苗思雨的脚尖现在是悬浮在土地上的。


    她知道明襄的速度很快，平常也不是没被这样拎过，但人体的意识在清晰认识到周围强大的危险时，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苗思雨觉得心跳如鼓。


    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最终任务目标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标注在任务卡上。


    而且，这原本也是她们阶段性的最终目标。


    明襄还没有停下脚步，苗思雨和她合作这两天，大约摸清楚了她的打法路数。


    她相对保守，但实际真冲上去了，又有点儿不要命的莽劲儿。


    但明襄现在保守得超过了自己的预计。


    苗思雨自己的话，她会在蝰蛇破土的一瞬间回头。


    她现在也确实这么做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到蝰蛇的长相，强大的好奇心驱使她回头张望了一眼。


    转头的那一瞬间，苗思雨头脑发出一阵嗡鸣……


    蝰蛇是侧身对着她的……看第一眼没看到正面。


    它翠绿色的身体在雪地里拖行，留下一道约六十公分的辙痕。鳞片末端微微泛黄，向外微翻，像顶级大师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厚重又尖锐。


    柯金催动的藤条被尖利的鳞片末端切割成一段一段，被蝰蛇腹部碾压出汁液，黄绿色的一小块，看上去像是蝰蛇的血液。


    极少数的藤条还坚挺地攀附着它的身体，试图用三毫米的牙齿破开蝰蛇身上七八公分厚的鳞片。


    它正在追逐一名学生，苗思雨眼睁睁看见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到一米，那名学生顶着巨大的压力决定回头冒险一博，然后……他的身体僵直，维持着催动异能的姿势。


    苗思雨心里一惊，她甚至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视线往回扫才发现，这不是第一个……


    八级蝰蛇的特殊能力是「石化」！


    触发条件是什么？像美杜莎一样的「对视」吗？


    明襄同样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需要拉开一段距离，再观察，然后得到答案。


    但明襄感觉一只手逐渐变重。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苗思雨中招了。她甚至一句话都没留下。


    明襄眉头一跳，跑得更快。


    冯理樾在上面追得头皮发麻，他已经捞了五名学生，刚注射完强心剂和肌肉松弛剂，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


    转头准备捞第六个中招的苗思雨，结果底下明襄死活不松手。


    这种情况一般的解毒剂并没有太大用。


    他没办法，申请介入学生公共聊天频道，发了一句：放手。


    明襄眼睛扫到了这一条信息，看到名字前「记录员」的前缀后，这才反应这话过来是对她说的。


    冯理樾成功捞回了苗思雨，然后看向面板上的时间。


    现在距离八级蝰蛇露面仅仅只有十五秒，十名学生已经被出局了半成以上。


    冯理樾突然觉得，今天可能没他想象的那么复杂，这好像是个闲差来着。


    照这个进度，一分钟不到，十名学生该整整齐齐垒在他的飞行器里了。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种情况下，这群学生该怎么破局。


    再一低头，他发现明襄一只手单抡着柯金……上树了？


    手里少了一百来斤的重量，明襄动作更快。


    柯金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苗思雨的异常，但她只是皱眉。


    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记录员」会在第一时间插手中止这扬训练，但并没有，说明这种状态可解。


    苗思雨只是今天暂时退出而已。


    而且看现在这个情况，她甚至可能也会要被强行退出。明襄已经把她拉上了树。


    因为是冬天，这是附近唯一一片枝叶还算茂密的树林。


    树叶被积雪覆盖，她们躲在雪里。


    她的藤条一头缠在腰上，一头缠上身后的枝干，蹲稳身形后才扭头看了一眼明襄。


    明襄此刻正在架枪，因为今天辐射物种数量不多，她弹药还算充足。


    但她的目的不在射击，子弹对八级辐射物种的威胁犹如隔靴搔痒，微乎其微。


    她的目的是观察细节。


    狙击枪的瞄准镜和护目镜相比，唯一的优势是不需要暂停再放大，她能清晰捕捉每一处细节。


    柯金只能看护目镜。


    事实上，她们并没有离开战扬中心太远，护目镜足够她看清事情发生的全貌。


    第七名出局的学生做出了和苗思雨同样的动作，回头然后催动异能，但下一秒，她直挺挺地往后倒。


    事实已经相对明确，触发条件确实就是「对视」。


    柯金心里一沉。


    战斗肢体和感官缺一不可，无法对视，说明她们需要盲打，加上等级压制，她们毫无胜算。


    在她思绪飘散的这几个瞬间，慕矢第八个出局。


    她转头，明襄反而神情无比淡定，她已经收回视线，低头观察脚下的这一片树林。


    柯金挑眉，“你想做什么？”


    明襄：“我们试一试吧。”


    她神色无比认真。


    面对一个对上胜算几乎为零的对手，明襄保持了一贯的作风。


    柯金最欣赏的也是她这一点，无论做什么，她好像都有着足够的无畏和勇气。


    柯金下意识问：“怎么试？”


    明襄想了想：“按照原计划，我辅助，你主攻。我逼它开口，你趁机催动异能让你那群小家伙们钻进它嘴里。”


    蝰蛇的鳞片过于坚硬，从内部确实是唯一的突破口。但逼它开口？


    “把握呢？有多少？”


    明襄非常坦诚：“没有把握。”


    柯金：“……”


    她倒是骗骗自己呢？


    但柯金还是重重点头，试试吧，万一成功了呢。


    未知的事情只有两种概率，一种是0，一种是100%。不试的话，成功的概率永远都只有0。


    这是她们提升必经的过程。


    明襄卸掉了身上的装备，只带上了两把匕首，七级兽骨，对上八级辐射物种估计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这是她目前身上最好的装备。


    至于药剂，这一次下去，等待她的只有两种结果：出局和胜利。


    胜利后，她可以大摇大摆地回来重新挎上她的物资，自己注射药剂疗伤。


    如果出局的话，「记录员」会给她注射的。


    明襄最后的一个动作是取下护目镜，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然后蒙住眼睛。


    只有一种人不会在交手的时候和对手对视，那就是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