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理樾看了一眼倒计时，现在是一分三十一秒。


    过去的这一分二十九秒里，明襄被卷进了一次漩涡。


    其间持续了三十七秒。


    明襄整个人随着漩涡被旋转到了河床。


    水底压力很大，她视线模糊，脑袋发晕。


    明襄后背撞上了河底的碎石，血液溢了出来。


    单是看着，就知道这一下就撞得很重。


    冯理樾在这一刻已经准备救援行动了。


    三分钟不是硬性标准，如果学员遇到生命危险，倒计时没有结束，他也同样需要出手强行中断。


    但反转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冯理樾以为对方要完了，结果，明襄的身体并没有随着漩涡流的结束而上浮，她牢牢沉在河底。


    明襄右手上那把一直紧抓不放的匕首插进了河床的巨石里。


    冯理樾还发现了第二点异常。


    那条七级鲟鱼行动变得迟缓了些，看上去感觉有点像是……麻痹中毒？


    冯理樾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等三分钟结束。


    现在时间只剩四十九秒。


    冰河上有人在奔跑。


    看到苗思雨的动作，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苗思雨想用这种手段提前淘汰他们。


    刚想反击，柯金的声音从对岸传来，“小心！底下有东西！”


    这几人脚步一顿，这才听清苗思雨在喊什么。


    她砸出一块洞，就立即俯身靠在洞口大喊：“明襄！”


    “明襄！你听得到吗？”


    明襄是那个这周刚通过挑战赛进入他们第十层楼的新人。


    几人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掉下去了！


    “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救人啊！”两人着急忙慌地冲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冰洞，自觉加入了搜救的队伍。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陪同的驻守军到现在还没有发起救援，但不代表他们也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他们眼前消逝。


    “明襄！”


    “明襄！”


    “明襄……”


    说实话，冯理樾看到这一幕有一些些的意外。


    第十层的学生，目前为止，表现得不太团结，但很……善良。


    冯理樾可没错过他们开局的时候，和其他人为了一只三级辐射物种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冯理樾在此之前，也做过「记录员」。


    同样也是和集训营方合作的这个不太闲的「闲职」，工作同样是记录和捞人。


    而且还连续做了四五年，平常上级都是打发他去高级任务区。


    不过，在冯理樾眼里，做任务反而是他的舒适圈。


    这四五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军校生。


    他也见过那种为了排名，不惜一切勾心斗角的团队。


    其实冯理樾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军校，各自为营，这群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荣誉。


    而且，他们知道上面有「记录员」兜底，所以看到其他学校的学生受伤，那几个人反而露出的是一种庆幸的神色。


    对方受伤意味着要退出这一天的竞争，总排名毫无疑问地会放置到末尾。


    比起来，眼下这群年轻人更善良一些。


    冯理樾转头看向水底的监控视频。


    明襄已经找到了破解漩涡吸力的方法，她骑到了鲟鱼的头上。


    她动作很麻利，在鲟鱼靠近的一刹那，抽出匕首，身体上浮到一定高度后，又将匕首狠狠插进鲟鱼身体里。


    她在对方挣扎之前，就翻身坐了上去。


    冯理樾看着屏幕里鲟鱼身体上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刀把挑眉，明襄的一只手牢牢握在上面。


    他记得，七级鲟鱼的皮很厚实，防御力强悍，按理来说应该很难把一只匕首插入它的身体才对。


    对方不但插了进去，还完全没入。


    明襄居然突破了七级辐射物种的防御！


    什么情况？


    明襄手里的是七级辐射物种身上取的骨头制成的兽骨匕首，坚硬度无话可说。


    加上她【巨力】升级，这种程度其实没有很难，她只需要用尽全力就好。


    明襄没带供氧装备，脸憋得通红，因为缺氧。


    两分多钟鼻腔和肺部没有涌入新鲜空气，她有些难受，感觉肺要炸了。


    她得尽快上岸。


    鲟鱼感受到什么东西压在它身上，它非常不自在，即便在麻痹毒素的影响下也开始了它第一轮的暴走。


    明襄的匕首插的很深，对方不像灵长类动物，手指灵活，可以随意抽出埋在身体里让它痛苦的武器，它只能无能狂怒。


    甩动身体，扑起巨大的浪花，试图让骑在它身上的明襄知难而退。


    但一切都是徒劳，背后的家伙力气大得吓人。


    七级鲟鱼找到了另一种合适的方法。


    用背部撞击冰面。


    最先受到冲击的不是它的背部，而是骑在它背上的明襄。


    岸边，苗思雨还在一刻不停地用拳头破冰，她机械地重复「观察」和「出拳」这两个动作，看上去有些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苗思雨的拳头有些发红。


    不是冰面太坚固受伤，而是冻得。


    苗思雨又看到了一大片黑影，她如之前那样，机械而又麻木地打出一拳。


    “明襄！”


    噗——


    七级鲟鱼巨大的身体再次突破冰面，带起一大片水花。


    另外两名学生抬头看过去。


    “我去！”


    他们在云端上见过类似体型的生物，但是远没有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场景，令人震撼。


    尽管云端可以一比一生动复刻出辐射物种身体上的小细节。


    七级鲟鱼体型很大。


    大约有十二米长。


    它身上遍布凸起的硬甲，像成熟的痘痘一样略高于皮肤隆起，侧腹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有一条将近三十公分长的伤口。


    染着血液的深色红肉外翻，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溢。


    战斗本能让柯金条件反射般做出应对，她催动异能，释放藤条，小家伙们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但柯金发现了不对劲。


    苗思雨也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看着破出冰面的七级鲟鱼，然后眉头微皱。


    按理来说，辐射物种和人类是互不相容的，她们处在同一空间内，一定会彼此纠缠，找尽一切方法，让对方先死一步。


    七级鲟鱼已经破开冰面。


    但是，明襄呢？她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