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明媚，林红渐去落下一地花瓣，鸟雀啼唤婉转入耳。


    秀白衣衫翻飞，携一缕清风摇曳，云芷款步于前，姿态飒然，无从顾及跟在身后的宋琛。


    “云芷。”宋琛迈快步履，靠近云芷，却没越过她，还在她身后跟着。


    云芷意味不明，“嗯？”


    宋琛道谢：“谢谢你。”


    云芷应了声，“不用谢，毕竟我也不想受罚。”


    宋琛脚步一顿，看着云芷只顾向前，没有半点回头意思的身影，再追了上去，“也是要谢谢的。”


    “那你谢吧。”云芷无动于衷，轻声说道。


    “你怎么来找我了。”


    宋琛掐了掐指尖，眼中丝丝流光波动。


    云芷蓦得顿身，回首，“还不能来找了？”


    宋琛随她停步，对上云芷漠然眼眸，他张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抿了抿唇，他放低声音，“你想来就来。”


    云芷扯动唇角，扬眉转身，继续行路，“不是说了吗，教教你规矩。”


    “…哦。”宋琛闷声应着。


    而后呢喃一句：“只是因为这个吗？”


    声音放得很轻，不过云芷还是听见了，她轻笑一声，“不然，依你所想，会是什么？”


    宋琛没料想云芷会回他这句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只能缄默口，垂着头想了半晌，憋出一语：“没什么。”


    云芷淡笑不语，缓缓往前迈行。


    春花飞谢，偶有一两片花瓣从青丝滑下，宋琛不紧不慢跟着云芷，眼瞧要到揽星轩了。


    他缓了缓气，喊道：“云芷。”


    云芷愕然再停，“有事直说。”


    宋琛挪步换到云芷面前，和风挽动衣袍蹁跹，他沉静而语：“你今日帮我，她们都知道了。”


    云芷不以为意，“现在知道害怕了？”


    宋琛郑重摇头，“没有。”


    云芷反而疑惑涌上眉，“那你说此事做什么？”


    宋琛犹豫再三，“你怎么办？”


    敛眸换息，云芷端详宋琛小心问询之态，“与其担忧我，不如想你自己。”


    皇后萧清婉跟万令仪一同出手，怕不是真知道了些什么，她们拿我是没有办法，但是宋琛就比较好入手了。


    宋琛见云芷凝眸沉思，他眼底涌现落寞之色，“我…怎样都行的。”


    云芷恍然回神，清漠之色涌上，“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自己能受住她们的折磨？”


    宋琛呆愣一瞬。


    云芷语调轻柔却含冷漠说道：“那好，下次我便不来了，你自求多福。”


    语罢，她竟是越过宋琛，踏步而去。


    宋琛心慌，下意识抓住云芷的手腕，拉住她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云芷盯看手腕处，对上宋琛的眼，唇边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寒意。


    “别碰我。”


    言语极近疏离，宋琛闻言霎时僵住，手也不自觉松开了云芷。


    云芷瞟看他一眼，揉了揉手腕处，利落转身而去，不留一丝情愫。


    白影渐渐消失不见，晨光也晕染模糊一片，宋琛站在原地，身无旁人，孤伶独立。


    揽星轩的辞霜突然走了出来，看见不远处的宋琛，连忙扫了上来。


    “娘娘，你怎么回来…”


    辞霜忽而觉察不对，“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琛垂眸，声音低哑，“没什么，风太大了。”


    说完他也径直走回揽星轩。


    辞霜疑惑地望了四周，小声嘀咕：“哪儿来的风。”


    不明所以摇头，跟上宋琛。


    *


    宋琛这家伙…，再晾几天吧。


    云芷想着，人也踏入了挽卿阁。


    露禾见云芷进来，小跑着迎了上来，欣喜问道：“大人！你回来了，颜妃娘娘怎么样？”


    云芷点推露禾的脑袋，“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


    露禾揉着额头，不假思索道：“大人肯定没事啊。”


    云芷淡淡一笑，“所以他也没事。”


    露禾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云芷慢行说道：“消息挺灵通，他前脚刚去，你后脚就知道了？”


    露禾听出来云芷是在问自己，老实答道：“奴婢就是路过揽星轩，刚好遇见了辞霜姐姐，她跟奴婢提了一嘴。”


    要不是今儿正好醒得早了些，露禾刚好听到了宋琛被请去凤栖宫，她估计宋琛得遭点罪。


    云芷看向露禾，见她还眼巴巴盯着自己，眼一弯，“虽然让你少听些风言风语，但这次听对了。”


    拍拍露禾的胳膊，“很好，以后随便听，小心点就好。”


    露禾重重点头，“好的大人！”


    被骗其实也没事，云芷能解决。


    云芷轻轻颔首，将将想开口让小姑娘玩儿去，露禾又欲言又止地抬头看她。


    “怎么了？”


    露禾听后略带忧心地说道：“奴婢刚刚听说，皇后娘娘去了倾君殿，宫人说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太好，会不会跟今早的晨省有关？”


    萧清婉去找孙忌，怕确实与晨省之事有关。


    今日之事，事出着急，她当众保下宋琛肯定招人猜忌。


    云芷安抚露禾，“不是什么大事，安心吧。”


    露禾笑颜重展，“奴婢就知道大人最厉害了，不打扰大人了，奴婢干活去！”


    话音刚落，人就蹦蹦跳跳窜走了。


    云芷走回房内，照例坐上贵妃榻，窗扉推开，她靠在旁。


    惺散淡然扫眼庭院之景，梨花谢去了大半，显得萧条些许。


    萧清婉这一去找孙忌，多半是说道晨省她带宋琛走一事，她是无所畏惧，可宋琛就难办了。


    若孙忌真有心，不出意外，今夜他势必会去找宋琛的。


    至于做什么，那是显而易见。


    撑头倚窗，云芷摸起飞落在窗台上的花瓣，目光沉寂幽深。


    看来今夜，还得去一趟揽星轩才行。


    只是这去的法子…


    云芷揉碾花瓣，手腕上的银镯随其举动轻磕出声。


    她一低头，忽而传来一阵羽翅拍打音。


    一只白鸽落在云芷手边，歪头跳跳靠近她的手腕。


    云芷眸光一晃，看见白鸽脚上绑着的一卷纸笺。


    抓住白鸽，拿下纸笺，她展开一瞧。


    云菁玥亲启：


    一别良久不知可有想我，若无异端不日便可回京，记得来迎接我。


    我虽不理朝事，不过朝中似变动异常，萧宰相一派出了大事，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话不多言，等我。


    云芷眯眼轻笑，信手将纸笺撕成了渣渣，“越来越会恶心人了，裴相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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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倒是给了她一个帮人的捷径。


    萧清婉与孙忌此前找她必然与此事有关，她借机把人支走就可以了。


    看在你帮了忙份上，少骂两句好了。


    *


    今早云芷当着众多嫔妃护宋琛一事，一溜烟传遍了整个后宫，孙忌当然也知晓了这事，但这次他没有派赵公公来请她，也没有压下宫内的议论声。


    正如云芷所料，夜傍时分，孙忌摆驾揽星轩的消息便出来了。


    云芷悠闲地赏着繁星朗月，露禾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来，“大人！”


    屋外露禾高声叫着，云芷懒得起身，喊了一句：“门没关。”


    话落门被推开，露禾喘着气道：“陛下…陛下又要去…去揽星轩了。”


    “嗯。”


    云芷淡淡应了声：“是件好事。”


    露禾喘气动作停止，“啊？”


    云芷掀动眼帘，“皇帝宠妃子，不是好事吗？”


    露禾醒悟道：“是啊。”


    “那就是了。”


    云芷从榻上翻坐起身，“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露禾想了想，摆头道：“没有了。”


    云芷说道：“那就去休息吧。”


    说着她站起来，轻理衣衫。


    露禾见状，疑惑不已，“大人，你要出门吗？”


    云芷欣然应道：“出去有点事儿，不用等我，困了就睡。”


    闻言露禾坚决道：“奴婢跟大人一道，奴婢还不困的。”


    云芷却动手揉了她的头，说道：“你困了。”


    “奴婢…”


    露禾刚想否决，却打起了哈欠，她困顿开口：“困了。”


    拖着步子，露禾走回房间休息去了。


    云芷穿好外衫，不疾不徐地往揽星轩走去。


    倾君殿离揽星轩很远，依照孙忌的速度，她赶过去应该刚好。


    揽星轩内灯火长明，龙辇摆在外面，内侍宫女也多了不少。


    云芷从外走入，站了一排的宫女内侍未有阻拦。


    赵公公拂尘一甩，看到了云芷，怔忡片刻他谄媚迎上来，“云女官，您怎么有心来这儿了？这儿可是揽星轩。”


    云芷站定，徐徐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揽星轩，陛下在这里。”


    赵公公说道：“陛下当然在，不过嘛，云女官也该知道陛下有事儿与颜妃交谈。”


    赵公公话说得含蓄，云芷面色不改，透露几分肃然，“正好，我也有要紧事需要找陛下。”


    “云女官！”赵公公拦住云芷，“您到底有什么事儿？”


    “哐当！”屋内又有重物撞倒，花瓶碎裂声响。


    赵公公与云芷同时看了过去。


    云芷气定神闲道：“事关萧宰相，赵公公不会不知道吧？”


    赵公公笑容稍削，他打量云芷，却见人神色淡漠，无关己身的模样。


    细思一瞬，他道：“云女官亲自去找找陛下？”


    云芷说道：“有劳公公了。”


    赵公公侍候在孙忌身旁自然清楚一两分，他不敢触动孙忌，只能让云芷亲自去。


    “叩叩。”


    云芷走至房门前，叩响门。


    “谁！”里面传来孙忌暴怒的喊声。


    莫名觉得可笑，云芷一本正经回道：“是我，云芷。”


    下一瞬，房门被打开，云芷看见了里面的景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