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何干？”


    云芷轻描淡写扔了一句话，瞥转眼看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灼灼目光逼退了宋琛的手，他垂首，低低念道：“你说过，有关系的。”


    云芷一脸淡然，“你叫我来，就只是跟我说这些？”


    宋琛闻言忽而疑惑开口：“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云芷慢悠悠顺理发丝，“是不是有个宫女告诉你，云女官有请，让你来一趟？”


    宋琛微滞，点了点头，下一瞬他拧眉，“有人故意的。”


    云芷说道：“嗯，这么明显的陷害，你也敢来？”


    她深吸一息，语调严肃，“宋琛，我可以保你，但这种程度的算计，我以为你不该走进来。”


    “…若真的是你叫我，我一定要来的。”


    宋琛也知自己理亏，但他理直气壮回道。


    这次换成云芷疑惑，“为什么？”


    “因为…，”宋琛凝思半晌，“我的确有事想同你说。”


    “你说何事？”云芷说道。


    宋琛掀动眼帘，擒住云芷的双眸，郑重其事地开口：“仁和堂那次…”


    “陛下！你看这儿的花多美啊！”


    宋琛话刚说了半句，隔老远万令仪娇媚的嗓音传了过来。


    他骤然哑了声，身形僵住，面有浮现慌张之色。


    相比于宋琛的紧张，云芷显得闲定，“这就慌了？”


    宋琛否认：“我没有。”


    云芷不以为然，“下次还敢吗？”


    宋琛紧盯着云芷的面容，又垂下双目，闷声应着：“嗯。”


    “……”


    云芷默然，似是不解地多瞧了宋琛一眼，但他低垂眼眸，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宋琛不明为何云芷不说话，再抬眼与云芷不欲言语的眼神相碰，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往哪儿走？”


    云芷说道：“站着，别动。”


    宋琛不多虑，“嗯。”


    万令仪又是引她，又是叫宋琛，还专门安排在这么个偏僻的院子，败坏名声的举措实属明显。


    若是她没想错，绛红斋里面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这一盘算，带着一帮人来降红斋，指不定就能上演一出捉奸好戏。


    只是算盘落空了。


    破绽百出的局，好歹将她打晕送进去，安排两个人守在降红斋旁，不然怎么保证他俩在一个房间里面。


    “陛下你看…，云女官？”万令仪惊惑叫道。


    她眼睛在两人身上回转，瞥向身侧的红玉，红玉不知所措地摆了摆头，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人不在事先安排的绛红斋里面。


    “真是巧了。”万令仪笑意锐减，她看了看云芷身旁站得离她很近的宋琛，眼珠一转，意有所指道：“颜妃又跟云女官一起啊，难怪说将将没寻到人，宫女还说你去如厕，原来是与云女官走到这儿赏花。”


    说着万令仪打趣似的开口：“你们两人关系可真好。”


    面向万令仪一行人，孙忌在万令仪身旁站着，后面除去宫女内侍，跟了十几个妃嫔，还有几位高官。


    皇后萧清婉并不在赏花之列。


    云芷将他们看在眼里，万令仪的话又刚巧落地，她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孙忌。


    果不其然看他的眼神阴沉些许，一错不错盯在宋琛身上。


    云芷朝着万令仪扯动唇角，“万贵妃这话挺有趣的，陛下觉得呢？”


    万令仪侧目看向孙忌，见人脸色不好，她说道：“陛下也觉得妾身说得没错对吗？妾身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艳羡颜妃能与云女官走得如此近。”


    “云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孙忌一抬手，打断万令仪的话。


    云芷徐徐而语：“我闲来无趣，在园中走走，偶遇了颜妃，他不识路我正打算带他回宴席去。没想到陛下就来这边赏花了？”


    “秋露霜花未逢时节，陛下怎么来了这边？”


    万令仪听了这话，双目一亮，“怎么不能来这边，云女官莫不是想遮掩什么？”


    云芷唇角一勾，眯眼轻笑，“春花应景，陛下我去那边赏花了。”


    语罢云芷拂了衣袖，飘然离开众人视野。


    “云女官你走什么，陛下…”万令仪蓦得一惊，高声呵道。


    “令仪！”孙忌不悦喊了句，森森冷光迫来。


    “陛下…”


    万令仪心头骤凉，僵着脸笑，“妾身只是没听明白云女官的话，想再问问。”


    纵有不满，万令仪也只能往肚里吞。


    孙忌哼了声，目含凉意地看向宋琛，“颜妃，你说说怎么回事。”


    听见这话，万令仪又升起些许期许，云芷不好欺负，宋琛难道还欺负不成吗？


    “确实是偶遇。”宋琛清冷如霜，不慌不忙地说道。


    刚说完，他就瞥见万令仪张嘴，连忙补充：“御花园太大，此前也没多走动，迷了路。半路还遇见了季统领，陛下若不信，可以问问。”


    “不用了。”


    孙忌说道：“既然不识路，跟着认认路。”


    “是。”宋琛声调平淡。


    站在人群边上，他偷偷瞄了眼云芷离去的方向。


    云芷惬意自在地出了御花园。


    她想孙忌大概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这个时节不去东边的春花之地，偏生来了秋景之处，到底是谁撺掇的，他心底有数，省得她去点明。


    回到挽卿阁，才踏入门，旁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唤声：“大人。”


    云芷循声看了过去，就看见缩在角落，面颊潮红，双眼迷离的露禾。


    “露禾？”


    云芷上前蹲下身，摸着她的脸，滚烫灼人，“你吃什么了？”


    “大人，我…奴婢…好难受。”


    露禾呜呜哭了起来，抓住云芷的手不放，“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无奈蹙眉，云芷摸出一瓶药，塞了一颗在她嘴里，“别乱说话，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嗯。”露禾乖巧答应着，话音刚落，她就闭眼睡了过去。


    云芷提溜起露禾，抱着人进了她的房间，给人放在床上了。


    情潮意动，跑哪儿去吃到的情药？


    揉了揉眉心，云芷挪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等着露禾醒过来。


    手指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磕着。


    下次，还是别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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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跑了。


    露禾面色逐渐恢复正常，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太阳高悬，已经正午了，露禾悠悠转醒。


    “醒了。”云芷温声开口。


    “大人。”露禾迷茫地眨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还记得起跑去过哪些地方吗？”云芷问道。


    “奴婢没去哪儿，就在御花园里面跟几个宫女一起玩儿。”露禾反应过来“噌”得一下坐起来，羞赫不已道：“后面奴婢就自己去玩儿了。”


    云芷倒是不介意露禾躺着跟她说话，问了句：“吃过什么东西没？”


    露禾认真思考，然后摇头，“奴婢没吃什么，但是喝过一点奇怪的水。”


    “在哪儿？”


    “在御花园最西边的绛红斋。”露禾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绛红斋虽处御花园，但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她们这些宫女能随随便便碰的。


    “奴婢那时太渴了，然后就路过了绛红斋，看见里面有宫女出来，想着里面应该有喝的就进去了。”露禾絮絮叨叨着，“里面的确有水，奴婢就喝了，味道很奇怪，有点麻麻的，喝完准备去重新换一壶水，但是出去后身子就热热的，奴婢觉得不对劲，跑了回来。”


    “大人，奴婢下次不敢了。”露禾耷拉着头。


    “记得往回跑，很好了。”云芷未有恼意，反言安抚着，“下次别乱喝来路不明的东西。”


    “好的，大人。”露禾望了望外面的天，瞪大眼睛，“大人，你用膳了吗？”


    云芷笑道：“还没呢。”


    露禾从床上蹦下来，“奴婢去准备，大人稍等！”


    风风火火地跑走了，分毫不见之前萎靡之态。


    云芷也起身，站到门边。


    我说呢，万令仪再笨总得准备点什么，情药被露禾误打误撞全部喝了，即便是真的跟宋琛在一间房，也不能如她的愿了。


    只不过，真的没点人守着吗？


    *


    尊聆苑内，万令仪怒气冲冲地拍着桌，“你什么情况！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们不应该在房里的吗？”


    红玉跪拜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奴婢…奴婢也不清楚，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守着绛红斋的人呢？让他们来见本宫！”万令仪斥道。


    红玉回道：“娘娘，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是…是…”


    死了。


    灯烛挑燃，宋琛凑近烛火，从袖口摸出一张信纸，轻轻展开，上面赫然出现“身死”字眼。


    他见后，展信之手停顿，又继续展开之举。


    一行行看过去，他眉头不展，唇瓣抿成白色。


    前面是一大堆官员名字，后面写着：皇后萧清婉，可欲先杀之；万贵妃万令仪，暂缓，万扬名似有察觉。另，皇帝身旁应当藏有一位暗手，鬼魅不定，下手毒辣，若发现必杀之！


    宋琛定神看了良久，拿起旁边的笔，在“杀”字上面狠狠划了一道叉，做好后拎起信纸，悬至于烛火之上，看火舌一寸又一寸吞噬纸张，直至化为灰烬。


    而他安然不动地看着烛火跃动，面上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