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妖丹入口的一瞬间，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其中迸发而出，顿时充盈经脉各处。


    人族与妖族不同，身体的经脉关穴天生就是为灵力所设，因此若是强行吞服妖丹，便是会经历经脉血肉的重塑，其所带来的痛意可想而知，自是比洗髓丹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可出乎意料的是，此妖丹中的妖力极其温和，直至沈若感受到体内妖力的汹涌，也丝毫没有任何痛感。而且，妖丹中蕴有的妖力似一股暖流流经全身，甚至为沈若洗刷去了身体的疲惫。


    待经脉之中的灼热平息，沈若循着记忆中的感觉催动体内的妖力，抬手间，耳边风声戛然而止，下落的身影陡然一滞，就此凌空。


    成功了。


    心下一喜，沈若凝神将意念沉入丹田，试图让妖力在体内游走。


    不同于修士步入结元期后在丹田中形成的真元，此时在这具身体的丹田处，赫然悬浮着沈若方才吞下的妖丹，体内的妖力也皆是从其中源源不断涌出，供她所驱使。


    仅仅片刻间，沈若便摸索出了催动妖力的方法，手中的动作不断熟练起来。


    “聚。”心中默念，沈若眸中妖异一闪，便见一点幽芒从她的指尖亮起，就此将四周的黑暗驱散。


    凝眸望向四周，只见通道内皆被藤蔓所覆盖，一直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下方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怪异气息，因为此时服下了妖丹，沈若的五感更为敏锐，被那股难闻的气味熏得直皱眉，实在是忍受不了，就此封去嗅觉。


    而侧耳听去，下方似乎还有水声悠悠回荡。


    下面有水源？


    顺着通道缓缓下降，须臾，四周的空间于眼前开阔起来，而在洞穴的最底端向外延伸出了一条通道来，不知通向何处。


    目光一沉，沈若飞掷出一道流光，就此将通道照亮。


    通道内同样密布着藤蔓，粗细不一，且相互交缠，但比起在花楼中所见到的，此处的藤蔓更显古朴，且上边还积着些灰尘和蛛网，似乎早就存在于这条通道之中。


    想到此处，沈若又回过头来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也就在洞穴底端的转角处，藤蔓清晰分出了一道界限，洞穴周围的枝蔓虽并非新生，但比起通道内略有不同。


    这种情况便说明，通道必然是先于洞穴而存在的。


    看来这易钦城之下，或许还隐藏着什么。


    思索间，沈若抬脚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


    此时地面上方，在猛烈的爆炸之后，库房就此被毁，藤蔓也随之纷纷断裂枯萎，顿时便失去了攻击力。


    牡丹见情况不妙，蓄力驱使余下的藤蔓齐齐攻出，借着花雾作为障眼法，连带着郑瑞的尸身一同不见了踪影。


    不等风陵澜追踪，花楼轰然倒塌，顿时便成了一片废墟，也就在倒塌的一瞬间，风陵澜注意到最下方透出的火光。


    糟了。


    脸色忽变，风陵澜脚步一顿，转身间已然幻回人形。


    与花楼颇为相似，胭脂巷中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因此一旦燃起，火势将会愈发难以控制。


    再次向废墟中探去，其中的火势隐隐有蔓延之势，倘若再刮起一阵风，怕是整个胭脂巷都会遭殃。


    ...


    因着被废墟遮挡了视线，巷内众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浑然不觉，只是不少人被花楼这边的动静所吓到，纷纷探出头来查看情况，巷外也有不少邻舍和路人被这吸引了过来，围聚在巷口，议论纷纷。


    一货郎恰赶着马车路过，见人们皆围在了胭脂巷外，心生好奇，停了马车便凑上前去张望，奈何巷口的人围得太多，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随即，便见他满脸疑惑地向身旁人打听道：“出什么事了？”


    “花楼塌了。”商铺的伙计咋舌数声，转头答道：“听着跟山崩似的，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座楼，说塌就塌了？”货郎面露惊讶，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谁知道。”伙计摇了摇头，又努嘴指了指巷内，“怕是只有那花楼里边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哩。”


    “...”


    人多眼杂，如此情形下，风陵澜肯定是不好随意出手。只见他凝眸扫过人群，指尖微动，几缕流光就此从指尖而出，四下散去。


    须臾，风陵澜隐去身形，就此混入人群中。


    “走水了！快救火啊！”离着花楼较近的一处忽而着了火，只听到楼中人高声呼救，急急忙忙唤人救火。


    顿时，在围望的众人也注意到从废墟中窜起的黑烟，意识到火势是从花楼中蔓延出来，心下大惊，人们赶忙抄起手边容器向着花楼跑去，一盆一桶地救起火来。


    这火若是烧起来了，他们怕是都得遭殃。


    好在易钦城中水道众多，胭脂巷两侧又皆有水道，众人合力总算是遏制住了火势的蔓延。


    ...


    在隐入人群之后，风陵澜便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释放开妖觉，准备搜寻沈若的位置。


    妖丹的气息...竟然是从地下传来？她怎么跑那儿去了？


    眸中闪过一抹错愕，神情意外间，风陵澜垂眸望向地面，再次凝神探去，沈若此时似乎是在不停地移动，再加上气息是从地下传来，很难确定她所在的具体方位。


    不过，既然地下有通道，就应该会有出路。


    眉宇舒展，风陵澜拂袖召回流光，就此循着妖丹的气息前去。


    ...


    顺着通道前行，沈若侧耳听去，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清晰。


    阴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地下的环境格外潮湿，通道四周的藤蔓上甚至生出了不少青苔，脚下湿滑，让人只觉行走不便。


    好在通道内只有一条路线，并未分出其他的岔路，不用担心迷了路。


    须臾，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内空间不大，仅只有一汪水潭。


    说是水潭，但事实上更像是因为地势原因形成的一片死水，水质浑浊，黑沉沉根本看不清其中的任何东西，深不见底。而藤蔓便是从水潭中攀出，延伸向沈若来时的通道。


    沉眸环顾四周，仔细看去，这些藤蔓之下皆是岩壁，并没有暗道或是什么隐藏的洞口，因此除了来时的通道之外，山洞内再无其他出路。


    视线一转，沈若又沉眸看向面前的水潭，山洞虽没有出路，但水下可就说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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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是想着，沈若摸索着释放妖觉，因着还不太熟练，她只能模糊地感知到水潭下方的情况，而其深处似乎有水流在扰动，还透着一丝不属于洞内的陌生气息。


    看来...水潭中或许存在着与外界相通之处。


    想到这里，沈若迅速催动妖力护身，屏息闭气，就此跃入潭中。


    霎时间，洞内一黑，只剩下水声在其中回荡。


    ...


    入水之后，妖气透体而出，在沈若周身形成了一道光晕，就此将她护于其中。


    水下的视线模糊，周身的光晕只堪堪照亮面前的一片区域，她缓缓下潜，试图看清水中的状况，奈何这水质浑浊，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


    见此，沈若便再次释放出妖觉，循着水流扰动的方向游去。


    水潭看着不大，但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沈若游了许久，才终于触到了水潭的底部。


    底部沉积着不少淤泥，踩下去时，沈若只感觉脚下一片湿软，有些阻碍行动。好在此时有妖力傍身，沈若不至于陷入其中。


    四下寻找间，陡然，沈若感觉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硬邦邦且有着棱角，硌着她的脚底。


    心念微动，她谨慎地沉下身，将指尖燃起的幽芒凑近了去。


    而看清那物的当即，沈若面色忽变。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截指骨，从淤泥中突兀伸出，森白可怖。


    瞳孔骤缩，又见沈若挥手拂动，就此荡开周围的淤泥，霎时，更多的骸骨逐渐显露出来，各种残肢碎骨就此出现在眼前，半掩于淤泥之中。


    这里的尸体...恐怕不止一具。


    再次扰动水流，沈若得以让那些骸骨从淤泥中露出，仔细看去，这些骸骨皆是被藤蔓紧紧缠绕着，血肉已然成为其养分，而余下的无法被吸收的，自然成了沉积于此的垃圾。


    除了骸骨之外，一些衣物也尚未完全腐烂，能够依稀辨认出其材质，粗布居多，但也不乏有锦缎夹杂在其中。


    陡然间，沈若感觉身后隐隐生出一阵寒意。此前在虚境中所得知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甚至连真相的边缘都未曾触及。


    事情竟是愈发复杂了…


    按照目前的发现来推断，既然牡丹能够驱使这潭中的藤蔓，说明她与这些尸体必然脱不了关系。


    至于郑瑞，从他与牡丹相处的举止来判断，二人显然交情不浅。


    而这其中还存在着不少疑团。


    郑瑞既为妖族，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在蜃境中他又是为何会在上巳节前夜遇害？


    不对。


    目光微凝，沈若垂眸沉思，回忆起花楼中的场景，忽觉其中端倪。


    因为受这具身体的限制，当时她持发簪偷袭时不过是用得一股巧劲，但凡郑瑞以妖力作挡，便可挡下她这一击。


    而且在郑瑞受伤之后，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牡丹，都全然没有以妖力为其疗伤的意图。


    越思考下去，沈若越发觉得古怪。


    不过，虽然眼下沈若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如何，但目前来看，郑瑞既然已经身死，便不存在今夜被杀的可能性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会不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