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 166 章

作品:《一觉醒来我成了仙尊的心魔

    清瑜五千九百三十三年,农历八月。


    碧空如洗,清风疏朗。


    九冥渊,结契大典。


    七彩霞光自澄澈天幕倾泻而下,将峰顶笼罩在一片星屑云纱之中,仿若置身阆苑瑶台。


    玉石铺满的地面流光溢彩,空中有浮空灵玉,其上缠绕红绸,红绸似流霞掠影,绘有龙凤交辉的祥瑞景致。


    修葺完好的九冥渊比数百年前更加精奢绮丽。


    纵观九冥峰,海棠花艳丽绽放。花海自峰顶一直漫到山脚下,金红流光交织,如海浪蔓延。


    整座灵峰香雾氤氲,灵兽清鸣。


    远处云海外,飞船龙舟载光而来。近处山脚下也有无数飞剑法宝踏云而上。珠光宝气,蔚为壮观。


    宗派宫府的拜访修士皆由一宗之主亲率前来,他们身穿同色服饰,衣袂齐整间仙气凛然。还有些通过关系得了大典令牌的散修也是衣着雅致,云袖蹁跹。


    这一场盛事聚齐了九州所有数得上名号的玄门宗派,更有久未出山的隐世高人。


    凡间也有皇室参与,这对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虽无法御剑登峰,却也能乘金翅鹏鸟穿过香雾,一览九冥美景。


    结契大典的两位主角选在九冥渊成婚。


    他们省去迎亲环节,广邀各界宾朋共赴喜宴。


    九冥楼中,迹棠落座梳妆镜前,透过窗台缝隙向外看。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宗门老祖、门派掌门,现今皆是威容微霁,杯筹交错。小辈们更是雀跃欢腾,言笑晏晏。


    “魇尊,您抬抬头,该上唇脂了。”


    在她身边忙前忙后的十数人都是义母从青莽掩月山带来的侍女,她们曾在龙主出嫁时侍妆,个个都是精通妆术的妙手。


    迹棠不是没被侍妆过,只是如此兴师动众还是头一回。


    落在她脸上的,无论脂粉还是眉黛,都是她们提前调和研制而成,里面所用材料无不是难寻的佳品,不仅轻薄,散发的香味也是清淡的灵草香。


    想来全修真界也就独这一份了。


    郇槿之和孙想容以溯玄宗娘家人的身份陪在迹棠身边。


    她们见迹棠动作微微僵硬,顿时忍俊不禁。


    郇槿之看着妆娘为迹棠一笔笔涂抹唇脂,屋里都是女修,说话也不用避讳,她打趣道:“这唇脂里有一种叫做曦露花的灵草,用它研磨成粉制作唇脂,不仅有莹润的光泽,还可稳固唇脂颜色,就是亲上去也不会蹭掉呢!”


    孙想容第一次听说,“还有这好东西?这是从哪所得?”她问妆娘。


    妆娘笑了笑,隐晦地看了看迹棠,才说:“曦露花生长在重潇州云峦秘境中,里面布满迷雾,是远离人修、攻击性很强的灵兽所居住的地方。”


    “这花每年只开一次,在秘境中心的灵露蕴养中才能存活,且待晨曦初现,方盛开花蕊。”


    “那如何知道它何时开花?”


    妆娘摇了摇头,“只能知道一个大体的时间范围,至于是哪一天,那就不好说了。”


    “这么说想得这花,还要在那里等好久才能等到它?”


    “是啊,”郇槿之见她说到点上,才出声,“在那么危险的秘境中等待曦露花开花,再取花制作唇脂,可见这唇脂有多不凡。”


    孙想容叹道:“还真是下了功夫。”


    郇槿之:“你就不好奇取花的是谁?”


    孙想容见她眼含笑意,意有所指,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仙尊?”


    郇槿之这才满意,“是他。”


    迹棠哭笑不得,“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打趣我?”


    郇槿之耸耸肩,“我是觉得很有趣啊!”


    妆娘们轻笑出声,手上动作却没停。


    迹棠脸上的妆已经化好了,她起身去换结契大典的婚袍,出来时,本还在嬉笑打闹的郇槿之和孙想容忽然噤了声。


    妆娘对她们的反应毫不惊讶,笑意更深。


    她扶迹棠坐回梳妆镜前,素手翻飞,开始结鬟挽髻。


    *


    吉时已至。


    身穿红色喜袍的仙尊自玉石铺设而成的尽头缓步走来。


    四百年前,他一身月白长衫,丰神俊朗、仙人之姿。


    四百年后,月白染墨,玄衣敛走满身清辉。他披上冷冽肃杀的玄氅,不修仙道,任凭心魔肆虐,也要杀尽仇敌,为迹棠献上一场猩红血宴。


    往日种种,皆过眼云烟。


    如今他喜袍在身,正走向锦绣坦途。


    他回眸望。


    云雾缭绕中,八只灵鹿牵引鸾车穿行云海之间。


    菱纱抚云而过,只需艳阳轻点便鎏金璀璨。轩架挂玉石长坠,暖风漫进帘隙时,吹动暮山紫色的流苏,也把车壁映照得霞光斑斓。


    灵鹿落于玉石长道尽头,鸾车与玉石相触,立刻响起清脆玉音,空灵悠远。


    鸾车走下两人,她们轻盈落地,珠翠环绕、仙袂焕彩,是满脸喜意的郇槿之和孙想容。


    她们回身扶出身着喜袍的迹棠。


    迹棠这身喜袍鲛绡裁织,金丝玉缀,庄重而华丽。


    随她一步步走下鸾车台阶,火红的霓裳曳地,似从身后扬起赤霞仙火,美得灼人心魂!


    魇尊看向玉石长道前那道挺拔身影。


    他对她展露笑意,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赤诚和温柔。


    迹棠走上玉石道,平稳且坚定地向宿尽舟走去。


    玉石长道旁,造型精巧的泉池轻烟缭绕。


    池中锦鲤为曳地的红色霓裳增添几道灵动火焰,金鳞熠熠生辉,荡起粼粼波光。


    众人一时之间被眼前美景摄住,当眸中出现红色身影,他们才猛然惊醒。


    抬头看去时,魇尊那张美颜绝伦的脸便毫无预兆闯入视线,心里就猛地跳漏了一拍!


    等再次回神,就只能看见她拖曳着长裙的背影了。


    吸气声从各处响起,他们这时才想到要呼吸。


    宿尽舟本在安静地等待迹棠走来,可当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还是无法忍耐,迈开步子迎上去。


    两人的手在空中牵紧,然后并肩走向结契台。


    迹棠也在这时觉察到师兄的手有些凉。


    她微微抬头,看见的就是宿尽舟绷紧的下颌。


    “师兄?”


    “嗯。”


    听声音,泄露出一丝不稳的颤音。


    师兄在紧张。


    迹棠又紧了紧两人牵着的手。


    红袖相连,金丝绣线仿若从袖口将两人系在了一起。


    结契台设有结契阵法。


    九枚极品灵石分散于圆台四周,当两人走进后,便同时亮起光芒。


    光芒渐渐上升,将他们环绕在内,从他们身上轻柔拂过,如同星光洒在两人身周。


    星光中蕴含的能量幻化成一册书卷,浮空于迹棠和宿尽舟面前。


    这阵法由迹棠亲自布置,她对阵法运行非常了解。


    当书卷展开,她牵着宿尽舟的手放在书卷前,刚要分开,就被宿尽舟立刻拉回。


    她笑道:“师兄,该结契了。”


    宿尽舟这才松开力道,两人手掌置于书卷上方。


    她问:“还记得我先前和你说的吗?”


    宿尽舟点头。


    他们各自分出一缕元神之力,又用灵力和魇气将元神之力包裹其中,接着将其置入结契书卷内。


    两股至纯能量没入书卷,书卷感知到,开始渐渐合拢,凝成两道能量,分别落在迹棠和宿尽舟身上,很快进入他们的识海中。


    落入宿尽舟识海的,是拥有迹棠气息的一道印记,而落入迹棠识海中的自然是宿尽舟的气息印记。


    迹棠说:“我的偎龙佩虽然坏了,可有这道印记在,以后便也能感知到你。”


    她见他眼底微红,故意转移他注意力地闹他,学着凡人百姓里,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语气,“小美人,以后你可跑不了了!”


    这抹印记落在宿尽舟识海,像一颗定心丸一样,让他颇为紧张的心情安稳落地。


    他重新牵回迹棠的手。


    道喜祝贺的喊声自各处涌来,喜悦的气息如海浪般层层叠叠扑进九冥渊,泛起欣悦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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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迹棠在一片祝贺声中,听见宿尽舟说:“我不会跑的,寨主。”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调侃,可迹棠还是觉得耳朵发热。


    宿尽舟这才舍得松开她,向道贺的众人回礼。


    其后便是无休无止的敬酒。


    往常不敢往仙尊身边凑的,这时全围在仙尊身边,一人一杯,宿尽舟更是停不下地喝。


    即便众人都知道仙尊可以散去酒意,也依然乐此不疲,他们只需一句恭贺,宿尽舟便会将酒一饮而尽,且神色温和,与平日里清冷的仙尊判若两人。


    迹棠手里也拿着一杯酒,不过没人敢来劝她。


    不知是她威名在外,还是仙尊护犊子的小道消息传太快,当然,也有她身边一众好友的功劳。


    总而言之,迹棠乐得清闲。


    结契大典举行一日,从清晨到夜色笼罩。


    期间迹棠和宿尽舟已经换下繁复的婚袍,如今身上穿的也是为结契大典制成的婚衣,相比之下轻便不少。


    夜色里,九冥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迹棠正与义母低声说话,忽然眼前一黑,九冥渊骤然暗下,只余月色微光。


    她身体先一步反应,护在义母身边,义母却轻轻拍拍她,对她浅笑,安抚道:“无妨。”


    迹棠垂眸刚待说话,忽然注意到落在手背上的幽蓝光点。


    她猛地一怔,接着慢慢抬手,手背的萤火幻光虫震翅飞走,她目光追上去,随即看到一整个幽蓝梦境。


    晚风习习,带着白日余温和草木香,落在迹棠皮肤上,添了些湿润的清爽。


    月华与幽蓝把九冥渊瞬间拉进梦幻神秘的氛围里。


    裴嵇用手肘撞向宿尽舟,挪揄道:“为了哄你的魇尊夫人,我血浸万窟山都要被你搬空了。怎么样?得见夫人一笑,满意了?”


    宿尽舟视线穿过人潮,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迹棠,见她笑意盈盈,才答:“满意了。”


    裴嵇翻他一记白眼,“瞧你这不值钱的样!”


    众人无不惊讶,感叹于眼前美景,连话音都淡去几分。


    迹棠也是如此。她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很快定在眼含笑意的宿尽舟身上。


    虞瑾推推她,“去吧。”


    迹棠走向宿尽舟。


    两人离得近了,她点点师兄胸膛,“师兄这下可又欠了裴魔主的情。”


    宿尽舟淡笑一声,“喜欢吗?”


    迹棠眉眼顿时弯起月牙,“喜欢!以后我九冥渊也有萤火幻光虫了,这可怎么舍得睡觉?”


    他纵容惯了,张口就说:“那就不……”


    可最后一个字却如何也不想说。


    迹棠莞尔,贴近仙尊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仙尊抬袖,掩饰地咳了咳。


    “师兄还记得咱们初见时,你问过我什么?”


    那实在太过久远。


    她刚要提示,就听宿尽舟说。


    “你是何人,竟敢爬本王床榻?”


    迹棠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紧接着便笑了。


    漫长岁月会抹去很多记忆,可终有一些记忆会像拼命扎根土地的根系,拔不出,也消不掉。


    她说:“我只吃噩梦,不伤人的!”


    宿尽舟走近她,“你吃也不是不可以。”


    迹棠笑意漾开,说着记忆中的话:“你给我吃?”


    宿尽舟将人抱进怀里,“嗯,给。”


    这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回答。


    答案听来旖旎,可迹棠却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分暧昧。


    他说得更像誓言,认真而郑重,好像给的不是什么吃或不吃,而是生命。


    迹棠回抱他,鼻尖微微酸涩。


    “迹棠,结契已成,往后天上地下、人间亦或夜忘川,我都与你一起。”


    迹棠无视四处此起彼伏的声浪和目光,抬头吻上宿尽舟的唇。


    此后时光漫长,我愿与君厮守。


    世间万般与君共赏,晨昏四季与君同往。


    “好。”


    我们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