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三个月。


    褪色者的战鬼盔甲上伤痕累累，身体更是千疮百孔，就连赐福的恢复效率都有些跟不上受伤的速度。


    交界地的半神一个接一个消失，不少褪色者之间流传起一个说法：新的王可能要诞生了，但他会是个嗜血且沉默寡言的杀人疯子。


    毕竟他们都曾见过盖利德那场属于凡人和半神之间的战斗。


    褪色者向着赐福点那温暖的金色火焰伸出了手，他的身体和精神疲惫不堪，现在唯有圆桌礼堂里的大赐福能安抚这受创的灵魂些许。


    “呃啊…”这一天褪色者再也没能保持住跪姿摔倒在百智的面前，他的膝盖在和王城守卫交战时被远处的弓箭手贯穿，别说是半跪着不动了，就连踉踉跄跄来到百智面前都算是个奇迹。


    百智示意立侍在身侧的恩夏把褪色者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这难道算是阴谋家最后的怜悯吗？


    “他的身体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了？”百智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那位月之公主，他们之间达成了一些合作的交易。


    百智提问的方式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褪色者严格来说都不算是同伴和下属，更像是一个用到极限就会被抛弃的工具。


    没错，实际上也就是如此，褪色者是个不该有感情的容器，百智只是希望这个容器能坚固一点，在他成为艾尔登之王前不要坏掉。


    但菈妮的态度则明显有些不同。


    “上次我就已经警告过你，猩红**、死亡卢恩、古龙祷告、龙飨仪式，还有各种魔法…这次你又强行让他接受癫火，这样斑驳的神力在他的体内像水火一样彼此争斗不休，不用说是褪色者的身体，即使是我这样的半神都会因此而变得衰弱，你做的太过分了。”


    菈尼的语气并不好，根据交易，百智把褪色者借给了她，协助她开辟道路杀死了双指。


    但是在褪色者没有变成傀儡之前无意中杀死拉塔恩这一举动帮助她重新找回了星星的命运。


    于情于理，她其实都不该这样利用褪色者。


    “一味地斥责我并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说你有什么解决方案？”


    百智确实知道褪色者的身体状况在逐渐恶化，甚至可以说他都完全没想到这个傀儡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的原计划是褪色者能撑到收集三个大卢恩就是黄金树庇佑了。


    但这个小哑巴居然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强大的多得多...他不敢想如果褪色者不是傀儡能走到成王的哪一步。


    “即使是我说有，但贪婪和固执如你这样的人会答应吗？”尼拉质问道。


    “我以为我们在共同的道路上没有秘密。”百智的回答听不出赞同还是反对。


    “我要你释放他的灵魂，释放这个被我们奴役了太久的褪色者的灵魂，只有依靠他自身强大的意志才有可能梳理好这些杂乱无章的力量。”


    菈尼给出了一个当下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但这同时也是百智完全无法接受的，他不可能在这时候放手，他从未如此明晰地看见过褪色者称王的道路。


    那是可能性，是希望，是最可怕的东西。


    “但你也清楚这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再继续控制已经如此强大的他，强行尝试的后果会是毁灭性的！他甚至有可能直接释放猩红**的力量，又或是燃尽一切的癫火！”


    百智难得激动地大喊起来，他暴跳如雷，他诅咒命运不该待他如此刻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计划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那就向星星祈祷你的罪孽没有那么深重吧。”


    暗月公主最后留下一声叹息，她已经做好了和褪色者还有整个宁姆格福共同陪葬的准备。


    最后百智还是没有答应菈尼的提议，释放褪色者的灵魂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完全不可控的，但除了坏消息之外还有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那是曾经侍奉于玛莲妮娅麾下的尊腐骑士，他们带来的消息让百智震惊。


    “终于找到了…历经千辛万苦…为什么猩红**的神力寄宿的躯体现在如此脆弱？”尊腐骑士风尘仆仆地样子略显狼狈，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没有神志的褪色者身上。


    “猩红**的寄宿者？”百智重复了一遍。


    “你对**神的载体做了什么？！褪色者！”尊腐骑士的质问同样让百智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褪色者体内是有猩红**的力量没错，而且褪色者甚至还能利用圣印记发动让那猩红花朵开放的祷告…可这些力量难道不是通过击败女武神获得的追忆转化得来的吗？怎么会直接变成猩红**神的宿主？那现在的褪色者和曾经的女武神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吗？


    “冷静点尊腐骑士，”百智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权杖，如果眼前的尊腐骑士要动粗的话，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所幸这个尊腐骑士还算理智，他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百智。


    褪色者的确是和女武神大战了一场，而且褪色者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了没有利用猩红**力量的玛莲妮娅，眼见快要落败的女武神绽放了那猩红的花朵，化身了**，但这只是给褪色者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仅此而已，最终褪色者还是赢了，但他并没有如传闻中一般杀死玛莲妮娅，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中他收回了手里的双刀，跪下拥抱了战败的玛莲妮娅，在那名尊腐骑士的眼里褪色者的动作非常温和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女孩，虽然其实从体型上来说这个姿势有些滑稽，褪色者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布偶主动拥抱自己的公主一样…


    “我很清楚那绝对是神迹，这位褪色者在拥抱之间吸收了玛莲妮娅大人身体里的猩红**，那可是米凯拉大人穷尽了所有方法都没能达到的效果，最后只能用金针压制猩红**的蠕动…可这位褪色者做到了，**在他的体内流动，但他却能驾驭。”尊腐骑士有些狂热地说道，他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这么说来…金针可以压制这些躁动的力量，既然你自称是尊腐骑士，又一路追寻到这里，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大人危在旦夕，或许只有你提到的金针才能给他希望，你愿意把情报交给我么？”百智再次使用了那套他最擅长的说辞。


    “唔！啊！！！”这还是百智第一次见到褪色者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已经是在痛呼了，“哈啊…”


    “控制住他！”百智语气严肃，“如果操作出现失误的话宁姆格福将会成为第二个盖利德，而我们这些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遭遇猩红绽放也一个都逃不了！所以，给我按住他！”


    米凯拉的金针足有两根中指那么长，对于体型普遍偏小的褪色者来说简直就像是刑具一般，而百智爵士正在把这根金针一点点刺进褪色者的心脏。


    强大的阻力围绕在金针的尖端，看不见的力量正在互相博弈，不管是猩红**还是躁动不安的癫火都不甘于被压制，它们在奋起反抗金针的向下纵深，褪色者的身躯就是炼狱的战场，而在外界负责推进金针的百智也同样不容易，他的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细汗。


    “呃啊…”褪色者紧皱的眉头之下，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不同于之前灰色却充满善意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闪着让人眩晕的黄红色光芒的眼睛，另一只则是疯狂的猩红，问题的严重性一目了然。


    褪色者的身体挣扎地越来越厉害，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低吼声，像饱含恨意的悲鸣又像最后的疯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压抑和心惊，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压制一头怎样的野兽，或者说，怪物。


    “还差一点，我们就能创造奇迹！”巨大的能量化为实体从褪色者的身体里冲天而起，所有人都咬着牙死战不退，他们都清楚这是个无比关键的时间点，此时失败，不仅是他们要陪葬，连带着整个交界地的半臂江山都要陷入灾难。


    随着褪色者的最后一丝挣扎消失，百智也完全将金针推进了褪色者的心脏，不管是癫火还是猩红**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诸位，我们刚刚创造了历史…”百智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但也一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人类或许无法弑神，但是怪物呢？一个他一手创造出来的怪物呢？像这样一个畸形的半神呢？他是否可以做到？


    百智迫不及待地要去证明这些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