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和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落在梅尔莫斯和阿墨身上。那双苍天之瞳透过小墨镜，毫不掩饰地审视着梅尔莫斯，仿佛要将他从皮囊到灵魂都彻底解析。


    梅尔莫斯湛蓝的眼眸平静地迎上那道探究的视线，心湖却微微泛起涟漪。六眼……果然名不虚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而精密的咒力感知如同扫描仪般笼罩着自己和阿墨，试图解析他们力量的本质。幸好，【忆往昔】术式似乎天然带着某种隔绝深层窥探的特性，如同蒙上了一层来自异世的薄纱，让那无所不能的六眼也无法瞬间洞悉全部奥秘。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北欧贵族礼，姿态优雅无懈可击：“日安，阁下。在下梅尔莫斯·德·雅尔，来自北欧。至于阿墨，”他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阿墨低垂下来、充满警惕的头颅，阿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琥珀色的竖瞳紧盯着空中的白发少年，“它并非咒灵，而是我的伙伴、并肩的战友，是我术式的一部分。”


    “术式的一部分？哇哦！还能实体化？还能喷那种超酷的蓝色火焰？！”五条悟瞬间来了更大的兴趣，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梅尔莫斯面前不足三米处，无视了阿墨警告性的低吼，凑近了仔细打量，墨镜几乎要怼到梅尔莫斯脸上，“你的咒力……啧啧，简直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嘛！而且还在‘涨潮’？喂喂，你真的是人类吗？该不会是什么人形特级咒灵伪装的吧？六眼都看不透你的术式核心欸！超~有趣！”他的语气兴奋中带着一丝危险的试探。


    梅尔莫斯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阁下说笑了。在下只是略有奇遇的普通旅人罢了。至于咒力……或许是体质特殊？我自己也仍在探索。”


    “普通旅人？哈！”五条悟夸张地大笑一声，手指点了点旁边那头二级咒灵消失后留下的、被梅尔莫斯幽蓝火焰彻底净化得连残秽都几乎没有的焦痕，“哪个‘普通旅人’能随手湮灭二级咒灵，还带着这么拉风的……战友？嗯……梅尔莫斯·德·雅尔？名字真长，叫你梅斯好了！”他自顾自地决定了昵称，然后一把勾住旁边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的咒术队队长的脖子，大大咧咧地问：“喂，这家伙什么来头？你们捡到的？”


    可怜的队长被勒得直翻白眼，结结巴巴地汇报了梅尔莫斯之前报失的“北欧游客登山失联”身份。


    “北欧？贵族？”五条悟摸着下巴，六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有意思。喂，梅斯！东京现在超~危险的！你这种‘普通旅人’一个人乱晃可不行！跟老子回高专吧！那里管吃管住，还有人能陪你‘玩玩’！”他特意加重了“玩玩”两个字，目光灼灼地盯着梅尔莫斯，显然是将他视为一个极其难得的、能让他提起兴致的“对手”或者“新玩具”。


    梅尔莫斯心中念头飞转。高专……咒术界的核心之一。这无疑是最快接触核心信息、了解这个世界规则、甚至找到可能回去方法的途径。虽然眼前这个“最强”性格恶劣又危险，但似乎……并非不可沟通。而且，他的邀请，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隔绝那些可能来自阴暗角落的觊觎。


    “承蒙阁下盛情邀请，”梅尔莫斯微微颔首，笑容如春风拂面，“在下初来乍到，确需一处落脚之地。能见识贵国的咒术圣地，荣幸之至。”他答应得爽快，姿态谦和，但眼底深处，属于维京战士的冷静与筹谋一闪而过。


    阿墨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决定，不再低吼，但巨大的身躯依旧紧贴着梅尔莫斯，琥珀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白毛。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古朴庄严的日式庭院建筑群坐落在结界笼罩的山林之中。当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带着梅尔莫斯和阿墨（后者巨大的体型和狰狞的外表在咒术师眼中格外醒目）穿过鸟居，出现在主校舍前时，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悟！你又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那是……龙形咒灵？！一级？不，感觉更强！”一个扎着丸子头、留着奇怪刘海、穿着同样黑色制服的高大少年（夏油杰）快步从廊下走出，狭长的紫色眼眸中满是惊愕和凝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短发、元气满满的少女（家入硝子），叼着烟，眼神同样充满探究。


    “杰！硝子！快来看！”五条悟兴奋地招手，“这是梅斯！北欧来的贵族咒术师！超~强的！旁边那个大家伙是他的术式！叫阿墨！不是咒灵哦！”他兴致勃勃地介绍，仿佛在炫耀新到手的限量版手办。


    夏油杰的目光锐利地落在梅尔莫斯身上。金发蓝眸，气质温润优雅，如同古画中走出的贵公子，与他身边那头散发着强大咒力波动的黑色巨龙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个梅尔莫斯身上散发出的咒力……浩瀚、深邃、纯净得不可思议，其强度……竟隐隐能与悟比肩？！这怎么可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人？


    “术式……具现的龙？”夏油杰眉头紧锁，作为咒灵操使，他对咒力的感知同样敏锐。阿墨身上确实没有咒灵特有的那种污秽诅咒气息，反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本源的能量形态，与梅尔莫斯自身的咒力同源共生，紧密得难以分割。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术式的认知。


    家入硝子则更关注梅尔莫斯本人：“北欧贵族？咒术师？这组合还真是……少见。你的日语说得真好。”她吐了个烟圈，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过奖。家族有涉足国际贸易，自幼接触。”梅尔莫斯微笑回应，滴水不漏。他看向夏油杰，主动伸出手：“梅尔莫斯·德·雅尔，幸会。这位想必就是夏油君？久仰大名。”他的态度温和有礼，带着天然的亲和力，瞬间冲淡了阿墨带来的压迫感。


    夏油杰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了上去。入手的感觉温暖干燥，指腹有茧，是常年握剑或某种武器的痕迹。这与他贵族的身份再次形成微妙反差。“夏油杰。欢迎来到高专。”他的语气依旧带着疏离和审视。


    “喂喂，梅斯！别光顾着跟杰客套！”五条悟不满地插进来，一把揽住梅尔莫斯的肩膀（被阿墨低吼警告也不在乎），另一只手指着校舍后方巨大的训练场，“来！让我们‘友好交流’一下！老子对你的术式还有那条龙超~好奇的！”他的苍蓝六眼中战意熊熊燃烧，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梅尔莫斯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巨力（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并未完全隔绝物理接触），湛蓝的眼眸深处，那缕属于维京战士的“冷静的兴奋”悄然燃起。他轻轻拂开五条悟的手，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笑容依旧温雅：“五条君盛情难却，在下自当奉陪。只是，点到为止如何？毕竟这里是学校。”


    “哈！放心！老子有分寸！”五条悟大笑，身影已经瞬移至训练场中央，“快点快点！让老子看看你的‘忆往昔’到底有多厉害！”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期待。这个突然出现的梅尔莫斯，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注定要掀起滔天巨浪。


    训练场结界升起，隔绝了内部狂暴的能量波动。


    场中，五条悟随意地站着，双手插兜，墨镜下的六眼闪烁着兴奋的光。“开始吧，梅斯！让老子开开眼界！”


    梅尔莫斯没有废话。心念一动，阿墨巨大的身影瞬间在他身边凝实，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吼，双翼怒展，幽蓝色的咒力光晕在鳞甲上流淌。梅尔莫斯右手虚握，【追忆之锋】迅捷剑带着冰冷的幽蓝流光出现在手中。


    “阿墨，【影袭】。”意念指令瞬间传达。


    阿墨巨大的身影骤然模糊，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以超越生物极限的速度，从刁钻的角度直扑五条悟！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爆鸣！


    “哦？速度不错嘛！”五条悟嘴角勾起，不闪不避。“【无下限】”


    嗡！


    一股无形的、绝对的“拒绝”之力在他身前展开！阿墨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在距离五条悟身体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限厚、无限硬的叹息之壁，骤然停滞！恐怖的动能被无限的空间层层消解！


    “嗷！”阿墨低吼一声，并未硬撼，双翼猛地一振，借力瞬间拔高，同时张口！


    “【幽息·燎原】！”


    幽蓝色的离子火焰洪流倾泻而下！不再是湮灭二级咒灵的小型龙息，而是足以覆盖半个训练场的恐怖能量吐息！空气被高温电离，发出滋滋的哀鸣！


    “嚯！来劲了！”五条悟眼中蓝光大盛，“【苍】！”


    他抬手，掌心前方空间剧烈扭曲、压缩！一颗蕴含着恐怖引力的深蓝色能量球瞬间成型，迎向那幽蓝的火柱！


    轰隆——！！！


    两股毁灭性的力量悍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空间被极致力量扭曲、撕裂的刺耳尖啸！幽蓝的火焰被【苍】恐怖的引力扭曲、拉扯、试图吞噬，而【苍】的引力场也被高能级的离子火焰不断中和、湮灭！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龙卷风在结界内疯狂肆虐！


    梅尔莫斯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动了！他如同融入风中，【追忆之锋】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幽蓝的死亡光线，速度快到极致！他没有试图突破【无下限】的绝对防御，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五条悟周围的空间节点！剑尖缠绕着高度压缩的离子火焰，精准地点在【无下限】术式运转时咒力流动的几个关键衔接处！


    “【星火·破隙】！”


    叮！叮！叮！


    清脆的撞击声如同冰雹砸落！每一次点刺，都让五条悟身周那无形的“无限”壁障产生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虽然无法真正破防，但这种精准到毫巅、仿佛能预判他术式弱点的攻击方式，让五条悟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哈！有意思！”五条悟大笑，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梅尔莫斯身后，“【赫】！”


    排斥之力爆发！如同无形的重锤砸向梅尔莫斯后心！


    “阿墨！”梅尔莫斯头也不回，意念指令瞬间发出。


    阿墨巨大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梅尔莫斯身后，巨大的蝠翼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猛地合拢！幽蓝的咒力光芒在鳞甲上璀璨爆发！


    轰！！！


    【赫】的恐怖斥力狠狠撞在阿墨的翼盾之上！巨大的身躯被震得向后滑行数米，地面被犁出深深的沟壑，翼盾上的幽蓝光芒剧烈闪烁，甚至有几片边缘的鳞甲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它硬生生扛住了！梅尔莫斯心疼地抱了抱阿墨，再次看向五条悟时湛蓝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好硬的‘盾牌’！”五条悟挑眉。就在他准备再次进攻时，梅尔莫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侧面，迅捷剑带着冰冷的杀意，直刺他持咒的右手手腕！剑尖一点幽蓝火焰凝而不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啧！”五条悟不得不中断【赫】，再次发动【无下限】。


    战斗节奏快得令人窒息。梅尔莫斯如同最精密的战斗机器，将自身的体术、剑术、与阿墨的配合、以及【幽息】与【追忆之锋】的结合运用到了极致。他从不与五条悟的【无下限】和【苍】【赫】硬碰硬，而是借助阿墨的极限速度、飞行能力、强悍防御进行牵制、掩护，自己则如同致命的幽灵，寻找着【无下限】运转时那理论上存在的、无限接近于零的“间隙”进行精准打击！他的战斗风格完美诠释了何为“冷静地兴奋”——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一切可能，身体在极限的边缘游走，而眼神深处却燃烧着维京战士面对至强对手时的狂热战意！


    场外，夏油杰看得瞳孔收缩，手心微微出汗。这个梅尔莫斯……太强了！不仅仅是咒力的量级，更是那匪夷所思的战斗智慧、与术式造物心意相通的完美配合、以及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他甚至隐隐感觉……梅尔莫斯似乎对悟的术式特点有所了解？这怎么可能？


    家入硝子叼着的烟早已忘记吸，喃喃道：“……怪物遇到怪物了。”


    这场“切磋”最终被闻讯赶来的夜蛾正道喝止。训练场结界摇摇欲坠，内部一片狼藉。五条悟毫发无损，但墨镜下的六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梅尔莫斯气息微喘，额角有细汗，但姿态依旧从容，阿墨收起翅膀落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竖瞳紧盯着五条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梅尔莫斯·德·雅尔……”夜蛾正道看着场中那个金发青年和他身边的黑色巨龙，表情严肃，“你的实力……超规格了。高专会为你安排身份和住处，但你需要接受监督，并解释清楚你的来历和术式。”高层的压力，已经通过特殊渠道传达给他了。一个不受控的、拥有特级战力的外国人，让那些老头子们寝食难安。


    梅尔莫斯优雅地行了一礼：“在下明白，给贵校添麻烦了。一切听从安排。”他温顺的表象下，心思却在飞转。高专，既是庇护所，也是牢笼和旋涡的中心。但他，梅尔莫斯·德·雅尔，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梅尔莫斯被安排在高专宿舍区一处独立的和式小院。他的“北欧贵族”身份和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他在高专内部迅速成为焦点。学生们敬畏又好奇地偷偷打量他和他身边那只有咒术师才能看见的、威风凛凛的阿墨。


    他很快展现出“白切黑”的特质。面对夜蛾正道的询问和辅助监督的例行“了解”，他给出的信息始终是那套精心编织的“北欧古老咒术家族后裔，因家族秘地空间异常意外流落至此”的说辞。细节丰富，逻辑自洽，配合他那无懈可击的贵族仪态和真诚（？）的眼神，让人很难找出破绽。即使六眼能看出他在某些地方语焉不详，也无法直接戳穿他精心构筑的“人设”。


    他对高专的学生们温和有礼，会耐心解答一些关于咒术基础的问题（基于他自身快速学习的理解），甚至偶尔会分享一些“北欧”的见闻（半真半假的驯龙世界观）。他的博学和优雅赢得了不少好感。


    然而，当面对任务和敌人时，维京战士的本性便显露无疑。


    一次祓除盘踞在废弃医院的准一级咒灵任务，由他和夏油杰搭档（高层显然有让夏油杰监视他的意图）。咒灵狡猾阴险，擅长制造幻境和利用地形偷袭。夏油杰指挥着他的咒灵军团正面强攻，却几次被咒灵逃脱。


    梅尔莫斯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湛蓝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阴暗的走廊。当咒灵再次从一个意想不到的通风管道口偷袭夏油杰背后时，梅尔莫斯动了。


    没有咒言，没有华丽的术式光芒。他只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追忆之锋】瞬间出现在手，脚下发力！地面碎裂！身影快到拉出残影！剑光如一道撕裂黑暗的幽蓝闪电！


    噗嗤！


    精准、狠辣、一击毙命！


    剑尖缠绕的幽蓝离子火焰瞬间灌入咒灵核心，将其从内部彻底湮灭，连残秽都烧得干干净净。


    夏油杰只觉背后劲风掠过，回头时只看到咒灵消散的最后一缕青烟和梅尔莫斯收剑而立的平静身影。


    “解决了。夏油君，下次请注意死角。”梅尔莫斯的声音温和依旧，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但夏油杰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冰冷杀意和……一丝享受战斗的兴奋？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夏油杰心头一凛。这个梅尔莫斯……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润无害。他的战斗方式高效、致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


    梅尔莫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状态的不对劲。


    这个总是带着温和假面、恪守“咒术师责任”的少年，眼底深处积聚的疲惫和迷茫越来越重。尤其是在他们共同执行了几次针对普通人的保护任务，目睹了那些愚昧、贪婪、甚至恩将仇报的嘴脸之后，夏油杰身上的气压会变得格外低沉。他吸收咒灵玉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吞咽时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痛苦和厌恶也愈发深刻。


    一次任务归途，夜色深沉。夏油杰独自坐在回程车的角落，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属于普通人的万家灯火，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虚无感。他手中下意识地把玩着一颗刚吸收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咒灵玉，仿佛在掂量着这个世界的重量。


    “又在质疑‘意义’了？”梅尔莫斯清冷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看夏油杰，目光同样投向窗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夏油杰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


    “咒灵生于人心的阴暗，保护那些制造阴暗的‘猴子’……这逻辑本身，确实像个悖论的笑话。”梅尔莫斯继续说道，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剖开了夏油杰心中最深的挣扎。


    夏油杰猛地转头看向他，紫色的眼眸中翻涌着震惊、痛苦和一丝被理解的……复杂情绪。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优雅疏离的异邦人，会如此直白地戳破他内心的疮疤。


    “觉得恶心？觉得不值得？”梅尔莫斯终于侧过头，湛蓝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那就对了。因为你在用‘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忘记了，你首先是个‘人’。”


    “人？”夏油杰的声音有些沙哑。


    “人，就有极限，有喜恶，有私心。”梅尔莫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保护弱小是咒术师的职责？或许。但这份职责的边界在哪里？为了那些愚昧到不值得拯救的人耗尽自己，甚至赔上性命和信念，这就是‘正确’？”


    他看着夏油杰紧握咒灵玉、指节发白的手：“力量是工具，夏油君。是守护你想守护之物的剑盾，而非勒死你自己的绞索。用‘意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折磨自己，不如想想，此刻，此地，你想抓住什么？是悟那家伙没心没肺的笑容？是硝子递过来的烟？还是……未来某个可能变得更好的世界？”


    “至于那些‘猴子’……”梅尔莫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保护他们，是为了维持秩序，减少咒灵产生的土壤，让更多‘值得’被保护的人活下去。这是现实，无关道德高尚。若觉得反胃，就把这当成一份必须完成的工作，像清理垃圾一样，做完就丢掉情绪。背负所有？你还没那么伟大。”


    他的话，像冰水，又像微弱的火星。没有空洞的安慰，只有**裸的现实剖析和一种近乎自私的“生存哲学”。夏油杰沉默了，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梅尔莫斯的话离经叛道，却诡异地……戳中了他心中某些摇摇欲坠的壁垒。不是告诉他“保护猴子是对的”，而是告诉他“你有权利觉得恶心，有权利优先考虑自己”。


    不是非黑即白的答案，却像在他黑暗的迷途中，投下了一道来自异邦的、带着龙焰微光的路标。


    [抱抱][抱抱]


    “切磋”刚一结束，阿墨便瞪圆两颗上等琥珀，委屈巴巴地露出自己被【赫】砸出的“大伤口”，理直气壮地向他的两脚兽告状：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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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暴风中心的羁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