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赵羽坐下了，谭进顺势也坐下。


    目光扫过两旁，对于衙役捕快的精气神很满意，再去看唯一站在中间的冯海，心底又暗暗嘀咕...这人谁啊？又是谁不长眼动了武安侯的人？


    不懂“侯”这个字的沉重和尊贵吗？


    心念间，谭进清了清嗓子。


    “咳咳...”


    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威~~武~~”


    衙役很尽职的将杀威棒往地面敲击。


    冯海这才有了动作，略微拱手：“信阳县人氏冯海，见过谭县令。”


    刚待言语的冯海，目光瞬间一凝...信阳县人氏？


    他发现，事情似乎他和猜测的完全不同...这位来报案的武安侯属下，竟然不是外地人，而是信阳县本地人！


    怪不得呢。


    他就说是谁蠢得没变要得罪武安侯的人...


    这么说，这冯海的案子，十有八九是陈年旧案...


    等等，既然冯海是信阳县本地人，若案子当真是陈年旧案，那，那边闭目养神的武安侯赵羽，出现在信阳县真的只是出游至此？


    巧合？还是...


    越想，谭进越是头皮发麻。


    他发现，局势似乎瞬间就变得棘手了。


    唯一庆幸的，大概便是，他对冯海这个名声很陌生...不管如何，他谭进总是不至于被迁怒。


    表面，谭进强装镇定：“可有诉状讼师？若无，衙门乃是为百姓伸张正义之地，本官可为尔寻找。”


    “不必讼师。”冯海很是平静。


    谭进没瞧见冯海有带诉状，只能开口：“本官乃信阳父母官，为陛下治理一方更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有何冤情，尽管道来，本官定替你做主，还我信阳以朗朗乾坤。”


    冯海抬了抬眼，面无表情。


    “我一告信阳钱家，巧取豪夺，侵占我冯家九亩良田。”


    “二告信阳钱家，蛇蝎心肠，不择手段夺我冯记布庄。”


    “三告钱家钱毅钱倪...等人，蛇蝎心肠，屠我冯家满门。”


    言语落，冯海从怀里取出了一纸犹然带着笔墨芬芳的诉状...显然刚写不久。


    面对递上来的诉状，谭进却没心思去看了...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最让谭进恶心的事，这摆明是陈年旧案，如今却连累他...


    可恨。


    虽然心中不断咒骂，谭进却还是大喝：“来人。”


    “属下在。”附近的衙役捕快纷纷营生。


    “即刻传唤钱氏相关人员，限相关人等半个时辰抵达府衙！”


    “诺。”


    好几个捕快飞速离开。


    待到安排好了，谭进又偷看赵羽...赵羽依旧还在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看来，刚刚的处理没问题。


    略微放松些许，谭进又朝着心腹招了招手。


    “大老爷。”心腹慌忙上前。


    谭进强忍怒气，低喝：“那冯海的案子怎么回事？前因后果是什么。”


    “大老爷，小人也不知。”


    “还不去打听？”


    “小人这就去。”


    谭进心腹飞速离开。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心腹小跑着回来。


    谭进下意识催促：“怎么回事？”


    那心腹下意识看一眼冯海，随后才压低声音：“大老爷，那还是仁兴34年的事。”


    “赶紧说。”


    那心腹慌忙回答：“大老爷有所不知，那冯海却是我信阳县的人，其父有着秀才功名，冯海也自幼读书。”


    “只是冯海年少时取得童生功名后，院试却次次落榜。”


    “自知难得功名，后来冯海又有了儿子，冯海不愿意再浪费家业，就选择了插手经商，经营了一家布庄，有着其父曾经的交游，且冯海本身也认识不少人，倒也很顺利。”


    “冯海也很有经商的天赋，仅仅七年，冯记布庄就被经营得有声有色，据闻，当时每月能净赚接近两百两银子呢，只要继续发展下去，必然就是个聚宝盘。”


    “后来听说，钱家的钱毅，不知怎的看上了冯海那已经二十五岁，即将年老色衰的的妻子，仗着家世想要以银钱或其他美貌女子之类和冯海进行换取，惹得冯海大怒。”


    “据说冯海还和钱毅打了起来，钱毅还被打吐血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痊愈。”


    说完，心腹又低语：“再后来，有天夜里，冯家失火，整个冯家的院子都被烧成了白地，钱家来衙门拿出了按有冯海手印的文书，接手了冯记布庄，也就是现在的，钱氏绸缎庄。”


    “....”谭进陷入沉默。


    冯记布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钱氏绸缎庄...他也不知那绸缎庄能挣多少，但是，信阳县的丝绸布匹，几乎全都是从钱氏绸缎庄出来的，那就是一个能下金蛋的老母鸡。


    不过片刻，谭进又看一眼冯海，忍不住摇头...在谭进看来，冯海也是蠢。


    区区童生凭什么保得住聚宝盘？直接将布庄给钱家，不就没那么多破事了？若是直接给了钱家，钱家就必定要讲究吃相，肯定会给钱的，皆大欢喜。


    何苦来哉？


    如今，更是连累他谭进。


    当余光看到闭目养神的赵羽，谭进又精神了...冯海此时有武安侯赵羽作为背景呢。


    虽然赵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但赵羽只要坐在那，来自于“侯”的可怕威压，就让谭进和衙门官吏喘不上气来。


    谭进迟疑的是，他该如何选择。


    看上去，他应该打击钱家向赵羽示好，毕竟，钱家在武安侯赵羽面前，不堪一击！


    但，最大的问题是，赵羽是武将...钱家虽不堪一击，然钱家的钱度是文官，而钱度又深得州令信任...这信阳县，归属天府州统辖！


    天府州是大州！州令也是正三品的，理论上和六部天官尚书平级的封疆大吏！


    因为文武矛盾已久，天府州州令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插手。


    一旦州令插手，他谭进作为县令却偏帮武安侯这位武将...到时候他谭进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话说，武安侯赵羽怎的一直没个动静，一直就这么靠着椅子，他的背和脖子不酸吗？


    难道真睡着了？


    并没有。


    看似闭着眼的赵羽，此时却用眼缝看着冯海，心底极其惋惜。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冯海很有经商头脑，他又很缺钱...冯海忠心耿耿，按理说他应该让冯海帮忙做生意多挣钱。


    毕竟，他最缺的就是钱。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