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鸠占鹊巢太久了，久到真的以为这岐山王府再无真正的主人，久到忘了自己不过是窃居其位的硕鼠，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江淮衣接过沈棠雪喝完的汤碗，声音也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李少宴点头附和道，“可不是，连这种痴心妄想都敢宣之于口，简直是不知死活！不过如此一来，魏家那边算不算打草惊蛇了？”


    江淮衣顿了下，说道，“不会，彭佳父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与魏三公子有什么关系？他可是堂堂魏家三公子，哪儿会犯这样的错误？”


    李少宴听出他的话外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好一个堂堂魏家三公子。


    ……


    李少宴说完了正事，便识趣地离开了。


    他可不是那种喜欢隔在在人家夫妻间的人。


    关起门来，沈棠雪将母亲是元华县主的事情，对江淮衣和盘托出。


    江淮衣听完只是笑笑颔首，“我倒是占了个大便宜，从前趁着夫人还未显赫之前，便将夫人娶回家。若是如今。只怕我想娶你太后都不同意。”


    “成天没个正形。”沈棠雪白了他一眼，给了他一记小粉拳。


    谁知就被世子握住了她的拳头，低声笑道，“夫人，我说的可是正经事，怎么就没正形了？”


    “你想啊，一旦夫人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便是岐山王府唯一的主子。王府的身份远在侯府之上，而我们这靖安侯府传到我这儿，也该三代而终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往后，我与你便是天壤之别，若不是下手的早，如何配得上你？只怕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沈棠雪顿时哭笑不得，“你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亏的孩子还听不懂，否则往后有你好受的！”


    江淮衣闻言，连忙伸手抚摸沈棠雪还未显怀的肚子。


    “这是咱们的孩子，肯定能听得懂的，对吧？我的宝贝闺女。”说着，又对沈棠雪道，“孩子只是还小，又不是傻，如何会听不懂？”


    沈棠雪被他这番论调给逗笑了，“孩子才多大就能听懂？而且你就知道是闺女了，万一是个儿子呢？”


    “不可能。这必然是个闺女。”江淮衣说的斩钉截铁。


    随即凑在沈棠雪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闺女才能像夫人这般香香软软的，若是生了个像我一样的臭小子……”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嫌弃的撇了撇嘴。


    沈棠雪哭笑不得。


    ……


    再说道彭佳父子这边。


    彭佳和彭俊文父子二人被各自重打一顿后，已经是没多少气了，便被下人接回了王府。


    可惜，抄家的禁军随后也到了。


    太后得知陛下的的旨意后，随后也下了懿旨。


    如同春日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了昔日风光无限的“郡马”彭佳一家人头顶。


    凶悍无比的禁卫军，径直闯入岐山王府。


    彼时，彭佳和彭俊文刚被人抬了回来，彭佳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翠娘完全是一脸懵的。


    谁知禁军就这么杀过来了。


    毫不留情地将彭佳、翠娘，还有彭俊文，连同彭俊文的几房妻妾和懵懂无知的子女，浩浩荡荡十几口人，如同清理垃圾一般，全部逐出王府。


    金银细软？一件不准带！华服锦衣？统统剥下！


    翠娘早已吓瘫在地，涕泪横流；


    彭佳趴在床上，面如死灰，再无半分往日掌管王府的威风，似乎仍不敢相信美梦破碎得如此彻底；


    彭俊文的妻妾们更是吓懵了，全都呆若木鸡，还有孩子哭闹起来。


    彭俊文忍着痛一直咒骂，但等着他的是禁卫军兄弟那铁一样的巴掌，打得他满地找牙。


    在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讥笑声中，穿着单衣在春末夏初的街头，瑟瑟发抖。


    孩子的哭嚎声、妇人的哀求声啼哭声、彭俊文的咒骂声，混杂一片。


    乱成了一锅粥！


    昔日他们如何沾着惠安郡主的光鲜窃居于此，今日便如何原形毕露地被扫地出门。


    等待他们的，是早已安排好的去处——该没入教坊司的便会被送去，该发配到各处做苦役的，也会被驱赶过去。


    昨日他们还自以为是人上人，今日起，便只能滚回他们本该待着的泥潭里待着了。


    太后雷厉风行地处置完这群蠹虫，即刻下令派遣宫中得力的内监与女官，率领大批宫人，将偌大的岐山王府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整理了一遍。


    不仅是打扫例外，更是要将彭佳一家留下的所有污秽气息一并清除，恢复王府应有的清贵和尊容。


    待府邸焕然一新，陛下才颁下明旨，公告天下：历经艰辛，终寻回已故元华县主遗落民间的血脉——也就是如今的靖安侯府世子夫人、河晏县主沈氏。


    并赐皇姓“萧”，且正式册封为“永安郡主”，享千户食邑，赐住岐山王府——并在圣旨中明言，将来永安郡主所生之子，可依制承袭王府爵位。


    此消息一出，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


    坊间一片哗然，更是热议不断。


    “这靖安侯府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娶了个商户女做世子夫人，没想到她不但凭一己之力被太后封了县主，如今更被找出，她居然是岐山王府唯一的血脉！”


    “是靖安侯府的运道，可真是羡慕不来啊！我不是有这样的运气，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一有人这么说，马上就会有人反驳，“别说这运气了，就说这眼光，你有没有？人家永安郡主当初可就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不到一年就成了人上人。你能想到？”


    说羡慕酸话的人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坊间议论更多的，还是沈棠雪是如何从小小的商户之女，成为王府的继承人的。


    有人总结了一套规律：首先你得有个有钱且有胆量的亲娘，其次得有个不像话的爹，然后你借着亲娘的恩德，嫁入高门，这样才有机会接触皇亲国戚。


    也就是到了这一步，你才能去找找看，你是不是哪位天潢贵胄遗落在民间的沧海遗珠。


    不过这些议论大多都是开玩笑的，比起从前的一些骂声，沈棠雪的身份公诸于众后，那些骂声反而消失了——也许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沈棠雪也当下做了一个决定：“让赵掌柜在各家铺子门前设三文饭堂，让吃不上饭的百姓，三文钱便能吃上一顿饱饭。”


    陛下降下旨意，已经是朝野皆惊，沈棠雪的这个决定，更是引来一片颂扬陛下与太后仁德、感念元华郡主之声。


    不过，那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