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侯爷退出之后，陛下看着门口的方向，忽然问大伴郭琳：“你觉得，朕让他去查，他会不会包庇徇私？”


    郭林暗暗出了一身汗，面上若无其事地道，“陛下既然将此案交给江侯爷全权处置，便是信得过江侯爷，陛下信得过的人，奴才怎么敢质疑他的忠心？”


    陛下满意的点点头，但眼底还是带着一抹若有所思，


    就听郭琳又道，“只是，犯事的是侯爷的亲兄弟，一边说手足兄弟，一边说君王社稷，能在这种事情上还做到明辨是非的……啧。”


    陛下：“让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感慨上了？”


    郭琳赶紧道，“奴才的意思是，之前奴才一直都在想，这种带兵打仗的人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现在一看，侯爷的心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闻言，陛下眼底的深思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也不知道他是为何而得意。


    ……


    因为陛下有密旨，所以军饷一案暂且秘密调查，没有被公诸于众。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陛下没有要追究侯府上下人等罪责的意思，甚至还给了江侯爷自己查清案件真相的机会。


    江侯爷回府，便将侯夫人，江淮衣还有沈棠雪都给叫了过去，这个消息带给了侯夫人以及江淮衣等人。


    红夫人听完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反而忧心忡忡。


    因为，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陛下对侯爷的信任。


    可是，帝王的信任是很重的。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也说不好今天是信任，明天若有行差踏错，会不会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了。


    “往后我们行事只能更加小心。”侯夫人说道。


    江侯爷点点头，他心里清楚，陛下不想在这个时候公开，是觉得这个案子太大，牵连太广。


    当年还因为这桩案子杀了不少人，此时若贸然掀起，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向世人揭开整个事件的真相，只会让大众再次进入到当年，在恐慌之中。


    由此带来的结果就是，人心不稳，朝野动荡。


    身为一国之君，陛下是不会赌的，所以……


    陛下此时让江侯爷秘密调查，无非就是要他尽快掌握确凿证据，务必将此案后面的事情全部弄清楚，只有弄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找到军饷的去向，才能进行到下一步。


    至于之后是再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此案彻底解决，还是如何，那就要看陛下的心意了。


    侯爷说完，沈棠雪和江淮衣对视了良久，也沉默良久。


    ……


    从倚梅园回来。


    江淮衣坐在榻上，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


    沈棠雪也没有去打扰他，拿了之前做一半的针线活，继续绣着帕子上的翠竹。


    许久。


    江淮衣忽然转过身来。


    “夫人。”


    沈棠雪差点被他吓得扎了手。


    她暗暗舒了口气，将东西收起来。


    “世子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江淮衣苦笑道，“之前，我……”


    “如果是什么不中听的话，世子就不必再说了。而且我也说过了，无论世子做什么选择，我都依你。”


    江淮衣话到嘴边，被她这么一句给噎了回来。


    他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我约了书臣和修远，出去一趟。”


    “嗯。”沈棠雪没有任何的不悦，笑着目送他出门。


    江淮衣越发觉得不得劲。


    ……


    天刚黑下来，庆春楼里边热闹非凡了。


    裴书臣裴书臣和李少爷走进了专属的雅间，江淮衣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哟，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真难得看见我们江世子先一步到的，今日不在府里陪嫂夫人再腻歪一会儿再过来？”


    江华一扯了下嘴角没有反驳。


    这让李少宴顿时大为震惊，“不是吧，咱们江世子被调侃了居然不还嘴，今天太阳真从西边出来的？”


    裴书臣皱了下眉头，用手肘撞了撞李少宴，“你没发现么？他今天一点精神都没有。”


    经他提醒，李少宴才注意到，江淮衣的确丧眉搭眼的，看起来无精打采。


    自打他成亲之后，每次出现都是神采奕奕的，无一不是兴高采烈的，今日却难得见他如此垂头丧气的。


    后面几位姑娘进来，裴书臣摆摆手让她们退出去。


    “今晚我们有要事要谈，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裴大人。”


    姑娘们也都识趣，没敢追问半句，抱着乐器就离开了。


    门关上。


    李少宴率先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会又是十七年前军饷被劫的那桩案子吧？”


    “是，也不是。”江淮衣答得模棱两可。


    裴书臣也为之不解，“什么叫做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何时变成这种婆婆妈妈打哑谜的人了？”


    这种话平常都是李公子说的，但今日连裴书成都看不下去。


    江淮衣苦笑了一下，“我们家夫人好像生我的气了。”


    “你在外面养外室啊？”李少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裴书臣扶额，你会不会说话的？这不是单纯找骂呢？


    心里的念头闪过，果然就看见江淮衣白了李少宴一眼。


    “你缺心眼儿啊，我成亲才多长时间就在外面养外室？我是嫌命长啊，还是嫌我的骨头硬啊？”


    李少宴没有白挨骂。


    裴书臣都知道，侯爷夫妇二人对江淮衣管教甚严——哪怕他有纨绔之名，但从不敢行纨绔之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果他胆敢养外室，侯爷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打；而侯夫人虽然打不死他，但也一定会把他的狗腿打断——这都是毋庸置疑的。


    “那你没养外室，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夫人的事了？”李少宴摸摸鼻子，换了个问法。


    心里还念叨着，他总不能是一时想不开，把哪个丫鬟收用了，才惹恼了那位聪慧的嫂夫人吧。


    裴书臣都不用听他在讲什么，看他那个眼神就能猜到，他脑子里一定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修远挨的打还是太少了，就不应该拉着他，让江瑾然打他一顿出气了才好呢。


    这样还省得他费劲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