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大房夫人这么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的婆母，冯氏也是遭罪了。


    “大嫂，你安心等着吧，晚一点就会有人送炭火，和新棉被过来的。”


    沈棠雪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冯氏想拦都拦不住。


    等她的身影走出了月洞门，冯氏才依依不舍地关上房门那一条缝。


    ……


    出了东院，天已经彻底黑了。


    听琴打了盏灯笼走在最前面领路。


    桂花则打着伞为沈棠雪遮雪。


    走了一段路，桂花终于憋不住了。


    “少夫人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冯氏是在故意卖惨，博取你的同情么？”


    “那又如何？”


    “她自己不敢得罪婆母，又不敢找她的夫君出头，看你为人老实好欺负，就来找你当出头鸟，她就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么？”


    “你说的没错，她是自己不敢得罪婆母，又不敢找她的夫君出头，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桂花噎了一下，“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你怎么跟少夫人说话？”听琴不满道。


    “我……”


    沈棠雪抬手打断了她们的争执，“我本就是侯府当家的世子夫人，虽然三房都分开了各自过，但只要他们还住在侯府里，他们大房的事我就得管。”


    “否则传将出去，别人不会说她让我为难，只会说侯府苛待怀孕的儿媳，你觉得侯爷和侯夫人脸上好看么？我和世子脸上有光么？”


    就算冯氏不提，她也是要管的。


    桂花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也不能找你出头吧，也就是你喜欢当烂好人。”


    沈棠雪笑了一下，听琴生气了，“都叫你说话放尊重点了，既然进了侯府，就要守候侯府的规矩，你再这么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桂花到嘴的那句“你想怎么不客气？”在对上沈棠雪的眼神时，又咽了回去。


    “走吧，去倚梅园。”


    ……


    冯氏屋里。


    “少夫人，咱们这么做真的有用么？”身边的丫鬟秀禾神色紧张地看着她。


    冯氏苦笑了一下，“有没有用的，也只能先试试看了。”


    她实在是太冷了。


    世子夫人说的她何尝不懂？她也想好好睡一觉，也想好好地休养，让孩子将来更好。


    可天气这么冷，旧的棉被那么沉，跟山一样压下来，她盖着就喘不过气了，只能掀开透气。


    但炭火又不暖，马上就冷了。


    一晚上反反复复的，怎么可能睡得好？


    其实她跟母亲说过，但是母亲每一次都跟她说，家里炭火紧缺，不要总想着跟别人比，比起别人家，侯府的吃穿用度已经很好了。


    然后又要说教她一番，说：“很多贫苦人家连棉被都没有，一床被子拆成了两三床薄被子，他们不也照样过冬，你也不要太娇气了。”


    她无言以对。


    只能转头去求夫君。


    可夫君也不敢对自己的母亲怎么样，只会对她说：“你忍一忍，开了春就好了。”


    往年让她忍也就算了，今年她有了身孕，夜里本就睡不踏实，如今连个觉都睡不好，何谈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想过了很多种办法，终归，还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最有效。


    只是对不起世子夫人，让她当了那个恶人。


    要是当初她的陪嫁再多一些就好了，也不至于她前两年拿自己的体己钱贴补买了炭火和棉衣，如今手上的银钱就所剩无几了。


    想到这里，冯氏心里越发愧疚。


    ……


    倚梅园里。


    对于沈棠雪去而复返，侯夫人有些不解，但还是让她入内说话。


    侯爷见他们婆媳有话说，便主动避开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去看看你大嫂冯氏了？怎么这个脸色？”


    沈棠雪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母亲知道大房缺炭火么？”


    只是这一句，侯夫人的脸色就沉下去了，“她那抠门刻薄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沈棠雪没有答话。


    “你说要去看看冯氏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侯夫人缓缓呼了口气，说道：“阿春，你去一趟，把我那大哥大嫂还有大侄儿都给请过来。”


    “棠雪，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先回吧。”


    “是，母亲。”


    沈棠雪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侯夫人是怕她被大房记恨上。


    她刚从大房回来，大房就被兴师问罪，待会儿大夫人他们来了，看见她在这里，少不得要把帽子扣她头上的。……


    沈棠雪离开了倚梅园，侯爷这才进去，从侯夫人口中得知冯氏的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多年了，大哥怎么还……”


    言尽于此，无语至极。


    不多时，李妈妈就领着大爷、大夫人和大公子他们来了。


    彼时看见李妈妈的时候，大夫人的心里就暗自叫糟了。


    没想到李妈妈还要叫上大爷他们，她心里是有点抗拒的，还试图挣扎过，“李妈妈，夫人是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个时候把我们叫过去啊？”


    李妈妈面无表情，只嘴角勾了一下，“大夫人这话可是把我问住了，我就是个下人，听主子吩咐办事的。主子让我过来传话，难不成还得把前因后果跟我交代清楚不成？”


    皮笑肉不笑的，大夫人只得老实闭嘴。


    大爷也在旁边示意她，不要多事了，有什么问题过去就知道了。


    倚梅园的堂屋里。


    侯夫人摒退左右端坐在主位上，侯爷才是坐在次座的人。


    “大哥大嫂，别来无恙的。”


    大爷一家看这情形，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夫人，突然把我们叫过来，不知所谓何事啊？”大爷战战兢兢地道。


    侯夫人平声道，“大哥不必拘谨，我就是最近几天听了一些闲话，怕误会了大哥大嫂，还有大郎，所以特意请你们过来辨辨真伪。”


    大夫人也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夫人是听到了些什么闲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在传，说大郎媳妇儿嫁到侯府，连炭都用不起，还要花自己的钱去外面买来用。大哥大嫂，有这事吧？”


    此话一出，大爷一家全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