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心口剧烈起伏着，但还是因为王妈妈的话，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深吸了一口气。


    “说吧！三爷让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柳三娘声音沉沉。


    江禄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仿佛头顶着雷一般。


    “……还请柳夫人谅解，三爷只吩咐小的来将东西搬走，其余的不许小的多嘴。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柳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江禄说完，又看了一眼房中那些贵重的东西。


    “好好好。……”柳三娘缓缓闭上眼，气极反笑，再睁开眼时，眼底只余一片冷意。


    “是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是吧？那就搬，全都搬走！一件都别留下！”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妈妈满眼的心疼。


    柳三娘嗤笑了一声，说道：“王妈妈，你也别闲着，帮忙搬吧。去把人都喊进来，将东西全搬出去。”


    “姑娘？！”王妈妈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必多言，吩咐下去就是了！”柳三娘态度坚决。


    王妈妈见劝不动她了，也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应下。


    但这屋子毕竟是住着女主人，让外面那些人都进来搬东西，肯定是不合适的。


    所以王妈妈和江禄合力先搬走了那架屏风，随后让宅子里的其他丫鬟过来，就那些能搬动的花瓶、挂画，以及什么梳妆台，都尽数搬走。


    从始至终，柳三娘都坐在床帐之中，头上包着头巾，身体盖在厚厚的棉被中，没有漏一丝风。


    隔着那床帘冷眼旁观这一切，眼底的神情也越来越冷。


    等江禄指挥着人将这间房里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柳三娘这才吩咐王妈妈：“关门。”


    王妈妈看了一眼门口的江禄，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了。


    江禄心慌不已。


    对他来说，柳三娘是很有可能进侯府做妾的人，而且他是四公子的生母，哪怕是为了四公子将来的身份熬夜，一定会抬她坐良妾。


    自己今日这番行为，无疑是将她彻底得罪了，若是有朝一日这柳三娘真的进了侯府做三爷的姨娘，枕边风吹着，那他岂不是早晚完蛋了？


    想到这里，江禄脑子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决不能让那个这个柳三娘进侯府做姨娘！


    这个念头闪过。


    江禄的心肠也硬了起来。


    而一门之隔的地方。


    柳三娘等着王妈妈走过来，这才掀起了帘子。


    “王妈妈，东西都搬干净了吧？”


    王妈妈点了点头，但还是察觉到，此时她脸上并没有先前那般冷然的寒意。


    “若是江禄再来，叫他把东西都搬走了吧。”


    “姑娘，您这是？”


    “靖安侯府那地方一时半会儿进不得了，我若是这个时候进去，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柳三娘冷静道，“待会儿我写封信，你帮我想办法送出去。”


    王妈妈愣了下，“姑娘的意思是？”


    “我必须先脱身。”柳三娘面不改色地道，“只要这个孩子能被带回侯府，成为那个许氏的心头刺，就不怕我没有机会，堂而皇之地回到那个靖安侯府。”


    脱身？要怎么脱身？


    王妈妈愣了愣，但见柳三娘没有解释的打算，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两日，王妈妈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货郎路过后巷的机会，趁着买针线的功夫，将柳三娘的信塞进那人的货箱里。


    侯爷派的人例行公事检查了她买的丝线，见没有问题，也就没有进一步盘问。


    ……


    三房被勒令补上亏空的半月之期到之前。


    章家先一步有了消息。


    这次依旧是章夫人亲自上门，但这次没有再带着章五姑娘一起来了。


    不过这次主要是将挑好的日子送过来，让侯夫人过目。


    所以这次章夫人上门，沈棠雪也让人去请了侯夫人过来。


    两位长辈见面，倒是没有一丝是生疏，全然是熟稔的状态。


    章夫人亲热地将挑选好的日子亲自递给侯夫人，侯夫人也看了一眼，便交给李妈妈，“你请先生看一下，下聘这样的大日子，自然是要合我们全家八字才好。”


    这样的说法再正常不过了。


    章夫人的心放了一半。


    而李妈妈也没有去找什么先生，而是退出去之后，将先前夫人挑好的日子勾选出来。


    然后就坐下来休息休息，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去。


    这么一番操作，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最终，下聘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九，也就是腊八节后。


    那是个极好的日子，是侯夫人千挑万选的。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底，马上腊月了，章夫人挑的几个日子都太近了。


    虽然合了八字之后就要尽快下聘，但日子挑的太近，难保让人觉得侯府恨不得早点把人嫁出去。


    而下聘的日子定太远也不好，俗话说的好，夜长梦多。


    所以才有了腊月初九这个日子。


    李妈妈把勾选好的日子拿过来给侯夫人过目，虽然再递给了章夫人。


    章夫人看了顿时眉开眼笑，“侯夫人，我也觉得这个日子正好呢。”


    “是啊，我也觉得合适，不前不后、不远不近的。”侯夫人也缓声道。


    此事达成了共识，章夫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之后又拉着侯夫人说了许多下聘的事。


    无非就是侯府希望他们拿出什么样的聘礼，他们章家一定会尽己所能云云。


    对此，侯夫人的态度倒是平淡，“章夫人此言差矣，聘礼代表是男方家对未来妻子的心意，嫁妆是我们对女儿的心意。”


    “我们怎好要求你们如何下聘的？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侯府嫁女儿是看上你们章家的聘礼呢。但章夫人吧觉得，可能么？”


    这话说的就很直白了。


    章夫人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侯夫人恕罪，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温梨姑娘是侯夫人您从小照料的，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我这也是怕怠慢了您家的姑娘啊，但除此之外，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侯夫人只是淡淡笑了下，并不接茬儿。


    想试探她的底线？


    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