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被他这么一抢白，心里的火气倒是泄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


    是啊，唐山川说的没错。


    就算昨天自己铁了心要跑，这么大的厂子，一天之内哪能找到下家？


    就算找到了，人家不压价压到骨头里才怪！


    而且，就算钱到手了，连夜买机票逃到国外？


    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通，带着那么点钱过去，怕不是刚落地就被当地那些黑的白的势力给盯上，到时候别说东山再起了，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想到这里，李胜利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点力气：“唉……算了，老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起回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唐山川见李胜利不再追究，也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说道：


    “对对对！老李，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例行检查！咱们厂里不是还有会计顶着吗？”


    “那些账目都是他们经手的，大不了……大不了就是罚点款，咱们……咱们应该不用进去的吧？”


    他这话说的，连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李胜利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冷笑。


    还顶包？


    税务局的人都直接找到洗脚城来了，这明显是掌握了铁证，冲着他们老板来的！会计能顶个屁用！


    不过，看唐山川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不想再打击他了。


    “但愿吧，”李胜利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但愿真像你说的那样……走吧。”


    等他们两个各自灰头土脸地赶回自家工厂，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李胜利的工厂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印着税务字样的车，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他看到自家会计小王，脸色惨白地被两个工作人员陪同着，在一堆账本前来回指点，那模样，跟被判了死刑似的。


    唐山川那边的情况，估计也大同小异。


    一名领头模样的中年男人看到李胜利，脸上居然还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像猫逮住了耗子，不急着下口，偏要先戏耍一番。


    “李总，你可算回来了。”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正好，我们初步查到一些问题，过来跟你核对一下，聊聊？”


    聊聊这两个字，听在李胜利耳朵里，不亚于催命符。


    李胜利和唐山川那边愁云惨雾，半山别墅里的顾泽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此刻正对着电脑屏幕，与一位金发碧眼的跨国公司负责人进行着视频会议。


    顾泽神态自若，流利的英语在书房中回荡，讨论着虚拟杭城项目的国际推广细节和潜在的合作方向，时不时还比划着手势，显得游刃有余。


    门外，楚月穿着一身可爱的兔子睡衣，本来想找顾泽问问VR眼镜的事情，刚探出个小脑袋，就看到他在认真工作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又蹑手蹑脚地缩了回去。


    她不想打扰顾泽。


    直到书房里不再传来顾泽的声音，楚月才重新探出头，确认他结束了通话，这才迈着正常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兔子连体睡衣，帽子上的两只长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呼——”


    楚月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胸脯，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还好本姑娘机灵，刚才一看到你在跟那个洋鬼子……不是，外国友人视频，立马就战略性撤退了！”


    “怎么样，他没发现我吧？”


    那小模样，就差把快夸我写在脸上了。


    顾泽看着她这副活宝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当然没发现。你刚才那一下，探头探脑的，跟只受惊的小老鼠似的，就算他当时站在客厅，估计也只能看到一团粉色的影子嗖一下就没了。”


    “那是……”楚月刚想顺着杆子往上爬，炫耀一下自己的敏捷，话到嘴边，突然品出点不对劲来。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鼓起了腮帮子：“等等！顾泽！你是不是在骂我是老鼠？本姑娘哪里像老鼠了？老鼠那么丑，那么脏！”


    顾泽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摊了摊手：“我可没骂你啊。我说你像小老鼠，怎么就成骂你了？”


    “小老鼠也很可爱的好不好！你看动画片，《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多聪明，多机灵，多少人喜欢啊！”


    这丫头，关注点总是这么奇特。


    楚月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杰瑞？好像……确实挺可爱的，而且每次都能把汤姆耍得团团转。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听起来不怎么样的赞美，然后立刻被新的好奇心转移了注意力：


    “哎，顾泽，刚才跟你视频那个人是谁啊？听你讲的都是鸟语，叽里呱啦的，肯定是个老外吧？”


    顾泽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减压球捏了捏，神情轻松地耸了耸肩：


    “嗯，一个高卢鸡……咳，高卢国，也就是法国，一家科技公司的负责人。他说……想和我们启航科技搞一些联谊活动。”


    他特意在联谊活动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有些玩味。


    “联谊活动？”


    楚月撇了撇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不屑：“切，这些高卢人说话还真够绕的！不就是看上咱们启航科技的VR技术了嘛，想合作就直说呗，非要扯什么联谊，当谁是傻子呢？”


    顾泽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洞察：“这你就不懂了吧。”


    “人家高卢人，不是自诩全世界最浪漫的民族嘛。”


    “这办事情，自然也不能像我们这么直来直往，得讲究个人情世故，讲究个礼仪周全，弯弯绕绕一大圈，才显得他们有诚意，有格调。”


    楚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我看就是虚伪！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一个个心眼都跟蜂窝煤似的，全是窟窿，说话从来不干脆！”


    她抱着胳膊，又追问道：“那你怎么回他的？不会真的答应跟他们搞什么联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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