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真要出征南境了？”


    “侯爷定能旗开得胜！”


    “这是侯夫人吧？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非但没有宋长乐想象中的畏惧疏离，反而个个面带崇敬。


    一个小女孩甚至挤到前面，将一束刚摘的野花塞到宋长乐手中。


    “给夫人戴，好看！”


    宋长乐愣住，低头看着手中野花，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在侯府深院待了这些天，她几乎忘了市井间的淳朴热情。


    “多谢诸位吉言。”沈昭临拱手致意，随后轻揽宋长乐肩膀，“内子怕生，还请让一让。”


    这亲昵的举动让宋长乐心跳加速，直到走出人群，沈昭临的手才松开。


    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耳根竟也有些泛红。


    “前面是琳琅阁。”沈昭临指向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小楼，“去看看吧。”


    琳琅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多在此定制首饰。


    薛明珠宫宴上人人夸赞的鸽血红戒指便是出自这家。


    “侯爷，这……”


    “既已下旨册封，你便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沈昭临声音低沉，“总该有些像样的首饰。”


    刚踏入琳琅阁，掌柜就认出了二人，慌忙从柜台后迎出来。


    “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昭临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取些新到的首饰来，给夫人挑选。”


    掌柜眼睛一亮，连声应下，亲自去内间取货。


    不多时，几个伙计端着铺着红绸的托盘出来，上面摆满了各式珠宝首饰。


    “夫人请看，这是最新款式的凤钗，赤金点翠...”


    掌柜热情介绍着，宋长乐却一眼看中了角落里一支素雅的玉簪。


    白玉雕成茉莉花样，花蕊处一点鹅黄，清丽脱俗。


    “喜欢这个？”沈昭临注意到她的目光。


    宋长乐刚要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摇了摇头。


    “太素净了，不合侯夫人身份...”


    “胡说。”沈昭临拿起玉簪，轻轻插入她发间，“喜欢什么就选什么，不必顾虑身份。”


    他转向掌柜。


    “这支要了。另外，再订一套婚嫁首饰，就按夫人喜欢的样式来。”


    掌柜连连称是，又取来几本图册。


    “夫人请看，这些都是最新的花样...”


    宋长乐翻看图册，却被一套掐丝珐琅的头面吸引。


    那设计精巧别致，既不显俗艳，又不失华贵。


    “夫人好眼力！”掌柜赞叹，“这套龙凤鸣是江南大师最新作品，全京城独一份！工期原本排到三个月后了，但若是夫人要……”


    “就这个吧。”沈昭临直接定下，“多久能好？”


    “侯爷出征在即，小的就是不吃不睡也给您赶出来！”掌柜拍着胸脯保证，“就当是小店恭贺二位新婚的贺礼了！”


    宋长乐惊讶抬头：“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掌柜笑咪咪拱手，“侯爷保家卫国，夫人贤良淑德，小店能沾沾喜气是福分！”


    离开琳琅阁时，宋长乐仍有些恍惚。


    短短几个时辰，她从禁足的侧室变成了众人祝福的侯夫人，这一切转变快得让她无所适从。


    “累了？”沈昭临注意到她的沉默。


    宋长乐摇头：“只是...有些不习惯。”


    沈昭临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长乐，看着我。”


    宋长乐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我知你心中仍有芥蒂。”他声音很轻，“但圣旨已下，你我已是夫妻。此次出征，归期未定……”


    他顿了顿，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可好？”


    夜风拂过，带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宋长乐望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心中那股恨意已悄悄消散了不少。


    “我……”


    她刚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


    “侯爷！”玄奕策马而来，脸色凝重，“南境急报！”


    沈昭临接过信笺，快速浏览后眉头紧锁：“回府。”


    回程的马车上，沈昭临一直沉默不语。


    宋长乐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道：“情况不好？”


    “南鸠增兵五万，已连破三城。”沈昭临捏了捏眉心，“陛下命我明日一早就出发。”


    宋长乐心头一紧：“这么快？”


    沈昭临转头看她，目光复杂。


    “抱歉，新婚贺礼怕是来不及取了。”


    这句玩笑话却让宋长乐鼻尖一酸。


    她低下头，从袖中取出那对精心包裹的面人。


    “这个...你带一个走吧。”


    沈昭临接过那个红杉执扇的小面人。


    “等我回来。”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宋长乐刚要下车，突然被沈昭临拉住。


    他倾身过来，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立冬安康，夫人。”


    翌日，黎明时分，永宁侯府门前已列满整装待发的将士。


    沈昭临一身玄铁铠甲立于马上，腰间除了佩剑，还挂着那个竹报平安香囊和一个小小的红杉面人。


    “侯爷，时辰到了。”


    玄奕上前低声提醒。


    沈昭临微微颔首，目光却忍不住再次扫向府门内。


    前来送行的姨娘们挤在门口，林婉淑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个平安符。


    “侯爷保重。”


    她上前两步，将平安符递上。


    “这是妾身连夜从观音庙求来的，请侯爷带在身上。”


    沈昭临接过，随手收入怀中：“有心了。”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夫人她……”


    林婉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欲言又止。


    沈昭临收回视线，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出发。”


    一声令下，马蹄声如雷，队伍缓缓开拔。


    沈昭临端坐马上，背影挺拔，唯有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


    行至街口，他终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侯府门前的白幡在晨风中轻晃，送行的人群中依然没有宋长乐。


    落花坞内。


    宋长乐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主子，您真的不去送送侯爷吗？”


    香兰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采苓收了进来，闻言轻叹。


    “侯爷走时频频回头，想必是在寻主子呢。”


    宋长乐目光落在妆台上，那个青杉执剑的小面人就插在最上层。


    “只是出征，又不是死别，总有再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