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一心喝甜汤的杉杉喝不下去了,“咚”的一声放下碗开始生闷气,这白腊梅怎会如此刻薄!出身烟花难道是红烟自愿的吗?都是被家里卖的可怜人,相煎何太急!


    陆宜安也是瞬间严肃,疾言厉色:“腊梅!姐妹和睦,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


    得了呵斥,白腊梅有些萎了,怯怯地低下头是个认错的样子,但还是侧了侧眼神看一眼红烟,兴奋地确认自己智慧的手笔。


    红烟面上仍是和煦的微笑:只是眼底透着几分忧伤,惆怅着回忆过去:“姐姐说笑了,我七岁被我爹卖进了怡芳院换赌钱,这十来年因为学艺吃了不少苦。稍有不从就是打骂挨饿,但也学会了不少,琴棋书画,姐姐若有喜欢的,我寻了时间表演便是。”


    杉杉更愤怒了,这白腊梅真真是伤口上撒盐,当着谢誉清的面装着小绵羊,谢誉清给了个好脸色之后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欺负人了!正赶上红烟是个性子软的,要是孙若羽在,一定有她的好果子吃!突然有点想念孙若羽了是怎么回事?


    白腊梅依旧不着四六,继续踩着痛点问:“如此说来这腌臜地方还有些好处,像我这种足不出户的可没这些见识。”


    红烟听罢,仍是没有生气,淡淡的笑容却透着一股伤心与委屈,眼神空洞破碎,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声响,把杉杉的心都看碎了。


    等不及陆宜安说话,杉杉拍案而起:“白姐姐,你若是想学就和大爷说了让他送你去,没得在这拷问红烟妹妹的!咱们都是苦命人,被谁又比谁强呢?”


    白腊梅瞬间呆住了,没想到刚刚还手牵手的好姐妹这就在众人面前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再加上伤人的话语,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刚刚扬起的脖颈舒展的眉眼,又颓了下去:“妹妹,妹妹好生刻薄,我..”


    白腊梅满腹的委屈,自己谨小慎微,不过今日想要发些牢骚,怎的就换来这些训斥.还是自己当作好姐妹的从来发生过龃龉的文杉杉!孙若羽的事是这样,红烟这见了第一面又是这样,每每有冲突,自己总是第一个被放弃的,罢了罢了,都说六根缘浅,自己是谁也不疼谁也不爱的,太苦了。


    杉杉见了白腊梅的伤心样子也是后悔不已,嘴比脑子快也要分个场合,为了一个外人伤害自己的朋友,也算是够叛徒的。这也是自己的老毛病,总是想要讨好外人,却把刻薄的一面都留给亲近的人。(虽说和白腊梅也就一般)


    陆宜安本来看谢誉清回来就烦,没想到这第一天吃个早饭也惹来这么多事,心口堵得一口也咽不下了,重重放下小碗:“我今日不舒服,各位妹妹请回吧。”说完自己先行离开了。


    几人的第一次会面就如此尴尬的结束了。


    红烟知道一切皆因自己所起,向杉杉投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诚恳地解释:“两位姐姐不要生气,都是红烟的错。我出身低微,承蒙大爷怜惜这才能够脱苦海。能得方寸安稳之地,已是大幸,若给两位姐姐带来不悦,还请姐姐见谅。我决无意和姐姐争抢,叨扰姐姐平稳生活不是我本意,只是这是我能选的最好的路了。”


    白腊梅听了这话也有些心酸,女子的苦楚,如何能不理解?可自己攥在手里的东西也很有限,又怎么能心甘情愿让别人抢去呢?小妾做不到啊。


    徐老夫人听了儿子回家的消息,激动得从榻上蹦了下来:“回来了,我的儿!我的儿!”


    给自己撑腰的来了,忙不迭穿上鞋子就向外院冲,正是到了门口突然刹住车:“咳咳,快去把大爷二爷请过来!让他们赶紧过来!”


    小丫鬟一路小跑传了消息回来,彼时徐老夫人正对着镜子擦去艳丽的妆容摆出个憔悴的样子。


    “这么快就来了?快扶我去!”唰地站起就要去正堂。


    小丫鬟连忙答话:“回老夫人,大爷二爷一早被段家两位爷请去了,没在府中。听夫人院里的说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了!”


    老夫人重重地一屁股坐下,这两个没良心的,枉费自己这么想他们,一时间悲从中来难以自持。


    小丫鬟见状忙找些事情分散一下老夫人的注意力:“老夫人,说大爷带回来一个女子,听说是在陂州遇到的花魁!”


    “啊!”这倒霉的大儿子怎么和他老爹一个路数!


    “夫人把她安置在离大爷最近的梨香院。”小丫鬟继续加码。火力分散些才更稳妥嘛!


    “这陆宜安拢不住丈夫的心,不仅不知悔改,还敢这么安排!这是她们陆家的好女儿!这几口子女的都管不好,那孙若羽偷汉,这又来一个下九流,我的儿苦哦!”


    徐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可怜可叹自己的单纯儿子被这些狐媚的迷了心智,娶得大老婆又无力管家,真真是让人心疼。


    “那孙若羽怎么处置?你家大爷如何说的?”


    “这倒是没有听说,我再去探听探听。”


    “慢着,治治那个小蹄子!”徐老夫人再三思虑,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和他闹得太僵,为了这几个小女子实在是不值得,但也要惩罚一下又出了这口恶气!


    杉杉正在卧房里坐立不安,胖嘟嘟的蓁蓁百般亲近也不能完全抹去母亲的愁思。


    “得了,我这就去向白腊梅道歉。”在这个世界能够接触到的朋友不多,还是珍视才对。


    正要起身,门帘一响,有些消了肿的白腊梅悠悠走了进来,眉间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色。


    “白姐姐,我正想去找你呢!”杉杉忙起身去迎,蓁蓁也在奶娘怀里朝着门口的方向挣扎,新奇地探索着世界。


    白腊梅轻快地坐上软榻,飞快地摸了摸蓁蓁的小脸颊以示疼爱,就转向杉杉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老夫人知道了红烟的事,生气得很呢!这不罚了她在梨香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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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跪着呢!那院子位置好,阳光可足呢!”


    白腊梅果真是人社不改,杉杉绝倒。但朋友就是要无条件认同,只弱弱暗暗反驳就是了。


    “这大爷估计要晚上回来,跪上一整天还不跪坏了?晒上一天也是够受的。”


    白腊梅喜悦中又添了一分担心:“说的也是,她瘦得一阵风吹过就倒了,腿上肯定也没有肉,这一天跪下去,肯定要受伤的!”


    “唉,这红烟也是个可怜人,出身不好那也不是她的错处,凭什么要罚她呢!”


    白腊梅点点头:“说的也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焦急,“哎呀,大爷回来之后看她的样子,是不是要更心疼了!这老太太做事怎么这么没有远见呀!”


    沉默,唯有沉默,杉杉决定放弃洗脑,都说求同存异,求不到同就存着吧,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白腊梅在一旁焦虑着红烟的得宠,越想越忧心越忧心越想,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去了。。


    两人诡异地沉默着,流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默契地选择无视,只有不知情的蓁蓁围着母亲打转,“嘤嘤嘤”玩得不亦乐乎。


    房门被一阵旋风忽地撞开,蒲苇蹿了进来,带来了最新消息:“红姨娘晕倒了!老夫人忙着找大夫呢!”


    杉杉背着偷偷看了看藏在袖子里的怀表,指针刚刚指向9,刚刚九点,这红烟晕的很有水分,想来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还好还好,但这谢府怕是又要热闹了。阿门。


    谢誉清喝完酒摇摇晃晃回来了。身上的外衫热得留不住,在半路就脱了扔给紧紧跟随的元宝:“这段老大原先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仗着比咱家有钱,那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再看看如今,我可是堂堂朝廷大员!吃官家俸禄治百姓事务!你看看段家那俩是个什么态度!奴颜媚骨得很哪!啊哈哈哈”


    狠狠打了个酒嗝:“还记得上次他俩来府里闹,现在再借他俩个胆子!老二就是把他家老二的老二打坏了,他屁也不敢放!你看看他家老二今天,为了巴结我连文杉杉都巴结上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对宝宝金镯扔给元宝,“问候文杉杉那叫一个关切!还给我的小丫头片子送礼,真的是!呵呵..”


    谢誉清一路撒着酒疯,马上进了后院,通宝一溜小跑过来,大着胆子汇报:“大爷,红姨娘今天被罚跪晕倒了!您先去看看吗?”


    “罚跪?谁敢罚我的女人!”谢誉清眼睛骨碌一转,陆宜安自己不敢得罪,那就拉出来一位练练,“是不是孙若羽!这娘们儿横行霸道,平常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敢罚红烟!嗝~~~”


    巨大的酒气熏得通宝直闭气,弱弱道:“是老夫人!不是孙姨娘,再说孙姨娘偷人,被老夫人关在柴房正等您发落呢!”


    “嗝,是母亲呀,”谢誉清依旧含混,突然惊醒,“偷人!孙若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