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金凤语塞。


    “那个……我我没打她呀……”李建国声音发颤，在林晨的注视下缩成一团，生怕又要挨上一巴掌。


    屋内，林母看着儿子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丈夫临终前攥着林晨的手，反复叮嘱他要撑起这个家的情形。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长大了……”她轻声呢喃，眼里泛起泪光。


    “哥！”


    林晨转头，看见妹妹仰着脸看自己时眼里的星光，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蹲下身，轻轻擦掉妹妹膝盖上的血珠。


    “小妹，疼吗？”


    “不疼。”


    见林晨蹲下，李金凤母女趁机往门口挪动。


    临走时，王桂兰强撑着骂道：“林晨你别得意，这事没完......”


    “确实没完。”


    林晨站起身，从裤兜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证。


    “这是你家借的粮票和肉票，限你们三天内还清。”


    “要是再敢来闹，我就把这些都交给公社，让全公社的人都看看你们家的嘴脸！”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又炸开了锅。


    “哇，贼喊捉贼。”


    “他们家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就是。”


    李金凤母女灰头土脸，正准备逃离的时候，邻居们便像潮水般涌进门槛，把狭小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是真的吗？”


    “小晨，让婶子看看！”


    张寡妇拨开人群，粗布围裙上还沾着和面的面粉。


    “哎哟，还真是啊。”


    听人说刚才林晨把李家那泼妇治得服服帖帖的？


    平时没少被泼妇欺负的她，踮脚望着林晨霸气非常的模样，眼里闪着光。


    心说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孩子有勇有谋，是一条硬汉啊。


    “小晨啊，我家小娥在纺织厂当会计，心灵手巧会算账，要不你们俩处一下看……”


    “哎哟，张姐你这就不厚道了！”


    她话音刚落，隔壁王大爷的旱烟锅子在门框上敲得咚咚响，当场震落几片冰棱。


    “你这是直接下手替你闺女抢人啊。”


    “哟，王大爷，这好男人不抢，转眼可就名草有主啦。”


    “啧啧啧，您这张嘴……我说不过你。”


    “不过小晨呀，我那外甥女刚从卫校毕业，模样水灵还会治病，配你那肯定是金童玉女啊！”


    王大爷说着，又往苏母那边凑了凑，“我说老嫂子，这事你可得上点心！我那外甥女，好着呢……”


    “哎，王大爷，你今天是属土匪的吗？”张寡妇感觉自家闺女的幸福生活受到了威胁，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然而片刻之后，她发现竞争对手还不王大爷一个。


    自家没姑娘的，连亲戚家的小姑娘都推荐上了。


    一时间，那场面整得比相亲大会还热闹。


    林母靠在摞起的棉被上，偷偷笑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她望着儿子被寒风冻得发红的脸，又看看满屋子热心的邻居，浑浊的眼睛泛起泪花。


    既然儿子这么抢手，那以后还用对李金凤一家客气什么？


    “呀，谁家在炖肉？”


    “好香啊！”


    这年头，家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点肉吃。


    闻到肉香之后，那当穿线搭桥，当红娘月老的事瞬间就停了下来，一个个都循着肉味看了过去。


    原来是林夕刚刚跑到灶台前做菜。


    说起来这事也怪林晨，他之前着急去钢厂转让工作岗位，将5斤猪肉和5斤玉米面给拿出来放厨房了。


    小妹林夕第一眼看到时，也被吓了个目瞪口呆。


    在这缺肉少粮的年代，5斤猪肉，简直是豪横的不成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林晨是怎么搞到这么多肉的，但最后母女二人都认为是林晨孝顺，怕娘没肉补身体……


    为了买这些肉，估计是花光了工资，还托了关系……


    锅盖掀开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白气扑面而来。


    铸铁锅里，那诱人的五花肉炖得咕嘟冒泡，吸饱汤汁的冻豆腐在油花里上下翻滚，惹得几个孩子踮着脚，口水都快流成了河。


    人群顿时又骚动起来。


    眼里都在冒着光。


    “好香的红烧肉……”


    “小夕这丫头，烧得一手好菜呢。”


    李金凤家的方向，王桂兰正扒着墙头往这边张望，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当她看见林夕用豁口的搪瓷碗盛肉时，终于憋不住扯着嗓子喊：“哟，这是发哪门子横财了？”


    “怕是偷的公社物资吧！”


    “不知道。”


    “好想吃一块啊……”


    李金凤后悔极了。


    如果此时她没跟林晨闹翻的话。


    那一锅红烧肉，一大半都会跑到她碗里去了……


    “王婶，你记性也太不好了。”


    听到那太婆又作妖，林晨立即擦着手从里屋出来，棉袄上还沾着给母亲换药时蹭的药粉。


    “上个月您儿子李建国偷砍公社槐树，还是我帮着顶的罪呢。”


    他抬眼望向墙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要说偷......”


    林晨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王桂兰脸色由红转白，心里才舒坦，“您家灶台底下藏的半袋白面，不知道够不够你们换三年牢饭啊？”


    “你！”


    “妈，你别说了。”


    李建国见势不妙，立即捂住了他妈的嘴，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围观的邻居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可不是嘛！我早说那面袋子印着供销社的红戳！”


    “现在知道眼馋了？”


    “当初欺负老林家的时候咋没这记性！”


    李建国从母亲身后探出头，被林晨的目光扫到，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缩回去。


    李金凤攥着母亲的胳膊，红花棉袄上还沾着摔进雪堆时的泥渍，咬着嘴唇不吭声。


    她分明看见林晨往锅里扔了足足两斤肉，那油花比自家过年时还要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都来尝尝！”


    林夕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盆走到门口。


    冻得通红的脸上笑出两个酒窝。


    “多亏我哥在钢厂得了奖励，今儿咱们敞开了吃！”


    她特意盛了满满一碗，当着众人的面递给隔壁刘奶奶，“您尝尝这手艺，比金凤姐蒸的夹生窝头强不？”


    闻言，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王桂兰的脸涨得发紫，这回换她扯着女儿要走回屋了。


    不过却被林晨叫住：“婶子别急啊！”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没吃完的红烧肉，“知道您家过年缺油水，要不......”


    “谁要你假惺惺！”


    王桂兰瞪着林晨，眼里闪着妒火。


    “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翻身，等你下乡吃了苦头......”


    “我下乡怎么了？”


    林晨上前一步，那股什么也不怕的气势，压得王桂兰不由自主后退。


    “我既能在钢厂拿现金，自然也能在乡下挣工分。”


    “倒是您家那纨绔狮子李建国，成天游手好闲的，不如我给你介绍他去扫厕所？”


    见林晨嘴里吐出来的话越来越精彩，围观的邻居们笑得前仰后合。


    “小晨这嘴巴，当律师告状肯定是百战百胜！”张寡妇拉着林晨的胳膊就往自家拽。


    “走！别理那疯婆子了。”


    “上婶家坐坐，我给你包饺子！”


    “对对对。”王大爷也跟着起哄：“让小娥给你擀面条！那丫头可比那泼辣货家的李金凤贤惠多了。”


    林晨笑着一一道谢。


    “小晨，你真的长大了......”林母看着自家儿子把这事处理得头头是道，心里自豪得热泪盈眶。


    “妈，我哥现在比爸还威风！”林夕看着林晨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里边装满了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