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周日，睡懒觉的好时光。


    凌零零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把扯下眼罩，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


    手机显示才早上七点半，但她的大脑已经像被灌了一整杯浓缩咖啡一样清醒。


    "啊——烦死了！"


    凌零零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盘腿坐起来，头发乱得像被龙卷风袭击过的鸟窝。


    她抓起床头的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脑子里全是昨天遇到的金正那张傲慢的脸。


    窗外的鸟儿叫了几声，听声音和在孔教授家小区里叫的是同一种鸟儿。


    昨天，原本凌零零陪同老秦和汪行一起拜访孔教授，主要是为了弥合汪行和孔教授的邻里关系。


    没想到的是，她会遇到幻岩律所的主任金正。


    "秦总啊，你公司还没有法律顾问吧？考虑考虑我们幻岩所？我们最近刚拿下几个大项目。"


    金正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老秦笑呵呵地拍了拍凌零零的肩膀。


    "不用了金主任，我打算把业务交给小凌所在的律所。"


    那一刻，金正的目光像X光一样把凌零零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他微微扬起下巴。


    "哦？这位凌小姐是哪个律所的？"


    凌零零感觉空气凝固了。她可以撒谎，但职业道德不允许。


    "小厦律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金正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混合了轻蔑和怜悯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只声称会飞的鸵鸟。


    "小厦所啊，我知道。律所的主任是周强，律所也只有周强主任这一位执业律师。"


    他转向老秦，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老秦，公司法律事务可不是儿戏，需要专业团队。"


    然后，金正又看了凌零零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假惺惺的微笑。


    "所以小姑娘，你还没有通过法考吧？"


    鸟儿又叫了几声，还飞过来"嘟嘟"啄了两下玻璃窗。


    "啊啊啊！"凌零零抓起枕头狠狠锤了两下，仿佛那是金正那张傲慢的脸。


    她跳下床，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走到冰箱前，她拿出昨天网购的半成品葱油饼和烧麦，塞进微波炉。


    等待的间隙，她给自己泡了杯牛奶咖啡——三分之二牛奶，三分之一咖啡。


    这是她大学熬夜复习时养成的习惯。


    微波炉"叮"的一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凌零零端着早餐坐到小餐桌前，一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一边反思自己近期的状态。


    "我真是堕落了..."她喃喃自语。


    自从被小厦律所外派到大庇中介锦绣门店驻店后，她运气爆发，借着东风和吴大志合作做了几单房子买卖。


    吴大志确实大方，把原本可以算作自己中介费的佣金作为法律咨询费付到了律所。


    周强主任不光把这部分咨询费给了她，还按时发着律师助理工资和交社保。


    收入比刚毕业时预想的高出一大截。


    她现在甚至免租住着这间带阳台的小公寓，之后过了免租期租金也是打对折。


    "得意忘形了是吧？"凌零零用筷子戳着剩下的半个烧麦。


    "现在知道什么叫''贴脸开大''了吧？"


    她不免想起，自己最初被外派到锦绣门店的原因


    ——幻岩所一直在虎视眈眈想要抢走大庇中介的业务，而小厦所只有周强一位执业律师，资源实在有限。


    凌零零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搜索"明年法考时间"。


    屏幕显示报名通常在六月份，考试则在九月初。


    现在是十月，还有将近八个月准备时间。


    "够了够了！"凌零零突然充满干劲，三两口解决掉早餐，冲到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突然想起大学毕业时，为了省钱从学姐学长那里淘来的一大堆二手法考书。


    当时觉得搬回家太麻烦，就全堆在律所的小储物间里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就去搬回来！"


    凌零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迅速换上牛仔裤和卫衣，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她背上帆布包，锁好公寓门，步伐坚定地走向电梯。


    凌零零突然想起金正昨天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胃部又一阵紧缩。


    但她很快调整呼吸，对着电梯按钮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等着瞧吧，金正金主任。我一定会让你亲口叫我''凌律师''。"


    凌零零站在公寓楼下，眯着眼睛扫视着空荡荡的共享单车停车区。


    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手机APP上显示的"附近可用车辆：0"更是让她胸口发闷。


    "真是见鬼了..."她嘟囔着踢飞一颗小石子，石子蹦跳着滚进路边的排水沟。


    昨晚明明看到好几辆停在楼下的，怎么一觉醒来全消失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拖着脚步往地铁站走。


    路过便利店时，她习惯性地往玻璃窗里瞥了一眼——电瓶车广告上的模特正冲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凌零零下意识看了下自己手机上的银行余额。


    孔教授那两套房屋的交易现在显然是告吹了，她的"电瓶车基金"也就一直停留在计划中了。


    地铁站外的景象让她差点笑出声。


    整整两排亮蓝色的共享单车整齐地排列在专用停车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嘲笑她刚才白跑的那段路。


    "这算什么？共享单车大迁徙？"凌零零掏出手机拍下这讽刺的一幕，顺手分享到了朋友圈，配文："共享单车也喜欢扎堆。"


    地铁车厢里的空调"嗡嗡"作响。


    凌零零靠在门边，任由思绪随着车厢晃动而飘散。


    法考教材应该还堆在储物间的纸箱里，去年用过的重点笔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电瓶车的话，二手市场也许能淘到性价比高的...


    不对，现在应该专注法考...


    "下一站，XX广场。"机械女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凌零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过了两站。


    她慌忙挤到门边，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冲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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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是的..."


    快走到律所门前，凌零零发现自己的衣领被挤得皱皱巴巴，她伸手整理，抬头时却愣住了。


    小厦律所的玻璃门大敞着，从里面透出白色的灯光——周强主任明明去参加研讨会了，谁还会周日来办公室？


    凌零零蹑手蹑脚地靠近，像只准备偷袭的猫。


    当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进门里时，一股熟悉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曹大姐？"凌零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怎么周日来啦？"


    正在整理文件的曹芳闻声回头，圆圆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哎哟，小凌啊！"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外派大律师是不是又漂亮了？"


    凌零零被这热情的问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被派驻到锦绣门店，她就很少回律所了。


    每次回来，不是碰上曹芳休假，就是她外出办事。算起来，两人竟然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这是什么话..."凌零零红着脸摆手，"我连律师证都还没考下来呢。"


    曹芳已经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喏，上个月我去旅游带回来的，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盒子里是一只陶瓷小猫玩偶，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尖和尾巴梢点缀着淡淡的粉色。


    小猫怀里抱着本微缩版的法典，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凌零零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可爱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谢谢曹大姐！"


    "客气啥，"曹芳摆摆手，"对了，你周日跑到所里来干嘛？"


    凌零零这才想起正事："我想参加明年的法考，来拿之前放在储物间的参考书。"


    "法考？"曹芳突然拍了下大腿，"你怎么不早说！我侄女在法考培训机构当金牌讲师呢！这个培训机构可有名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我这就把她微信推给你，你报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凌零零还没来得及道谢，曹芳已经拨通了电话。


    "喂？小芸啊，我这边有个特别优秀的姑娘要考明年的法考..."


    看着曹芳眉飞色舞地为自己张罗，凌零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陶瓷小猫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仿佛也在为她加油打气。那些关于共享单车和电瓶车的烦恼，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曹大姐..."等电话挂断，凌零零轻声说，"等我通过法考，第一个请你吃饭。"


    曹芳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我可得好好挑个地方！"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得先把周主任藏在抽屉间的那盒手冲咖啡喝掉，我已经买好鲜牛奶了..."


    凌零零抱着装满参考书的纸箱走出律所时，发现不知何时，一辆共享单车正孤零零地停在大楼门口。


    她手机在此时传来收到消息的声音——孔教授「小凌，我有几个老朋友想要换房子，我介绍了你，他们听完后都说一定要你待的那个门店来办，我现在就给你们拉微信群。」


    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或许今天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