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悦庭。


    定在七点的聚餐，江执六点半就到了。


    在前台确认过预定信息后，服务员将他引到了包间，江执站在包间门口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张椅子上。


    江执走过去，把椅子往窗边挪了半步，调整角度，让它既避开直吹的中央空调，又不会被正上方的灯照的刺眼。


    然后他坐在这张椅子的旁边，服务员递上菜单。


    “先点菜，其他人稍后到。”江执翻开菜单阅览，翻页的动作很慢，脑海里在回忆着他人的喜好。


    服务员站在一旁，没敢催促，只在一侧静静等着。


    等江执翻到海鲜一栏时，服务员开口介绍：“先生，今天我们主推的是清蒸东星斑，选的是当天现杀的活鱼，口感特别细嫩。”


    江执听到“鱼”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眼皮都没有抬就拒绝了，“不吃鱼。”


    “糖醋排骨，两份。”


    “要特别做法吗？”


    “酱多一点，选猪小排。”


    江执继续往下翻，翻到汤羹一栏，指尖在页面上顿了顿，点了份银耳莲子羹。


    “这道。”


    “好的，银耳莲子羹一份。”服务员立刻记录。


    “温度要偏热一点，不要太温。”


    “再来一份小炒黄牛肉，微辣，少油。”


    服务员试探着开口：“我们这道菜默认辣度的，改微辣可能会没有那么好吃。”


    江执淡淡扫了她一眼，服务员赶紧点头：“明白，我会和厨房沟通好。”


    翻到最后一页，他扫过甜点和饮品。


    “饮品后面点，茶先上。先上一壶狮峰钱塘龙井，用100度的山泉水泡，要香不要涩。”


    说完，江执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服务员刚出去没多久，包厢的门被敲了两下，还没等人应声，彭欣率先探头进来，看到江执后立刻扬起声音：“江大神！你也太早了吧？”


    “进去点，别堵在门口。”林杰在后头催促着。


    “哇，这环境不错诶，江哥大气！”纪远泽一进门就环顾四周，“请吃饭还挑云悦庭，感谢江哥带我见世面。”


    “你们三个一起来的？”江执问。


    彭欣：“对啊，我们打车来的。”


    江执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苏念棠没跟你们一起？”


    “一起来的，但念棠说先去上个洗手间。”


    江执“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手却下意识地滑开手机屏幕，熟练地点进共享备忘录，敲下：


    【你到了吗？】


    周围三人还在聊别的话题，江执却悄悄把手机屏幕调暗，食指轻敲手机背面两下，等待备忘录有新的信息。


    【嗯，到了】


    这时，门口响了两下，服务员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狮峰龙井。


    江执抬头看到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人，睫毛垂下来，露出淡淡的失落。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茶，刚泡好的。”


    江执收回视线，向后微微一靠：“放这儿吧。”


    茶壶被摆在桌上，热气氤氲上来，茶香四溢。


    服务员微弯着腰，依次为几人斟茶。


    “谢谢。”彭欣接过茶，随口道。


    服务员手上没停，很快来到江执旁的空椅子前，她刚伸手想去碰那只茶杯，就听到江执淡声开口：“你先下去吧。”


    “好的。”服务员点头退场。


    包厢的门重新合上，外头的声音被彻底隔绝。


    江执亲手握住壶柄，将上好的龙井茶斟入白瓷茶杯中，没有倒满，只斟至半杯，这样等苏念棠来时温度刚刚好。


    当他准备将茶壶放回原位时，门再次被打开，苏念棠进来时正好看到江执为她倒茶。


    苏念棠笑了，是真心实意的那种笑，径直走到江执旁边的空位，一边走一边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她落座时，江执将那只白瓷茶杯往她那一侧轻轻一推，低声说，“刚好。”


    苏念棠低头抿了口茶，温度确实刚刚好，不烫口，但也不是温的，是她喜欢的温度。


    像是他提前试过无数次，才刚好拿捏到这一刻的入口。


    苏念棠放下茶杯，还未来得及出声，门又被敲了敲，服务员鱼贯而入，一盘一盘地上菜。


    第一道是糖醋排骨。


    酱汁浓稠，香味一冒出来，彭欣第一个惊呼：“哇，这道看着就好吃！”


    她刚伸出筷子，就被纪远泽拦住了。


    “等等。”纪远泽看了眼桌面，又看了看坐在江执旁边的苏念棠，“小心小命不保。”


    彭欣正伸出去的筷子顿住，愣了一秒，一脸懵地看向纪远泽：“啊？”


    接着是一道小炒黄牛肉。


    上桌时，服务员还特地说：“这道是江先生交代的微辣少油版本。”


    苏念棠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执低头替她续茶，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菜上齐了。”服务员最后把甜点摆上桌，轻声提醒了一句。


    “稍等，你们看看有没有想喝的，点一下。”


    江执一边问，一边转转盘，示意服务员把另外一份糖醋排骨放过来。


    “行啊。”林杰最先响应，一边翻菜单一边嘀咕，“我看看有没有好喝点的果茶，不想喝碳酸了。”


    “有一款柚子茶还不错。”彭欣眼尖地指了指，“上次我朋友请我喝过，酸甜不腻。”


    “我来瓶椰子汁就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点着，气氛渐渐热起来。


    “棠棠，你想喝什么呀？”彭欣问了问对面正在低头喝汤的苏念棠。


    “有没有酒？”苏念棠没抬头，声音闷在汤碗边。


    桌上瞬间安静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彭欣一愣：“你认真的？”


    “就一点。”苏念棠笑着说，语气柔和，“点个低度的，不耽误明天上课。”


    “可以啊！”纪远泽立刻兴奋了，“念棠，你要是喝我也点一杯。”


    “她不喝。”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纪远泽。


    江执正慢条斯理地给苏念棠续茶，尾音带了一点不容拒绝。


    彭欣小声跟林杰咬耳朵：“我怎么感觉，江大神刚刚那句‘不喝’好凶啊。”


    苏念棠把菜单拿过来，翻到酒水一栏，手指指着“柚子酒”，对服务员说：“来一瓶，谢谢。”


    “好的，需要几个杯子呢？”服务员问。


    “一个吧，需要加冰块。”苏念棠把菜单合上，微笑着递给服务员。


    “那我拿瓶啤酒吧，我一开始还怕喝啤酒会不符合这高档氛围。”林杰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现在放心了，咱们有人带头造反。”


    很快，服务员将酒送了上来。


    酒和杯子是分开的。


    服务员先将透明细长的玻璃杯放在苏念棠的右手边，里面按照她的要求装了几块冰块，然后将冰桶放在小托盘上，与那瓶未开封的柚子酒摆在一起。


    “请问需要现在就开封吗？”服务员问。


    苏念棠看着江执的眼睛，点了点头。


    服务员应声，从托盘上取起那瓶柚子酒，动作规范地旋开瓶盖，淡淡的柚子味随着酒气弥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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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将酒倒入杯子后递到她手边，轻声说：“请慢用。”


    苏念棠“谢谢”两个字轻轻落下，接过酒杯，淡黄色的酒液在透明杯中轻轻晃动，她低头抿了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快点快点，我都快饿晕了。”林杰拎起碗笑着说，手中的筷子已经虎视眈眈地盯上了桌中央的广式烧鹅。


    “你慢点。”彭欣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夹走了最大那块烧鹅，皮脆肉嫩。


    “你们可得快点。”纪远泽看着两个不争气的队友，“江大神刚刚不是已经给念棠夹两道了？”


    “夹了？我不是第一个动筷的吗？”林杰一愣。


    “你没看到是你眼神不好。”彭欣一边往自己碗里夹菜，一边压低声音笑：“你只看她喝酒去了，江哥动作早就开始了。”


    苏念棠夹了一口碗里的糖醋排骨，脸颊因为酒意泛着淡淡的红。


    她吃得慢，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笑，偶尔会加入他们的聊天，眼里总是泛起笑意，像星星撞进眼睛里亮着光。


    苏念棠偏头看了眼江执，问：“这银耳羹不错，你喝吗？”


    江执没说话，只默默把自己的碗推过去一点，苏念棠立刻会意，将银耳羹转到自己的面前，帮他盛了一碗。


    桌上的热闹声还在继续。


    “来来来，干杯干杯！”林杰举起啤酒，“酒的酒，茶的茶，我们不醉不归！”


    “我们明天还要上课！”彭欣拍他，“别现在就发酒疯。”


    苏念棠被他们闹得笑起来，侧头一动，却正撞上江执的目光。


    “看什么？”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不自觉的软，“我脸上有柚子酒吗？”


    桌上众人依旧在聊八卦抢菜，没谁注意到角落里这对佳人的柔情四溢。


    只有纪远泽默默咬了下筷子，侧身凑近林杰，压低声音道：“你信不信她要是再喝两口，江大神今天就不回宿舍了。”


    林杰一愣，啤酒刚喝进去半口，差点被呛到：“你是说他今晚要直接护送回公寓？”


    纪远泽双手撑着脸，感慨地说：“还得是年轻人的恋爱好磕啊！”


    林杰看了看那边江执，果然正低头剥虾，然后将剥好的虾仁放进苏念棠的碗里，动作自然。


    纪远泽：“剥得也太熟练了，江大神该不会在背后练过吧？”


    “或者根本就是只给她剥。”林杰一手撑着头，“我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少说话，精力全放在给苏念棠夹菜和剥虾上了。”


    纪远泽觉得就他们两个磕不够，拉了拉彭欣的袖子，小声说：“你看那边，糖快溢出来了。”


    彭欣本来还在认真扒饭，被他一提醒，抬头往那边一瞄，下一秒嘴角就不自觉翘成姨母笑。


    “我早就发现了，江大神平时冷是冷，但是给棠棠夹菜时，动作比谁都细。”


    纪远泽靠着椅背，语气真诚地说：“他们要是现在当场亲上了，我都觉得合理。”


    “别别别，”林杰赶紧按住他，“你别把你的愿望说出来，江哥那眼神一扫，你人都得炸。”


    “你看他现在眼神都没移开过。”彭欣一边扒饭一边悄悄瞄，“棠棠吃几口他盯几口。”


    三人隔着饭菜偷看了那边一眼。


    江执正在给苏念棠倒茶，让她少喝点酒，苏念棠瞪了他一眼，眼神不凶，但带了点倔强，江执手中的茶还是没有送出去。


    “啧。”纪远泽默默收回目光，“我赌五毛，他今晚大概率不会回宿舍了。”


    “那应该会把我们送回去的吧？”林杰一边啃排骨一边含糊地问。


    “嘿嘿，好甜。”彭欣一边说一边笑，脸上全是“磕到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