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变故

作品:《师兄他为何如此

    三人在魔界停留了五日,随后启程回长青山。


    人间的秋色被风吹了又落,葳蕤树木日日疏,直至最后一片落叶栽进厚土里,埋下新一年的希望。


    徐朝槿将伞收起立于檐下,在屋前抖落肩上的碎雪,又随意拨弄几下额前湿发。


    “这雪下得可真大啊。”


    徐朝槿推开门,热烘烘的暖意扑面而来。


    屋中梨木四方桌前坐着师父和师姐,满桌佳肴,只差她一人。


    “又睡过了吧?”付瑶琴已习以为常。


    徐朝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天剑宗不比人间,不会大张旗鼓地过年,也就在除夕这天,终烟会准许门内弟子下山玩乐,师徒三人也能难得地坐在一起吃顿饭。


    终烟递给徐朝槿一个鲤鱼形状还夹杂着梅花香气的手炉。


    徐朝槿揣在怀里,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付瑶琴给她夹了一筷鱼肉,说:“这鱼是厨房阿嬢五日前从山下带回来的呢,好不容易让它活到现在……”


    徐朝槿正低头细细剔着鱼刺,余光中放在一旁的太平剑竟蠢蠢欲动,开始发出嗡鸣。


    “有魔气?”徐朝槿立刻警觉。


    长青山上设有结界,魔族不可能轻易进入,除非功力高深可以掩去魔气,瞒过结界。


    但太平剑可以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魔气,再微小也可以。


    这个距离……


    她与付瑶琴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妙。


    已经在宗门内了。


    终烟率先起身,握紧腰间佩剑:“走。”


    付瑶琴和徐朝槿紧跟上。


    本来其乐融融的午饭戛然而止。


    三人寻遍天剑宗,没发现异常,开始向清心宗方向搜查。


    刚走过炼器殿的拐角,正撞上谢温眠从殿中出来。


    谢温眠看到她们毫不惊讶:“你们也感受到了?”


    终烟面色凝重地点头。


    太平剑在徐朝槿手中渐渐安静下来,这代表着魔气不知所踪。


    “都先回去吧,明日我去找李同方商议,下令让宗门戒备。”眼见几人束手无策,终烟决策道。


    “你师父呢?”终烟忽然想起来:“他不是出关了吗?”


    “他说今日有客人要见,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终烟点点头,似是没放在心上。


    “用过饭了吗?”徐朝槿趁人不注意,小心地勾起谢温眠的拇指。


    谢温眠的手心干燥温暖,与她冰凉濡湿的手掌对比鲜明。


    “还没有。”谢温眠转过身来,将她双手包住。


    “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太着急了嘛。”徐朝槿整个人塞在他怀里,低声撒娇。


    身后被大雪覆白的枝头突然发出细碎密集的声响,枯枝不堪重负,在“咔嚓”一声后带着积雪一同断裂坠地。


    徐朝槿循声望去,只看到一片空茫的素白,浑茫难辨。


    “走吧,一起吃饭。”徐朝槿没在意,牵住谢温眠的手跟上师父师姐。


    谢温眠回头看了看,压下心中犹疑。


    待回廊重归寂静,那处断枝后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


    宋迁踩着积雪,脚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他的银白束腰长袍与漫天风雪融为一体。


    天地茫茫一片,唯有那双晦暗不清的眸子灼灼醒目。


    ——


    承平三十五年。


    这一年,徐朝槿二十岁。


    终烟渐渐将天剑宗的大部分事务交给她和付瑶琴来做。


    李同方再次闭关,清心宗上下只有几位长老与谢温眠做决策。


    徐朝槿一连数月都在山下除魔,没见过谢温眠一面。


    这天她收到付瑶琴传音说洛村出现人命案,情况复杂,让她来看一眼。


    徐朝槿起初没明白“复杂”是什么意思,到了之后她才发现是因为凶手是她们的旧识。


    宋迁抱臂站在人群中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眼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


    近几年来虽偶有魔族伤人事件发生,但都因为仙门发现及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这次,行凶之人是宋迁。


    他法力高深,在仙门眼皮底子杀几个人并非难事,甚至说若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可以的。


    因事情重大,各宗门都派出几名弟子前来查看。


    眼下,他们将宋迁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是徐朝槿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


    好似她的到来是一颗定心丸。


    “怎么回事?”徐朝槿视线扫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她话虽是问众弟子,眼睛却直盯着宋迁。


    “师姐,这魔头不知为何屠人一家,手段残忍,实在该诛!”一名弟子义愤填膺道。


    徐朝槿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果真如此。


    三具尸体的面部被划花,躯干血肉模糊,像被人挖空了内脏,恶臭难忍。


    “怎么回事?”徐朝槿目光如炬,抬头看着宋迁,又问一遍。


    身后的弟子以为是问自己,重复道:“是这魔头…”


    “宋迁,是你吗?”徐朝槿声音略高。


    那弟子这才明白过来两人似乎认识,一时尴尬地张了张嘴又闭上。


    “是。”宋迁一脸漠然。


    “为什么?”她语气平静地问。


    “蝼蚁而已,想杀就杀了。”


    宋迁漫不经心地勾起自己腰间的流苏长绦把玩。


    “宋迁!”徐朝槿厉声道。


    她的胸前开始剧烈起伏,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摇摇欲坠。


    在场无一人敢说话。


    付瑶琴见状上前拉住宋迁的衣角,神色焦急道:“师姐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有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宋迁手指微蜷,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仍倔强地不肯开口。


    徐朝槿重重闭了闭眼。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如何保你…”


    “师姐。”宋迁忽然叫她。


    “人是我杀的,你不用保我。”


    她愣在原地。


    “不过确实是他们该死,这个人,”宋迁伸出食指在虚空中轻点最右边的尸体:“他‘救’了个魔族的女子,表面好心将她养在家中照顾,结果青天白日就强行把她拉到床上…”


    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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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自明。


    “她有多大?看起来不足十岁吧?还是说,你们认为只要是魔族便可以随意欺辱,哪怕只是一个灵智未全的小女孩…”


    徐朝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颤,她强咽下心头的恶心,别开脸道:“那其余两人呢?”


    “是他的父母,一样该死。”


    宋迁脸上露出嫌恶。


    围在不远处的村民们听到这话像是找到了缺口,一窝蜂涌上来,面目狰狞:“这人就是个魔头!”


    “就是!杀了人还理直气壮!”


    “你们这些仙人到底管不管?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猖狂地杀人,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哪里还敢闭上眼睡觉了?”


    徐朝槿脸色发白,她低头看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手,不知所措。


    付瑶琴伸臂挡在她身前,企图阻止潮水一样的人群包围她。


    可还是无济于事,那些人唾沫横飞,尖锐有力的指甲几乎要戳在徐朝槿脸上。


    “我刚才看见了,你跟这魔头是一伙的吧?现在是什么世道啊,你们这些人居然跟魔头混在一起?”


    付瑶琴被逼得步步后退。


    不知是哪位弟子大喊一句:“你们要骂也是骂魔头,骂我们作甚!”


    那些村民好似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寻找宋迁的身影。


    宋迁还是一动不动抱手站在树下,气定神闲。


    村民见他周身隐隐散发煞气,神情漠然,竟不敢冲上去。


    一名孩童打破这份僵持。


    瘦小孱弱的身躯弯下腰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狠狠朝宋迁身上掷去,口中嗫嚅道:“坏、坏人!是你杀了朗哥哥…”


    孩童的母亲面露惊恐,急忙将他抱在怀里,眼神警惕望着宋迁。


    宋迁像一尊雕塑般立在原地,仍旧没动。


    村民们放松了警惕,试探着开始靠近宋迁。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徐朝槿心头,她脱口而出:“别过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宋迁掌心早已蓄满的魔力喷薄而出,无边的黑气将村民们笼了个彻底,随后渐渐消散。


    黑雾褪去,只见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老妇张大了嘴巴,呆愣地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


    人群鸦雀无声。


    “啊、啊……啊——”老妇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企图抓住徐朝槿的裙角。


    “救救我、救我——”


    铺天盖地的尖叫、叫骂充斥她的耳边。


    人们四散而逃,徐朝槿的眼前骤然明晰起来。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


    宋迁看着徐朝槿,两人的脚下隔了几具尸体,而这尸体在他眼中蔓延成无边无际的浪潮,将徐朝槿卷进去。


    他看不真切她的脸,想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只能眼看着一层高过一层的浪把徐朝槿越推越远,最后在千万里之遥相望。


    宋迁心中那个高高藏起的瓷器,突然被顽皮的猫儿打碎。


    他一直都知道有危险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把它放在哪里,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碎。


    他只知道,破掉的东西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那些春光明媚、无忧无虑的日子如鹤唳华亭,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