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惠迈进殿中，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在，六部主官还有李庆义夫妇也都在。


    不知道还以为出啥大事了，不过看皇帝的神色轻松，问题不大。


    皇帝朝她招手，李仙惠在皇帝下首坐下。


    她把礼部拟好的名单递给李仙惠：“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省的大家说我这个做阿婆的不为你终身考虑。”


    李仙惠唰地放下了，跟烫手山芋一般。


    皇帝偷笑：“怎么，薛辟疆又闹了？难怪今日不敢跟来了，告诉他别再闹了，哪有他那样目无法纪的。”


    朝臣点头，他们也有子侄被揍了，陛下这话说的对，就应该治罪他，他们等着，可陛下那要治罪的话怎么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他们轻叹气，既然已经有人选，陛下那还弄什么选婿，这不是玩人吗？


    “你看看凤仪和建宁比你们晚成婚，如今孩子都要落地了，你们俩真是一点都不上心。”


    高凤仪脸色白了，手摸向肚子，怀孕的不是她，可她却是孩子的母亲。


    李庆义伸手去安抚她，高凤仪躲开了。


    礼部尚书忍了又忍，觉得有必要提醒下陛下，若是万年郡主真的也有孩子了，这才是丑事，毕竟她对外还是未婚小娘子呢？


    皇帝愣了一下，没做声，只是让冯中宝把她准备好的东西给在场的大人们看看。


    “建宁让我给他孩子取个名字，朕想着取一个也是取，两个也是想，索性把你孩子的名字也取了，你们抓紧点。”


    她问那些朝臣：“你们觉得这名字如何？”


    朝臣们自然是说好，只有李仙惠脸火辣辣的，陛下，给她留点脸吧。


    陛下单独留下了李仙惠，其他人先告退了。


    工部尚书有些看不明，跑去找礼部尚书问：“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催万年郡主生孩子，可如今连新婿人选都没定下，现在生，算谁的孩子？


    照他说，既然如此，何不干脆让万年郡主和薛辟疆成亲算了，何必折腾什么选婿？


    陛下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只怕薛辟疆的气焰更嚣张了。


    礼部尚书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有个侄儿好像报名了。”


    工部尚书点头，他那个侄儿品格是很不错的，就是家世稍微弱了点。


    “我看算了吧，万年郡主这选婿选不出什么的。”


    工部尚书觉得也是，就算是娶回家，只怕也家宅不宁，那个薛辟疆也不是好对付的。


    看好友还不明白，礼部尚书点透一些：“陛下赐的名字你没看吗？”


    工部尚书怔了一下，看了啊！


    听太医说建宁郡王妾室这一胎应该是个男孩，陛下取了一男一女的名字，那女孩的名字自然是给万年郡主准备的。


    “名字不重要，是姓啊！”


    皇帝让孩子随母姓，不是薛也不是其他。


    礼部尚书叹口气，他好像懂了万年郡主婚事为何会拖成这样了，陛下为何说是招婿。


    福王的担忧不无道理啊！


    吏部尚书走在他们后面，他和户部侍郎相视一笑。


    户部侍郎是张相的得意门生，朝中谁不知，张相如今又是万年郡主的老师。


    福王得知消息，又没忍住，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母亲怎么能这样！


    他是她儿子啊！


    “大王。”家令表情有些害怕，搀扶起福王，“您要稳住，我们还有机会。”


    只要陛下没有公开立储，福王就还有希望。


    “你说的对。”


    还没到狗急跳前的时候。


    ……


    薛辟疆已经捧着那张纸傻笑半天了。


    李仙惠瞪了他好几眼，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凑近搂住她的腰：“你看，陛下把我们女儿名字都取好了，要不，我们抓紧时间，争取今年有好消息。”


    李仙惠给了他一肘，今年，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太高估自己了吧。


    “这个时候生孩子，你脑子被门夹了。”


    她哪有时间哪有精力！


    薛辟疆又挨了过来：“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陛下就等着你有好消息，然后她好进行下一步呢？”


    李仙惠果断摇头，陛下纯粹就是觉得好玩，或者也是为了敲打李庆义和福王，最近他们动作太多了。


    薛辟疆摊开手躺下：“名字都有了，我女儿也不知道何时来。”


    李仙惠拧眉想了一会，推他：”像你这样想的是不是很多？”


    什么很多。


    “就是觉得陛下在等我有孩子，你说福王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她眼神闪烁着光芒。


    “你想做什么？”薛辟疆正色。


    “他跟个乌龟一样，太会藏了，我得引蛇出洞。”


    最近这些日子福王虽然有动作，可他稳得住，抓不到到什么大把柄。


    就连神都木材案，也以工部侍郎自杀结案了，福王下手快狠准，很少会留下破绽，她只能引他再次出手，抓个现行！


    “你这样太冒险了。”薛辟疆不赞同。


    李仙惠道：“可他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一直盯着我们，随时都可能发动迅猛一击，不同样提心吊胆吗？何况我主动引他出手，至少我们能提前布置。”


    “慢慢查要查到何时，我连证据都拿不到，只能让他动手了，我得让他知道，这皇位他无望了，你说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连至亲骨肉都能下手，不可能就这么看着胜利果实被她摘走的。


    “那你以后去哪都要带着我，不带我也要带开阳。”这是他的底线。


    “你放心，我也很珍惜我的小命的。”


    李仙惠狡黠一笑：“明天给我请个太医吧，让厨房把口味改改。”让他们去猜吧，还得藏着掖着，他们才会觉得是真的。


    高俊带着妹妹高云来探望李仙惠。


    “三姨母，我是要多个弟弟妹妹了吧？”


    李仙惠笑道：“你是从哪听到的？”


    高俊道：“外面都这么说，说您都满三月了，不然陛下怎么会好端端的给您赐名字。”


    他凑近：“是真的吗？好多人朝我打听呢？”


    他眼神动了动，好像在等李仙惠一个答案，若是她不想说，那自然就是假的了。


    李仙惠好整以暇，看着他：“都有谁跟你打听了。”


    “好多人，不过其中有一人倒是特别些，他妹妹高凤仪嫁去了福王府。”


    “他们当我傻呢，我是姓高，但一个隔了好几房的姑姑和亲姨母，我还是知道该帮谁的。”高俊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所以三姨母，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李仙惠悠闲喝口茶，嘴角带笑：“你一个还未成家的小子，能知道什么叫怀孕吗？我这些日子确实精神不济，有些不爱动，胃口也不好，今日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这是要他们猜去。


    高俊立刻就明白了：“姨母放心，儿知道怎么做了。”搅浑水他可是最擅长了。


    高云见他们聊一些她听不懂的，早就有些不耐了，她拉了拉兄长衣袖，让他别忘了正事。


    李仙惠眼神看向高云，高云瑟缩了一下，眼底有些害怕，和以前的骄横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高家人薄待你了？”李仙惠问道。


    高云这样子明显是被好好教做人了，不然不会这么怯弱惊恐。


    高俊叹气，摸着妹妹的头：“阿娘被关进大牢，阿耶又不管家里事情，小妹性子也不好，家中长辈自然是多管教些。”


    说薄待自然是没有的，但也没有之前恣意了，高家人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做文章，可她们有的是别的手段。


    高俊是男儿，已经在外走动了，他们自然动不了，可高云是个小娘子，年纪还小，一个规矩就能压的她喘不过气。


    何况李清宜以前仗着身份得罪过不少人，现在这些人自然有冤报冤了，高云是她女儿，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


    高云红了眼眶，带着丝害怕：“姨母，你能放了阿娘吗？”


    李仙惠叹气，让玉满带她先下去换身衣服。


    她是不喜欢高云这不讨喜的性子，可见她忽然变得这么怯弱，又有些看不过眼，阿耶去终南山前把家里都托付给了自己，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她得做出一副疼爱高云的样子，这样，至少高家的人不敢随意搓磨她。


    这也是高俊带她来的用意。


    高俊：“多谢姨母。”这声谢是发自内心的。


    她完全可以不这么做，毕竟他阿娘做的那些事，三姨母不管他们也说得过去。


    “你们才多大，我和你阿娘的恩怨牵连不到你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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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仙惠叹口气：“不是我不想把你阿娘救出来，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容易被人利用，还不如让她在牢里清静些日子，等外面安定了我再求求陛下，你觉得呢？”


    高俊道：“都听姨母的，只是小妹很想阿娘，我们能不能去看一眼。”


    李仙惠想了一下：“我来安排吧。”


    ******


    “回来了！”看到儿子女儿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高宏却步，“这是……”


    高俊道：“这些是姨母的人，阿娘不在家，多亏祖母和叔母照顾我和妹妹，姨母准备了一些谢礼。”


    那些人鱼贯而入，把礼物放到正厅，竟然堆成了座小山。


    众人表情有些复杂。


    郡主府的管事跟高家长辈请安问好，转头向高俊告辞：“郎君和小娘子，东西都送到了，小人就先回去了。”


    “辛苦管事！”高俊送了两步。


    高宏反应过来，忙让人去给了赏钱。


    “你们姨母倒是挺心疼你们的。”高家叔母笑的有些勉强。


    高俊拂衣摆，漫不经心道：“就那样吧。”


    那边高家几个小娘子围在高云身边，眼热地看着她身上的首饰。


    “你喜欢拿去吧。”高云随手拔下头上的金簪送给姐妹们，大方的很。


    高家叔母绞着帕子，心中暗恨，自家那几个眼皮子也浅，就非得眼馋别人的好东西。


    万年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高云今日那一身可是她仔细挑选过的，是绝没有亏待她的，如何就全换了，难道就那么上不了台吗？


    想到被李清宜压着的那些年，她的脸抽动着，姐妹俩虽不同母，可这行事作风却是一脉相承，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大娘子自己戴吧，这是你姨母给你的呢？”


    高云看她的眼神有些瑟缩，弱弱道：“姨母给了很多，让我给姐妹们分着玩。”


    高家祖母欣慰，拍了怕儿媳的手。


    “我们大娘懂事了。”


    高宏有些心急：“你阿娘的事情怎么说？”


    高俊恹恹：“姨母没答应，说陛下正恼着，过段时间再说。”


    这样啊！高宏有一瞬的担忧，但看到儿女，心情突然就好了。


    有一双儿女在，万年郡主必然会多多关照他们家，这岂不是比李清宜回家更有用。


    高宏笑着道：“听你姨母的，你阿娘这事就先不要去烦她了，她事情多。”


    父亲的笑太刺眼，高俊眼皮下垂。


    高家叔母：“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郡主没有留你们用膳？”若是真疼爱，怎么连一顿饭也不留。


    高俊道：“姨母身子不爽，胃口也不好，我们就不留下用饭了。”


    高家叔母眼珠子转溜一下。


    ***


    福王府，书房。


    李庆义推开门，见父亲还在写字。


    “什么事？”


    李庆义敛神：“高家的人送来消息，万年的事有八九分准了？”。


    他神情有些着急，问福王：“阿耶，我们怎么办？”


    福王看了儿子一眼，对他沉不住气有些不满。


    “高家人既然揽了这事，就让他们帮着处理了，妇人怀胎岂是那么容易的，你那王氏天天躲在屋里养胎还七灾八难的！万年天天在外面跑，保不齐就有个意外！”


    李庆义：“阿耶是说这事让高家人出手……”


    福王瞥他，讽刺道：“那你去？”


    李庆义不说话了。


    自从王氏怀孕后，高凤仪的娘家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弄出不少事情，可能是想挣表现，万年郡主怀孕的消息也是他们最先知道的，如今也是他们核准了。


    让高家兄弟去做这事，他们完全可以当不知情，万年若出事，陛下大怒，到时候查下来，也只能查到高家兄弟，


    最多也就到高凤仪了。


    只是可惜了，她对自己一片真心，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妻子的。


    福王看出他内心想法：“大丈夫做事要有舍有得，以后多补偿就是了。”


    李庆义凛神：“阿耶教导的是。”


    李庆义走后，福王手下用力，刺眼的黑墨污了字，他有些烦躁地丢下笔。


    家令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去把人叫进京来。”


    家令有些诧异，但恭敬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