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琦玉放下电话，环视一圈约莫两百平的楼层。


    看着那些已经没了动静、或者还在呻吟的人，心情很好的哼着新学的粤语歌。


    “……清波令我心共往，清波流荡往他方……”


    “四海皆遍荡流浪，听歌声歌声破寂寥……”


    左边角落站着八九个四九仔，惶惶不安。


    右边通道里挤着不少员工，惊恐万分。


    都不敢发出声音。


    于是她的歌声在空旷的二楼清晰传开，些微诡异。


    个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孩儿吃了两块红枣糕，实在吃不下，瘪着嘴看她。


    施琦玉问：“怎么了？”


    小孩儿：“我吃饱了。”


    施琦玉打量他的身形：“你这么胖吃两块就饱了？”


    小孩儿眼泪挂在睫毛上，想哭不敢哭，“里面有姜，太难吃了，我、我吃不下。”


    施琦玉拍了他一巴掌，半干的血拍了他一头。


    教育他，“那直说就是，我还能吃了你，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弄？”


    小孩儿犹豫的看着她，这个魔鬼这么好？


    “我想吃烧乳猪、烧鹅、咕咾肉，还想喝可乐。”


    施琦玉：“这才对嘛，不然你这身肉哪里吃得出来。”


    转头吩咐旁边的工作人员，“听见了吗？给你们少爷做来，要是把他饿着，他的探长老豆来了你们就惨了。”


    “哦对了，我也饿了，量多点，再加一份青菜。”


    她看向小孩儿，“不能挑食知道吧，要营养均衡。”


    工作人员：……


    撑着发软的腿去了。


    小孩儿：“营养均衡了能像你这么厉害吗？”


    施琦玉骗小孩儿，“能。”


    小孩儿又打量施琦玉，觉得她很奇怪，明明一身血，看着挺可怕，但会给他肉吃。


    好像也不可怕。


    他胆子大了些，“姐姐，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一旁盯着人的酒楼经理差点吓傻了，我的少爷欸，这话是能问的？


    施琦玉：“你没看到我们打起来之前的事？”


    小孩儿摇头。


    施琦玉：“难怪，我和你说，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先惹我，之前你们酒楼清场你没看见？就是他们做的。”


    补充了句，“而且你老豆肯定知道。”


    小孩儿恍然大悟，“他们是和安乐的对不对？我经常看见和安乐的人去我家，给我老豆送钱！”


    “哈哈哈——”


    施琦玉摸了他一把，“小孩儿，好样的，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小孩儿高兴，厉害姐姐竟然夸他。


    施琦玉又问：“你家里都有谁？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家里有妈咪，有两条大狗，有保姆……我没有兄弟姐妹。”


    施琦玉笑的更温和，“哦，原来你是独生子啊……”


    颜棕带着人匆匆赶到时，就听见施琦玉的感慨，差点一脚从楼梯上摔下去。


    *


    庆相逢旁边的茶馆里。


    阿豹匆匆敲门而入。


    “大少，那边已经打完了，没人出来，刚才颜探长已经到了。”


    何大少放下茶杯，“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阿豹摇头，“和安乐的人堵着前后门，所有人都被控制在里面，我们的人进不去。”


    何大少没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阿虎猜测，“当时进楼的三十多个，那位施小姐再厉害应该也打不过吧？”


    何大少：“如果真没打过，颜探长就不会来了。”


    阿虎和阿豹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她这么厉害？”


    何大少拿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至少是把里面什么人牵制住了，逼得颜探长不得不出面。”


    说完戴上眼镜，眼前又清晰了。


    阿豹：“那她这次完了，颜探长随身带枪，完全可以将她击毙，理由都是现成的。”


    何大少也是这么想的，蹙了蹙眉，“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阿虎看他一眼，犹豫，“大少，如果她真这么厉害，那杀害三少的凶手……”


    “她有不在场证据。”


    这是最重要的。


    但是，“她也是害死老三的导火索，死了也是活该。”


    剩下两个，他当然不会放过。


    “阿豹，你再去看看，确定她死了我们就走。”


    “是，大少。”


    庆相逢酒楼。


    颜棕和紧急招来的两名警员，以及其他四九仔一上楼，看见里面的惨状，都惊住了。


    颜棕环视一圈，发现离他最近的一大滩几乎被戳烂的肉，竟然是肥九。


    他忙让其他人去检查，又让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施琦玉觉得可惜，饭是吃不了了。


    “颜探长，我已经打过电话，救护车应该很快就来了。”


    颜棕抬头，对上染血少女含笑的眼睛，以及被她揽在怀里，乖乖不动的儿子。


    抬枪对准她，“这位小姐，你公然在闹市伤人杀人，现在还劫持儿童，请你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就开枪了。”


    施琦玉坐在收银台后面，前面是铁质高台，左边是贴墙的柜子，里面是一些摆件。


    右边是出口，已经被她拖来柜子挡住。


    她的前面是小孩儿。


    总之，目前没有一个能轻易击毙她的突破口。


    她左手抱住小孩儿肚子，拿刀的右手垂在他前面，只要她抬手，那刀随时能割断小孩儿稚嫩的脖子。


    然而小孩儿丝毫不怕，甚至有些兴奋地看着自己老豆。


    施琦玉：“颜探长，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心知肚明，就不用和我装模作样了。”


    她拿刀的手往上动了动，刀刃几乎贴到小孩儿脖子。


    颜探长心提到嗓子眼儿。


    她用大拇指摸了摸小孩儿的脸。


    “颜探长不仅生意做得好，孩子也养的好，瞧这肥嘟嘟的脸颊，真可爱，我真喜欢。”


    “咯咯……”


    小孩儿嫌痒，躲着她的手笑，那细嫩的脖子就在刀刃上来回的动，左右划拉……


    施琦玉也笑，看向颜探长。


    颜探长拿枪的手抖了下。


    深吸口气，“这位小姐，只要你能放开他，其他的我们好商量。”


    施琦玉点头，“当然可以。”


    颜探长松了口气。


    又听她道：“你和那两位警员，把枪扔过来，我就和你们好商量。”


    颜探长脸皮抖了抖。


    这时检查的人回到他身边，低声道：“探长，死了三个人，重伤的十来个，剩下的轻伤。”


    说完看了眼施琦玉，眼里是不可置信。


    难以想象这个女人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和三十多人火拼后，不仅没有倒下，反而重创他们。


    颜探长也眉头一跳。


    之前和安乐给他打电话借场子，说有点事要解决。


    他以为是帮派之间‘讲数’，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谁知道最后竟会是这种局面。


    如果那女人没有挟持他儿子，他直接将人击毙就可以交差。


    但现在人活着，如果她宣扬出去，他和黑帮勾结的事保不住。


    本来最近上头政策收紧，不少探长都被撤职，他早就夹着尾巴。


    要是这事露出去，估计谁都保不住他。


    他看着那女人，又看了眼乖乖坐在她怀里的儿子，咬了咬腮帮。


    嘴唇几乎没动，吩咐警员，“你出去，找狙击手来，直接将她毙了。”


    警员一愣，“那…小公子呢？”


    颜探长沉沉吐出一口气，“尽量保住，实在保不住……”


    他直了直脖子，“总不能为了他，放走这么个危险人物。”


    他说的大义凛然，但警员是他心腹，哪里不知他早在外面有了两个私生子。


    警员怜悯的看了眼小孩儿，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