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鬼，你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心疼啊？”


    三岁多的齐媛媛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她身上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红色棉服，胸腔上染上了一些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齐媛媛也不知道这是哪个亲戚淘汰下来的旧品。


    即便如此她依旧对这件‘新’衣服爱不释手。


    她紧紧抓着某个亲戚小孩的洋娃娃不放手，像个毛毛虫一样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并且扯着嗓子哭嚎。


    “我也要洋娃娃，给我买，给我买……”


    她旁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毫不相让，她扯着娃娃的另一边带着哭腔说：“这是我的，你想要让你妈妈给你买。”


    在小孩有限的认知里面，只要哭就会有糖吃，她们村的小朋友都是这样做的。


    齐媛媛并不觉得这是逼迫。


    爸爸妈妈一年就回来一次，好不容易过年了，给她们唯一的女儿买一个洋娃娃过分吗？


    “你给我放手，一个丫头片子要什么玩具，那是你配玩的东西吗？”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抽在小女孩的嘴上。


    像是不过瘾，又照着左右连抽了好几下。


    “我让你哭，我让你在这丢人现眼，就你娇气？你这该死的丫头不玩洋娃娃会死吗？你怎么不体谅一下父母在外挣钱的不容易。”


    女人撒完了气，心情舒畅多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还没显怀的肚子。


    她和丈夫的钱那是要留给未来儿子的，给什么死丫头片子花。


    ……


    转眼两年过去了。


    齐媛媛的父母再次回到了老家。


    只是这一次齐媛媛再也不敢提什么新年礼物。


    超市里她沉默地跟在父母身后，看着父母抱着口齿不清的弟弟极尽宠溺。


    “呜呜——”


    “哎呀我们小伟是想要吃这个吗？爸爸妈妈给你买。”


    齐父手里抱着一大罐进口奶粉，眼睛眨也不眨地拿起货架上的奥特曼玩具，根本不管价签上上百的价格。


    两人又在齐小伟的一通乱指之下买了许多东西。


    根本不管才一岁多的小孩能不能用上。


    齐父将一大包东西挂在齐媛媛脖子上警告道：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小伟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别妄图争抢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齐父凛冽的眼神扫过来，吓得年幼的齐媛媛连连点头。


    她还以为自己刚才一直盯着9块9的芭比娃娃被爸爸发现了。


    齐媛媛快步从玩具区离开。


    到家之后，她也没敢碰那些玩具和玩偶。


    她只是羡慕地看着齐小伟一会拿起这个玩具玩一玩，一会拿起那个玩具玩一玩。


    可能因为年纪小齐小伟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


    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他小小的身体磕在奥特曼有棱有角的身体上，脸部朝着另一个尖锐的玩具撞去。


    “哇哇哇——”


    齐小伟大声哭嚎，引来了外面做农活的齐父齐母。


    齐母眼疾手快迅速将齐小伟打横抱起搂在怀里轻轻摇晃。


    她心疼极了，眼泪都飙了出来。


    齐父检查完齐小伟的伤势三步走到齐媛媛身边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齐媛媛直接被扇得倒在地上。


    “说，是不是你推弟弟的？”


    齐母抱着孩子失声痛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好在老天保佑，要是再偏几分我的小伟眼睛就不保了，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


    齐母的话更加激怒了齐父，齐父抽出自己的皮带狠狠地在齐媛媛身上抽打。


    左一下右下一下。


    那股架势像是不打死齐媛媛决不罢休。


    齐媛媛被打的哭爹喊娘，身上疼的要死。


    她抱着脑袋流着眼泪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是弟弟自己没站稳，真不是我，呜呜呜—— ”


    “我要被打死了，奶奶救我——”


    齐媛媛绝望地呼喊着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皮鞭打在她身上，抽的齐媛媛皮开肉绽，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皮下的骨头，她疼的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齐奶奶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混账。


    她冲进来夺下齐父手上的皮带。


    又气又心疼地哄着：“作孽啊，有什么事不能和孩子好好说，非得下这么重的手？”


    她走到齐小伟身边，掏出一块奶糖轻声问着：“小伟告诉奶奶是你自己摔的还是姐姐推你的。”


    一岁多的小宝宝还没有撒谎的意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奶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小伟……自……自个……摔……”


    齐奶奶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


    对着齐父和齐母就变了脸色，她看着凄惨无比的齐媛媛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心疼。


    “你们当大人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搞清楚状况随便打孩子？”


    齐媛媛心里的委屈忽地就更委屈了。


    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越哭越难过，声音也更大了。


    身上的伤口也似乎更疼了。


    “我说了我没推，为什么不信我？”


    齐父齐母尴尬极了。


    可齐父还是嘴硬道：“不是你推的，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你这个做姐姐就站在弟弟身边还能让弟弟摔倒，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


    “就是，要是弟弟瞎了，把你打死也换不回来我儿子的眼睛。”


    两人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他们没错。


    全都是因为死丫头不懂事才让他们误会了。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齐媛媛身上的疼痛经过一年的休养好了不少。


    再一次过年时，齐家人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年。


    年后夫妻俩要带着齐小伟回城打工。


    在离开这天。


    齐媛媛拉住母亲的衣袖问道：“妈妈？我能像弟弟一样跟着你们一起去城里生活吗？我也想去城里上小学。”


    过年去走亲戚的时候表姐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齐媛媛羡慕极了。


    可他们村里的老师只会说方言。


    齐媛媛准备了好多理由，可还不等她开口齐母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就落了下来。


    “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就知道白花钱，女孩子到年纪了嫁什么人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你学那么多到时候嫁人了还不是别人家的，这赔本的生意我才不做。”


    “我和你爸爸的钱是留给小伟的，你一分便宜也别想占。”


    齐父齐母走了。


    齐媛媛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不再奢望父母会爱她，也许世界上就是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


    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齐奶奶出现在她背后，她从后面搂住齐媛媛安慰道：


    “媛媛别哭，你还有奶奶爱你呢。”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