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福伯的话，让偌大的客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余欢缓缓开口：“不可能吧？”


    虽然她口中说着的是否定的话，但语气中却透着不肯定，“当时接回宁凝之后，我们不是做过亲子鉴定吗？鉴定结果显示，她就是……”


    话说到最后，余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余欢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带来的微痛，反而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她是搞生物科研的，最信的就是数据与实证。当年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她亲手送去最权威的实验室，全程盯着样本处理，每一个数据节点都反复核对过，误差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此刻，过去那些冰冷的数字在余欢的脑海里盘旋，却怎么也压不住她心头疯长的疑窦。


    宁凝是被他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性子很骄纵野蛮，跟宁家骨子里那股韧劲、跳脱总隔着层什么。


    而宁昭瑶……


    想到自己对宁昭瑶那孩子莫名产生的喜欢感觉，以及她那像极了宁家人的做事风格与脑回路，尤其是那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儿，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老爷子的翻版，如今再加上老爷子说她长得跟婆婆很像的情况……


    也就是做过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宁凝就是她的女儿，所以就算在宁凝慢慢长大之后，大家都觉得她无论是模样、性格，都不太像他们宁家人，哪怕是当年做了那种祸事，他们也只是将她送往国外“流放”，也没有过多怀疑她身世的真假。


    但现在……


    余欢真有点不肯定了。


    更甚至，她内心更有些期待宁昭瑶才是她的女儿，而宁凝……


    “老婆？”


    宁鸿卓搞科研是一把手，自然智商没的说，只是现在他整个人还稀里糊涂着呢，依旧是一副状态外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看出了余欢的异样。


    “一个月……”


    余欢低声重复着这个时间，心尖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当年孩子周岁宴结束后，她难得休了个小长假，就带着孩子出去旅游，但却因为她的一时不慎，以至于孩子被人偷走。


    二十年前，他们是一项重要研究的研发骨干。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为防止被某些人知晓他们的踪迹与孩子的情况而痛下杀手，只能借助当地警方秘密调查孩子的下落。


    一个月，他们疯了似的找了整整一个月，才终于在条条线索的指向下，找到了那家孤儿院。


    找到时，孩子发着高烧，瘦得脱了形，哭起来的声音都透着陌生。他们只当是受了惊吓，心疼都来不及，谁会去细究那细微的变化？


    她抬眼看向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宁凝笑得灿烂。


    此刻再看，她的笑容与他们其他人相比，少了些什么。


    这些细碎的感觉，像散落的珠子，此刻被“抱错”这个念头一串，竟成了一条清晰的链。


    “所以……”


    余欢喃喃自语，“当初的亲子鉴定是不可能有问题的，如果宁凝真的不是我女儿，那她是怎么被抱错的？”


    作为母亲，当年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时，她几乎是把整颗心都揉碎了捧上去的。那时候孩子发着烧，小脸烧得通红，她整夜整夜地守着，当时她只顾着心疼，只顾着庆幸，怎么会去想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种荒唐的问题？


    直到鉴定报告出来，白纸黑字写着 “确认亲子关系”，她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把所有的愧疚和疼爱，一股脑都倾注在了那个小小的身体上。


    可现在……


    余欢猛地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白。


    如果鉴定没问题，那“抱错”就只能发生在鉴定之后？可宁凝从被找回到现在，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谁有机会动手脚？


    不对。


    余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猛地一滞。


    “老婆，你、你别吓我啊！”宁鸿卓担心地想要握住余欢的手，却被余欢一把推开，“爸。”


    对上宁老爷子眸底的怒意已经渐渐沉淀成沉重的沉默，余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科研人员特有的冷静：“我怀疑……”


    “老婆，我绝对没有犯天下大多数男人都犯的错，我发誓……”


    “滚！”余欢将宁鸿卓重新凑到她眼前的脑袋狠狠拍开，“死一边去！”


    “好嘞！”


    前一秒还急于表清白真心的宁鸿卓，下一秒便老老实实垂手站在一旁。


    余欢白了他一眼后，对上宁鸿卓龇牙的蠢样，蹙眉别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宁老爷子：“爸，血样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并不排除当初我们接到的孩子是宁凝，但血样却不是来自于宁凝的可能。”


    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当然。”


    余欢眼神深意地看了张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宁鸿卓一眼，“这也只是怀疑。我觉得，我需要专门去跟宁昭瑶做一次鉴定，而宁凝……让她回来吧，也给她重新跟我们做一次亲子鉴定，不过要秘密进行。”


    自家老婆的话让宁鸿卓委屈极了，但在余欢那双写满 “必须求证” 的眼神中，他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查，必须重新彻查！”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动，藏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如果咱宁家的女儿真被人李代桃僵，那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不能让那孩子再受委屈！”


    “嗯。”


    “还有宁凝那孩子……”宁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眸底闪过一抹决然，“不管她是不是我亲孙女，但我希望你们别让我太失望！”


    “明白，爸。”余欢重重点头。


    宁鸿卓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如果宁昭瑶是他女儿，那宁凝肯定就不是了，可为什么他还是感觉，父亲跟妻子的话中，依旧透着对他的怀疑呢！


    查，他拼了老命也得查查清楚！


    他要跟妻子一起请假！


    ……


    “阿嚏，阿嚏！”


    刚返回公寓，宁昭瑶就一个喷嚏接一个的打个没完。


    “不会感冒了吧？”


    萧熠用手扶着宁昭瑶的后脑而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试探着宁昭瑶的体温，“温度还好。”


    “估摸着，谁想我吧！”


    在萧熠的额头离开自己额头重新站直身体后，宁昭瑶揉了揉自己发痒的鼻尖笑道，“说不定，是那位非凡哥假粉在念叨我。”


    “非凡哥？”萧熠眸色一深，“那晚喊你奶的那个？”


    现在萧熠心情不太好，对宁非凡也不想客气。


    “嗯。”


    宁昭瑶简单将情况简述了一遍给萧熠听后，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瘪嘴道：“老萧，我饿了。”


    “好，我去做饭。”萧熠揉了揉宁昭瑶的头，“你想吃什么？”


    “你下面给我吃吧！”


    宁昭瑶笑了笑，轻推了萧熠一把，“快点，要不然你就得喜得一饿死鬼媳妇了。”


    萧熠眸色愈发深沉，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指尖在宁昭瑶的发梢轻轻一顿，带着点故意的纵容：“好，我去下面给你吃。”


    看着萧熠走向厨房的背影，宁昭瑶瘫坐在沙发上。


    【统子哥，我老感觉那个宁非凡有点问题。】


    【见鬼系统：宿主，人要相信直觉，但不能过分依赖感觉。】


    宁昭瑶：【行吧，你说啥就是啥！话说，今晚你让我直播是什么意思？直播我被抓吗？你这波把我坑的，丢死人了都！】


    【见鬼系统：宿主，本系统绝对没有坑你，不信你查看面板。】


    查看面板？


    宁昭瑶一怔，随即点开了系统面板。


    当看到系统面板跟之前相比多了一项东西时，她有些哭笑不得：【统子哥，那个Q版的小人是我吧？你在我脑袋上还挂个圈，是把我当天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