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唐安安缓缓转身。


    见是陆砚陵，她眉心不露痕迹地蹙了蹙，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异样的神情，“你好陆少。”


    此时消防水龙的轰鸣声渐渐歇了，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水汽混合的湿冷气息。


    火场中央的横梁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几处未完全熄灭的炭块偶尔爆出火星还在明明灭灭。


    陆砚陵不知什么时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远处的一处墙角还有一小簇火苗正苟延残喘，橘红色的光忽强忽弱，恰好落在他的侧脸。


    眉骨到下颌的线条被照得异常清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而另一半脸则沉在消防应急灯照不到的暗夜里，连瞳孔里的情绪都模糊不清。


    伴随着那簇火苗突然“噼啪”一声蹿高半寸，瞬间照亮了陆砚陵紧抿的唇和绷起的下颌线，可没等唐安安看清他眼底的神色，火光又倏地弱下去彻底熄灭，将他重新拖回昏暗里。


    不过在那一瞬，唐安安还是感觉到了在陆砚陵那张一半亮一半暗的脸上，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远处还有消防员清理现场的脚步声，陆砚陵刚才虽然跟唐安安打了声招呼，但视线却没有继续放在唐安安的身上，而是转头盯着那片明暗交错的光影。


    “有人想让昭瑶死。”


    陆砚陵缓慢地走到唐安安的面前，直到走到她右肩位置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用仅能他与唐安安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但这一次，想害昭瑶的，不是陆知行。”


    唐安安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狠狠地蹙起眉转头看向他，“陆少，这话您跟我说没什么意义，我觉得你不如去找昭瑶本人或者萧老大去说，再不济，还可以对警方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陆砚陵看向的位置依旧没有变化，只是语气变得艰涩不明起来，“不应该有这些发生的，如果萧熠没有把昭瑶推出来被人盯上，她不会……”


    “陆少，你这话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唐安安不悦地打断了陆砚陵的话，她之前跟陆砚陵是有点交集不假，但那也只是等价交换的生意而已，她还没找陆砚陵算她被他算计了一场的账，他现在倒好，还想继续拿她传话筒，当枪用？


    真把她当傻白甜，以为她听不出来他那话中的茶味？


    “您如果想表达什么，请找当事人，我就一跑腿的助理而已，我耳聋。”


    唐安安说完后，转身就走向张翔那边。


    虽然唐安安并不觉得陆砚陵能有宁昭瑶那样的本事，甭管她如何伪装都能识别出她的真实身份，但她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继续听陆砚陵的那些疯言疯语，会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陆少。”


    直至唐安安离开，陆砚陵的视线才重新转回到她的背影上，与此同时沈菲也出现在他的身边，扶着他重新走回轮椅上坐下，“你让我查的那些陈年旧账，果然有问题。”


    “嗯。”


    陆砚陵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任凭沈菲推着他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将整理出来的那些有关二十年前失火案的赔偿明细，与当时处理人员的名单打包发给萧熠吧！”


    “好的陆少。”


    “沈菲？”


    “陆少请说。”


    “……我现在是不是很招人厌？”


    沈菲：……


    陆少还真是问了她一个不是会丢饭碗，就是可能扣工资的丢分题。


    “陆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大概是属于落水后遗症，所以某些行为在他人看来很不可理喻、荒谬、自以为是的自讨没趣。”反正在我看来，你就是脑子进水了，在某些时候，让人想不讨厌都难。


    也就是本助理我，跟你这么多年了，知道你本质上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在我也很无语、很火大的时候，才没有趁你病把你拎起来，倒倒你脑子里进的水。


    沈菲后半截话是在心里说的，一边说，一边趁着陆砚陵看不见，还很自我认同地点头。


    “……”陆砚陵苦笑一声，“你都不带哄哄我的？”


    “陆少，你其实人很好的！”


    “沈菲，你这么哄我，就说明了我就是招人厌。”


    沈菲：……这活，她还有法干？！


    “一会儿回去，你打申请我来批，基础薪资提到8万每月，我再额外给你发这次的奖金，20万。”


    沈菲：……好吧，这活，也不是不能继续凑合干。


    “对了，让你整理的关于陆正明的一些罪证，尽快整理好。”陆砚陵压低了声音冷笑道，“老爷子这一次的寿辰上，得付出代价的人是他们！”


    ……


    “我嘞个乖乖！”


    宁昭瑶病房内，秦明看着自己逼着萧熠去检查了一番后所得到的检查结果，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只是局部擦伤？老萧你身体素质越来越变态了啊，那么大的冲劲儿，别说骨折了，你居然连骨裂的情况都没有？”


    “嗯。”


    萧熠淡淡地应了一声，在查看完宁昭瑶正在打的点滴情况后，在她病床边缓缓坐下，“小宁一直没醒？”


    “嗯，在昭瑶妹妹体内的确发现了镇静催眠类药物，她能挺到咱抵达后才昏迷，真不容易！”


    秦明看了眼宁昭瑶，由衷地赞了一句，“不过，虽然没有被直接烧伤，但手臂还是被灼伤到了，估摸等她醒来还得疼一阵的。”


    “……我该让小宁陪着我一起来的。”


    萧熠回想起宁昭瑶对他说的那句有人对她下迷药想害死她的话，后怕的情绪上来嘴唇都在颤抖，眸底更是迸射出了秦明都不敢直视的阴郁之色。


    “老萧，你也别太自责了，只能说，咱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狠辣程度，没料到会这么快就动手，而且针对的居然不是那位疑似知情人的冯大叔，而是昭瑶。”


    秦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能知道昭瑶妹妹住在哪个房间不稀奇，毕竟有时候花点钱问问人，也不是问不出来。可能有本事在昭瑶妹妹的房间里放迷香……如果说没个内鬼，这事可说不过去。”


    “嗯，而且小宁是打破了窗户才有机会跳窗的，所以这很有可能，她房间的窗户也被人做了手脚。”


    萧熠越想越气，握起的拳头发出的咯咯声，在病房内清楚地响起。


    “具体情况，等昭瑶妹妹醒了好好问问她。”


    看着萧熠一副随时可能暴走的模样，哪怕打小就认识，可秦明内心还是很发怵，于是便干脆提点让他开心的事情缓解一下他那愤怒的心情，“刚才，我看到你跟昭瑶妹妹啾啾了，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时候……”


    秦明双手握拳，两个大拇指对向勾了勾：“在一起的？”


    “……”萧熠沉默了。


    他表白了，小宁也亲了他一下作为回应，那这算在一起了吗？


    在听完萧熠讲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时，秦明脸上堆满了无语的表情：“老萧，你不觉得你那表白有些潦草些了吗？”


    “潦草？”萧熠一愣。


    “……你可真是个活爹，我真心觉得，你应该重新给昭瑶妹妹一个正式的、隆重的……”


    “……老萧。”


    秦明的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宁昭瑶便发出了一声委屈、虚弱的呢喃声，“好疼啊！”


    【叮！】


    【见鬼系统：恭喜宿主醒来，撒花！哦吼，他来了他来了，他戴着一顶绿帽走来了！宿主接瓜！】


    宁昭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