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卫国眼眶一瞬间红了，很快湿润，这些都是他的同伴。


    王军瑟瑟发抖，转头瞪旁边的王贵，眼神询问，它们为什么没被扔进山崖。


    反应过来的王母冲出人群，额头上的血迹干涸，看着触目惊心：


    “是王军让我家老头藏起来的，跟他无关，他没杀人……”


    她的一声怒吼，坐实了陆修明的说法，那五个罐子里装着的白骨，正是跟陆修明一起出任务的人。


    “让省城的警察过来查，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村子！”


    任卫国双眸冰冷，扫向村里的其他人，心虚的几乎都垂下头。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但每一个报警，看似跟他们无关，其实这些都是旁观的“刽子手”。


    王军挣扎着起身：“跟我没关系，不是我们干的。”


    现在被发现也要抵死不认，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刀疤男，突然起身，


    抬脚就要把王军踹飞，他脚力很大，这一脚下去，得要王军半条命。


    陆修明反应很快，先一脚把刀疤男踹飞，把他双手反剪：


    “原来你也知道，忍不住时要反抗？”


    刀疤男：“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追我到鹏城，没能灭口……”


    陆修明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冰凉。


    山上的火全灭了，风带着热气扑向碗底村，像把村子架在火架上烘烤。


    李彩莲坐上吉普车离开时，看到李建设被押上警车。


    陆续有很多车进入碗底村，这边的事已经不是陆修明他们能处理的了，


    他们带来的人撤出，由鹏城和合城的武警接管，京市派了专案调查组下来，严查碗底村的事。


    李彩莲和裴冬梅坐在一起，


    “裴同志，你的家人在鹏城等着，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到鹏城。”王全胜递给她一个馒头。


    裴冬梅：“你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贪财，还能为什么？”李彩莲讥讽一笑，又继续：


    “我跟他断亲了，准确的说，他早就不是我父亲。”


    陆修明握紧她的手，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此刻还没从那段记忆缓过来，闭上眼睛就是他们血淋淋的画面。


    裴冬梅：“我陪同学一起回家过节，被他们关在屋子，原本他们想让我跟那个同学的哥哥结婚，


    王家给的彩礼钱太多，他们就把我卖给他们，我那个同学连夜逃了……”


    “她没回学校，被王军的抓了，不知道送到哪里。”王全胜啃着馒头，声音闷闷的。


    裴冬梅看着窗外重叠的山峰，以前只觉得好看，现在却心生畏惧。


    在这样的山里，进来基本逃不出去，一座连着一座，山路十八弯。


    李彩莲没再说话，她在监狱里听过太多的悲剧，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刻意地训练自己不共情别人，才不至于抑郁。


    裴冬梅经历的事不会就此结束，后面的几十年，还有很多女孩被用各种方式骗进深山，成为他们“生育工具”，榨干她们最后一点价值。


    一部分被救出来的女人，舍不得孩子，又不甘心让自己永远烂在山里，选择了一条永远回不来头的路，


    有部分女人时不时还会回山里看孩子，但那些孩子只会埋怨她没留在家里当牛做马，伺候他们，不会共情她的遭遇，


    而另外一部分，被救出后，再也没回来看那些孩子，过上新的生活，彻底抛弃过去，却被知情人扣上狠心抛弃孩子的帽子。


    好像这些受害者，不该过上正常的生活，不符合大众的预期，他们连同情心都全部收起来。


    一路上昏昏沉沉，李彩莲几乎都在睡觉，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火车已经进去鹏城站。


    …


    而此刻，


    张小红正在服装批发市扬，给摩登衣坊拿货。


    昨晚接到宋小玲的电话，她一直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很不安。


    中秋节她不回家，家里一直没打电话过来，张小红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忐忑。


    “怀璧其罪”，如果她只是有一点钱，家里人不会多惦记，现在她已经成了家里的“异类”。


    “小红，你想什么呢？”


    张小红突然被拉了一下，后面扛货的搬运工扛着大包越过她，刚才她差点被撞到。


    芳姐看她神色恍惚，拉她进店里：“小莲不在鹏城，你是不是想她了？”


    张小红轻抿唇，抬头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芳姐要结婚了？”


    “没有的事，我这样的难找人结婚。”芳姐摆手，眸底闪过苦涩。


    她爸妈说，太能干的女人难嫁出去，以前她还不信，现在她信了，不过她一点不后悔。


    “上次我看到那个刘厂长追你，你看不上？”张小红边选货，边问。


    芳姐看了一眼店里，几个小工去吃午饭了，店里只有她和张小红。


    “我也不怕你笑话，他跟我求婚了，我没答应。”


    张小红狐疑，她记得芳姐说过，想找一个开工厂的人结婚，两人一起做生意，赚更多钱。


    芳姐轻叹一口气：“以前没挣钱的时候，觉得只要有钱就没有烦心事，


    现在才知道，有钱会有一堆麻烦事，想谈纯粹的感情几乎不可能，大家都带着心眼，结婚只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张小红疑惑，没开口，等着她继续说。


    “刘厂长说我们结婚以后，我继续开店，卖他工厂的衣服，


    他管理工厂，我管销货。”芳姐摇头失笑，如果进入婚姻前不是因为感情，她宁愿不结婚。


    真把她当刚出社会的小姑娘了，像刘厂长说的，


    钱她拿不到手，说得好听，他的钱就是她的，不用分那么清楚，


    合着她结婚，从老板变成打工的了，还是打免费工，算盘珠子都砸她脸上了。


    张小红：“他算计得真狠，用婚姻绑定一个免费劳动力，你回家还得伺候他？”


    芳姐笑道：“所有我宁愿给自己买银戒指带着，让所有人以为我已婚，也好过被刘厂长这样的缠上。”


    张小红点头，如果她没跟李彩莲来到鹏城做生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可能根本想不到这层。


    用亲密关系免费霸占别人的价值，别人还要对此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