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紫莲的视线，落在了花轿旁跟着的一个妇人身上。


    那妇人，一身枣红衫子，分明就是上次在点心铺遇到的那位。


    胸口一阵发闷。


    紫莲知道，他终究还是娶了卫家小姐。


    早就猜到会这样。


    可亲眼目睹，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喘不过气。


    —


    初一，瑞华宫。


    后宫佳丽给太上皇请完安离开，三三两两地，沿着宫道，朝各自的寝宫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药妃，步子迈得极大，裙摆摇曳，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今日这身衣裳，还是她特地吩咐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就为了在今天这个日子，好好显摆显摆。


    “哎，你们说，”药妃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后的几位嫔妃听得清清楚楚，“这平氏被废黜，从前是太子妃，如今又不是，日后见了，该怎么称呼才好？”


    仇婉药一向话少，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皇下没把事情做绝，咱们做奴婢的，自然要懂规矩，叫一声‘平氏娘娘’总是没错的。”


    “哟，‘娘娘’？”药妃故意拉长了声调，“这‘娘娘’前头，可没加封号，谁知道指的是哪位？”


    仇婉药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药妃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平棠，笑眯眯地问道：“平嫔，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平棠身子微微一颤，连忙低头回道：“娘娘说的是，嫔妾不敢妄议。”


    如今的药妃，风头正盛。宫里头这些女人，谁不是捧着她，哄着她？


    药妃见平棠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无趣。


    几人绕过假山，远远地，就瞧见清漪正陪着两个孩子，在御花园里玩耍。


    药妃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两个孩子，就像两根针，刺得她心口疼。


    当年，她要是能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如今，又怎会是这般光景？


    “哟，这不是宋妹妹吗？几日不见，妹妹气色瞧着更好了。”药妃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打破了御花园里的宁静。


    清漪闻声转过身，只见药妃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


    今日的药妃，打扮得格外隆重，珠围翠绕，富丽堂皇，一瞧就是有备而来。


    “听闻陛下允许你入宫伺候小主们，”药妃走到清漪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也是，你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没个名分，可到底伺候过皇下，跟咱们，也算是姐妹一场。”


    这话说得，明褒暗贬，字字带刺。


    清漪只当没听见，依旧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孩子们，没搭理她。


    仇婉药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平棠则有些局促不安，一会儿看看清漪，一会儿看看药妃。


    “怎么，不说话？”药妃见清漪不理自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莫不是仗着自己生了皇嗣，就敢在本宫面前摆谱？别忘了，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宫女出身！”


    她说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笑了起来：“也是，本宫差点忘了，宋妹妹如今，只怕是心里不大痛快。不过妹妹也不必太过介怀，能伺候皇下，为皇家开枝散叶，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妹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清漪身份尴尬，上不得台面了。


    “感恩戴德？”清漪缓缓转过身，看着药妃，突然冷笑一声。


    “怎么，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受伤吧？”药妃咄咄逼人。


    清漪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药妃，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知道，从她进宫的那天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我就是委屈。”清漪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凭啥我就得受这气？”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激动：“我家几位姐姐，哪个不是嫁得如意郎君，做了正头娘子？偏偏就我，连个名分都没有，**嘛要忍气吞声？”


    “旁人家的夫婿都只有一个妻子，我却要跟这么些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来听你这夹枪带棒的话。”清漪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你说，我受的这口气算不算冤？！”


    清漪这番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清漪，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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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药妃回过神来，指着清漪，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还口口声声‘正头娘子’，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做皇后不成？！”


    “怎么，做不得吗？”清漪反问道，“在场的姐妹，谁不想做那唯一的正妻，又有谁甘心跟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你——”药妃被清漪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看你就是恃宠生娇，无法无天了！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跟你一样，贪图那些虚名吗？！”


    “药妃娘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清漪冷笑一声，“您敢拍着胸脯说，您进宫，就只是为了伺候皇下，从来没想过要更进一步吗？”


    “我……”药妃一时语塞，她没想到清漪会这么问。


    “既然娘娘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清漪步步紧逼，“既然娘娘也想，那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大家都是女人，谁又比谁高贵？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惺惺作态呢？”


    “放肆！”药妃气急败坏地吼道，“本宫是皇下亲封的妃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相提并论？！”


    “好一个‘亲封的妃子’！”清漪冷笑着，语气中满是嘲讽，“既然娘娘这么看重名分，那不如让皇下废了您的妃位，您也来尝尝这没名没分的滋味？”


    “你——你简直是疯了！”


    “皇下驾到——”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通传声，打破了这剑拔**张的气氛。


    众人连忙转头望去，只见皇帝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


    两人立刻噤声，跪地行礼：“臣妾/嫔妾参见皇下。”


    尹临华缓步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清漪身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心疼，也有几分欣赏。


    “都起来吧。”尹临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朕不过是来瞧瞧孩子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药妃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换上一副娇柔的模样，走到尹临华身边，柔声说道：“皇下，臣妾不过是跟宋妹妹闲聊几句，谁知宋妹妹竟说出那样的话来，臣妾也是一时情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