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两人又“淘”到些宝贝：


    韩春明扛着一大捆废报纸，何雨桥手里捧着一个清代民窑的瓷碗。


    何雨桥笑着问：“明白了吧？”


    韩春明点头：“明白了。”


    他清楚何雨桥名义上是收废品，实则是借机搜罗老物件，但他面露难色，


    “可这行没有固定收入，我也没有本钱进货啊。”


    “你去物资回收公司上班不就有工资了？


    要是收到好东西，转手卖给我，不就有钱赚了？”何雨桥提议。


    所谓物资回收公司，说白了就是个大型垃圾回收站，


    工作内容和何雨桥现在做的差不多，只是能拿固定薪水。


    但何雨桥根本看不上那点工资，也没精力天天耗在那里。


    好在韩春明虽然档案上有污点，去那里上班倒也不至于被嫌弃。


    “去那儿上班倒是可以，可要是收到好东西，我舍不得卖啊。”韩春明犹豫道。


    “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呢？”何雨桥一本正经地“劝说”，


    “在回收公司那点死工资能有多少？


    你随便收几件老物件卖给我，赚的钱够收更多货了。


    倒腾老物件可比卖鸡蛋赚钱，还没什么风险。


    就算有人举报你，你就说钱是我借的，保证没事。”


    韩春明琢磨着，觉得这话似乎有道理。


    “走，带你见个前辈。”何雨桥说着便动身。


    “谁啊？”韩春明连忙追问。


    “你认识的人。”


    韩春明想了想，试探着问：“不会是破烂侯吧？”


    自从破烂侯和关大爷“斗法”之后，他见过破烂侯好几次，见他走街串巷收废品，


    却没想过他也是借着收废品的名义收集老物件。


    “他干这行二十多年了。”


    何雨桥点头，又压低声音说，“偷偷告诉你，


    十几年前他卖给我一个乾隆亲笔题字的帖盒，卖了一千块。”


    他故意透露这桩生意，就是想让韩春明看看这行的利润。


    “一千块？”


    韩春明惊得咋舌，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但他随即说，


    “不过乾隆的帖盒可是无价之宝，换我肯定舍不得卖。”


    “别犯傻了，”


    何雨桥劝道，“黄金都有买不到的东西，但家人比任何宝贝都重要。


    有了这一千块，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还能接着收更多老物件，你说哪个更划算？”


    韩春明没接话，似乎在仔细权衡这番话。


    说话间，两人到了破烂侯家门口。


    “哟，你怎么也干起我们这行了？”


    破烂侯见何雨桥带着韩春明进来，看两人这身行头，有些惊讶。


    “他被食品厂开除了，找不到工作，我带他入这行。”何雨桥解释道。


    破烂侯打趣说：“那以后又多一个竞争对手咯。”


    “你们本来就是对手，”


    何雨桥笑道，“你忘了和关大爷的十年之约？


    现在小懒猫跟父母出国了，关大爷那边能派上场的只有韩春明了。”


    另一边，程建军见韩春明一大早出门，觉得不对劲，便去食品厂打听消息。


    他对看门大爷说：“大爷，我进去找个人，韩春明。”


    大爷叹了口气：“韩春明啊，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他被厂里开除了，不在这里了。”


    “被开除了？太好了！”


    程建军忍不住笑出声，“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滚！”大爷抓起一杯水泼在他身上，指着鼻子骂道，


    “见过驴上树，没见过你这么幸灾乐祸的东西！”


    程建军捂着鼻子，悻悻地说：“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计较。”


    他还没走出厂门，就暗自嘀咕：“韩春明，这消息要是让院里人知道，看你还怎么抬头做人！”


    韩春明向破烂侯道别后，即刻前往物资回收公司咨询招聘事宜。


    彼时这家公司正紧缺人手，只是这工作多数人都不愿从事，


    公司见状，打量着韩春明的穿着打扮，当场便录用了他。


    下班时分，韩春明重新换上早晨出门时的衣物，骑着自行车朝家赶去。


    程建军听闻韩春明被单位开除的消息后，便一直在大院外等候，见到韩春明回来，赶忙跟了上去。


    韩春明走进大院，看见母亲正在洗衣服，随即喊道：“妈，我回屋了。”


    韩母笑着回应：“五子，下班啦。”


    韩春明停好自行车，走过去帮母亲晾衣服。


    旁边一位正在洗衣服的大妈夸赞道：“小五子就是懂事，咱们院里就数他最孝顺。”


    “您就别夸我了，我刚回来，好多事都还没做好呢。”韩春明笑着回答。


    这时程建军走了进来，脸色难看地说：


    “春明，你还有心情晾衣服呢，你昨天是不是被开除了？”


    韩春明向程建军使眼色，可程建军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


    “我跟你说，你不把我当兄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本来想找我爸帮你想想办法，把人事关系弄出来，不然你以后可不好找工作了。”


    韩春明看程建军这副样子，又想起何雨桥说过的话，瞬间全明白了。


    韩母听到韩春明被开除的消息，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韩春明急忙上前扶住母亲，焦急地问：“妈，您没事吧？”


    “春明，赶紧扶你妈进屋去，别在这儿吹风。”旁边的大妈连忙说道。


    韩春明此时也没心思管程建军了，扶着母亲进了屋。


    ……


    晚上，韩母把韩春明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叫了过来，打算一起问问韩春明。


    韩春明的大哥韩春松一边教训他，一边问道：“说，为什么被开除了？”


    “偷面包给同事了。”韩春明如实回答。


    “我说你傻不傻啊，都多大了，还改不了偷鸡摸狗的毛病。”


    韩春松恨铁不成钢地说，说完又打了他两下。


    韩春明的二姐韩春燕心疼弟弟，赶紧阻止道：


    “大哥，春明这偷鸡摸狗的毛病，都是以前插队落下的，你就别打了。”


    韩春明的大姐韩春雪问：“你跟大姐说实话，偷了几次面包？”


    “两次。”韩春明肯定地回答。


    “第一次呢？”韩春雪接着问。


    “第一次偷的给我妈了。”韩母说道。


    “第二次呢？”韩春雪盯着韩春明问。


    “给后院的苏萌了呗。”韩春明的二哥韩春生插嘴道。


    “没有。”


    韩春明急忙否认，他偷面包虽然是因为苏萌，


    但这事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去找苏萌家理论，到时候他和苏萌就完了。


    “什么没有啊，小五子，你这点就比二哥强，


    二哥到现在都还没搞定女朋友跟我结婚，


    可你行啊，你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说不定哪天能把苏萌感动哭了。”韩春生嬉皮笑脸地说。


    “我说二哥，都这时候了，你就别瞎说了。”韩春燕说道。


    “春明，你到底给谁了？”韩春雪又问。


    “我没给苏萌，我给了一个跟我一起插队的女孩，叫蔡晓丽。”


    韩春明只好让蔡晓丽替他背这个锅。


    “好了，现在事情也问清楚了，你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下？”韩母说道，


    她心里最疼的还是韩春明，把哥哥姐姐们叫过来，


    主要不是为了追究他被开除的事，而是想帮他想办法。


    “补救？都被开除了，还能怎么补救？”韩春松没好气地说。


    “妈，其实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韩春明说道。


    “什么新工作？”韩母问。


    “收破烂。”韩春明回答。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去收破烂，你不嫌丢人啊？”韩春松说，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工作，没想到是去收破烂。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档案上有污点，其他工厂根本不可能要我，


    我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吧？”韩春明说，今天跟着何雨桥见识了一番之后。


    韩春松没再说话，要是韩春明天天待在家里，最后还不是得靠他们接济。


    “收破烂就收破烂吧，总比没工作强。”韩母叹了口气。


    “程建军是怎么知道春明被开除的，你说他是真傻，还是故意让春明难堪？”韩春燕突然说道。


    “程建军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人，我偷面包的事就是他举报的，


    不过我这工作是让他爸帮我找的，我就当还给他了，以后跟他们家划清界限就是了。”


    韩春明气愤地说，不过他没打算去找程建军算账。


    “没想到程建军竟然是这样的人。”韩春燕也很气愤。


    “以后谁也不准再跟程建军家来往。”


    韩母发话了，当时她就觉得程建军是故意的，


    现在听韩春明这么一说，她算是彻底看清程建军了。


    第二天一早，韩春明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去上班，没想到苏萌在院门口等他。


    “你怎么穿成这样？”苏萌皱着眉问。


    “去上班。”韩春明有些心虚地说。


    “穿成这样去上班，你是去乞讨，还是去收破烂？”苏萌调侃道。


    “收破烂。”韩春明笑了笑，他想用笑容掩饰自己此刻的落魄。


    苏萌见韩春明这时候还笑，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收破烂很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