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驰望着对面的母亲，她神色不对劲，心事重重。


    都不用想，他便猜得到，母亲此刻在为何而烦恼。


    想必现在的她已经心烦意乱了，更多是害怕吧。


    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沈亦驰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旁边的沈亦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妈妈看，眼底和心里皆是火气和怒意。


    自从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后，对母亲不只是失望，更多的是厌恶。


    现在，若非不得已，她一句话都不想跟妈妈说，也不想看到她。


    沈爷爷打破沉默，率先开口，“亦驰，你把我们喊过来，是有事情要说吗？”


    既然避着言姿，想必和她有关。


    沈亦驰沉声说，“是，我想跟你说说姿姿和赳赳的事情。”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把过去几年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伴随着沈亦驰的话落，气氛莫名地沉重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会很难受。


    沈亦驰调整好呼吸，才开始娓娓道来。


    “五年前的事情一出，姿姿爸爸发生意外去世。两家人闹翻，反目成仇。我和姿姿被迫分手。再一次见到姿姿，是半个月后。当时我把她给偷偷带走。那天晚上，我们约定好了私奔。”


    “但我们要私奔的事情被苏阿姨知道了，她把姿姿锁起来。是宋言廷救出姿姿。他知道后非但没有阻止，还亲自送姿姿去机场。可是……”


    停顿一下，他继续，“宋言廷在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所以姿姿才没能跟我离开。”


    沈亦驰语气沉重，“宋言廷的车祸，跟我有关系。就是因为我私奔的决定，才害得宋言廷发生意外，变成残疾。”


    即便宋言廷一直在强调是意外，可沈亦驰是有责任的。


    如果不是他要带走姿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听到这话，对面的几个人神色略显凝重。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沈爷爷冷静自持，觉得惋惜，“宋言廷那小伙子不错，怎么就会……”


    宋家发生那样巨大的变化，可他们一无所知。


    沈靖川有些讶异，“你出国后，我也是在一年后，在某个慈善晚会上见到宋言廷坐着轮椅，才得知他出车祸的事情。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个原因。”


    自从两家人闹僵，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甚至从来不会在任何公共场合见面。


    沈亦欢满是不可思议的样子，想不到宋言廷发生车祸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不止骂宋言廷是残疾人，还和朋友一起欺负他。不仅如此，她还打过宋言廷一巴掌。


    天呐，她都做了什么？


    现在想想，简直不是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沈亦驰暗自汲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姿姿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三个月。当时她原本想打掉，可因为宋言廷生病住院，推后了一个月。”


    听到打掉孩子，对面的几个人面色瞬间紧张起来，但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那种情况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沈爷爷问，“后来呢？”


    沈亦驰声音略微有点不自然，“后来姿姿改变了主意，因为孩子四个月了。宋言廷知道姿姿怀孕后，不仅没有骂她，反而安慰她，劝她生下来。”


    “姿姿怀孕期间，一直待在北城，所以没有人发现。”


    如果是在蓉城，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沈亦驰心口隐隐作痛，“那一年，姿姿不仅要忍受怀孕的艰辛，还要陪着哥哥治疗。她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语气艰涩，“就连生孩子那天，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产房里。”


    说不下去的他停顿下来，喉咙里满是苦涩。


    愧疚和自责就像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陪着她，照顾她，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和痛。


    四个人听到这话，心里难受得不行。


    沈亦驰心底酸涩不已，复杂而痛苦，“在她吃苦受罪的那段日子里，我一无所知，待在国外。现在想想，我简直罪大恶极。”


    所有人都沉默了，心中全是对宋言姿的心疼和愧疚。


    可以想象得到，那些难熬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沈爷爷很愧疚，“是我们沈家对不起姿姿，对不起孩子。”


    沈靖川附和一句，“我们欠姿姿的。”


    陆雨曼和沈亦欢没有说话，心中难过极了。


    想要说什么，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良久之后，沈亦驰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


    “原本姿姿打算一个人带着宝宝在北城生活，但她家公司出现问题，需要她回来担起重任。为了赳赳不被发现，所以她跟哥哥嫂子商量之后决定，把赳赳过继到哥哥嫂子的名下。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赳赳。”


    这是唯一的办法。


    听完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没有脸说什么？


    尽管沈亦驰内心泛滥成灾，可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镇定的继续说下去。


    “两年前，姿姿家的公司出现危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逼不得已的她只能找上我。让我投资。我当时只想着把她困在身边，于是卑鄙龌龊的提出条件，让她陪我两年，我才同意投资。”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够混蛋的。


    即便是为了得到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也不应该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当时回国，只要他认认真真的查一下，她过去两年里的生活，便可以发现这些事情。可他没有。


    如果查了，也就不会多等两年。


    关于宋言姿和沈亦驰交易这件事情，他们多少是知道一点。是后来他们两个宣布在一起后，才发现的。


    这种事情，作为长辈不好发表言论，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唯一庆幸的是，幸好亦驰帮姿姿渡过难关。


    沈亦驰暗自汲气，语气艰涩的说，“姿姿生完赳赳后，患上了抑郁症。”


    此言一出，其余几个人皆是满脸惊讶。


    抑郁症！


    沈爷爷嗓音提高几分，“严重吗？她好了没有？没有的话我们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她。”


    沈亦驰沉声回，“爷爷，她现在好了，在两年前就痊愈了，不用担心。”


    顿了一下，他说，“姿姿经历了爸爸离世，哥哥车祸残疾，还要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所以才会生病。”


    他鼻尖一酸，心中悲痛不已。


    沈爷爷和沈靖川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向来泰然自若，听到这些事情难以平静。


    内心五味杂陈。


    沈亦欢和陆雨曼一语不发，默默低着头，心中被复杂的情绪所萦绕。


    沈亦驰沉声开口，“我跟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对姿姿好点，不要因为她隐瞒赳赳的事情而怪她。”


    沈爷爷急忙说，“对她好是必须的，至于赳赳的事情，是我们家对不起她，让她跟宝宝吃苦了。”


    沈靖川语气沉重，“我们家欠姿姿，欠宝宝的，哪里还有脸怪她?她不恨我们就不错了。”


    现在的他很后悔，“亦驰，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对姿姿和孩子的。亏欠她们母子的，我们一定尽全力弥补。”


    沈亦驰淡淡的“嗯”了一声。


    转而看向一直缄默不语的母亲，“妈，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