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合时宜的纯情，小川月叹了口气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错觉：


    “小治同学要好好睡觉不许踢被子哦。”


    “那小月要梦到我好不好？”


    宫治摇着手臂的样子像是带着黄色小帽子去上幼稚园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地撒娇非要别人承认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朋友，再答应他永远和他做最好的朋友一样纯洁。


    “好。”


    有气无力地敲开了门，面对山崎桃奈期待的目光，小川月用手捂住脸缓缓坐到了地板上：


    “我、我下不去嘴啊！”


    从床上起来给宫治打开了门，角名伦太郎看着直接冲进浴室然后头发湿着就跑出来玩手机的宫治，扔给他一条毛巾，明知故问：


    “你的恋爱计划执行的如何啊？”


    挺好的，她还亲口和我说了晚安。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宫治拿出小川月给他的袋子，在伦太郎眼前晃了晃，语气得意：


    “我们吃了冲绳荞麦和刨冰，她还送了我礼物，是一对的！”


    拿出那个小川月买的红色张口风狮爷放在枕边，宫治关上灯拍了拍它的脑袋，在心里说了一句晚安后安心闭上了眼睛。


    起了一个大早但把语法书扔在了旁边，捡了一根树枝在酒店后面的沙滩上画着圈圈，小川月想到自己的复习进度长叹一口气。


    很难说十几年来遇到了什么具体挫折的小川月难得确定，学习一门新的语言的确很难、非常难，几个时态的变位搞得她头昏脑涨，对所有的东西都是熟悉但不了解的状态让她有点焦虑。


    拎着一听菠萝汁走到小川月身后，冷藏过的易拉罐轻轻碰上小川月的胳膊，宫治冲回过头的她眨眨眼睛：


    “起这么早？”


    接过菠萝汁大喝一口，冰到让人牙颤的果汁喝下去倒是头脑清明，看着自顾自坐在沙滩上的宫治，小川月升起一点羡慕。


    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宫治倒的确是个乐天派，对排球很自信、对尚未开始的厨师生涯也自信。


    小心折好制服裙的裙摆，小川月学着宫治的样子也坐在了沙滩上，温度稍高的沙砾炙烤着皮肤，小川月往后坐了坐，试图用宫治的影子挡住缓慢升起的太阳。


    把额头抵在宫治的后背，小川月小声问：


    “你知道青峰和洛山的赤司同学在冬季杯都输了吗？”


    青峰在的桐皇输给了城凛，恰巧在东京的小川月本来想采访一下“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的青峰但是被五月拦了下来，不过她之后一直关注着比赛的进程。


    而这支之前并没有太大名气的队伍甚至一路站在了决赛的场地，在小川月感觉赤司征十郎领导的洛山不可能败北的时候又预料错了，这届纪念赛的冠军竟然真的是城凛。


    寒假难得出门一次的小川月跟着五月和青峰看了决赛，直到被冷风一吹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么多天才都落败，也被人叫做“天才”的小川月想起自己的考试和复习进度难免觉得有点不够吉利。


    宫治敲了敲小川月低下的头，左右张望后在她耳边小声说：


    “那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很想说并不感兴趣的小川月看着那双神神秘秘的眼睛，还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我从未在任何一场女足比赛中输过。”


    那不是当然的吗？


    “不参加比赛当然就不会输，但不管结果怎么样留下的还有过程。”


    打量着宫治，小川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宫治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北学长的理论，宫治没那么相信，但用来安慰人总比说“结果才重要”更好用。


    认真回忆着北学长理论的宫治有种天真的稚气，眼睛张得比平时大、表情有种努力又不得要领的懊恼。


    “你不适合这么温情的安慰，但小治有的时候真的很帅气。”


    宫治转过头想要让小川月解释什么叫“有的时候很帅气”，结果刚一行动就好像被谁泼了一脸的水，旁边的小川月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太阳雨？”


    “快找地方避雨！”


    一手抓起小川月，一手捡起已经被雨淋湿的语法书，宫治眯着眼睛看到沙滩边缘有个竖起来的太阳伞，比跑回酒店还距离近一点。


    两个没吃早餐的人面面相觑挤在了伞下，蹲下去看到对方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被打湿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雨敲打伞面的声音在大雨中反而没那么清晰，小川月拨开粘在脸颊的头发，身上却多了一件薄薄的夏季衬衫。


    努力忽略掉透过淋湿短袖看见的白色肩带，宫治鼓着脸目视大海，把他的衬衫脱下围在了小川月的脖子上。


    宫治虽然赶不上宫侑那么在意形象，但的确有好好在衬衫下面多穿一件背心，小川月裹着那件过大且被淋湿变透明的衬衫，从行动到表情都传递出一个想法：给我这个干嘛？


    宫治的灰眼睛一直无着落的看向远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短袖也被淋湿的小川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把那件过大的衬衫重新整理好披在了身上。


    冲绳的雨来的过于突然，明明还阳光明媚，但哗啦啦的大雨打在沙滩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


    这是小川月第一次见这种太阳雨，好奇地张望想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


    “冷的话往这边靠一靠吧？”


    他的表情是常规的冷淡，但身体的温度透过背心和落在身上的水珠暖烘烘地传递过来，小川月往宫治的方向凑了凑，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在沙滩上划字。


    雨声打在沙滩和海面有种白噪音的安定氛围，小川月看着耳朵红红但绝不往她身上看一眼的宫治，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小治你看，右边有橙子树哦？”


    僵硬地转头，宫治抿着嘴用余光往小川月指着的地方看，瞟到一抹绿色后就匆匆收回了视线：


    “嗯，是橙子树。”


    “你真的看清了吗？”


    指着香蕉说橙子的小川月搭上了宫治的肩膀，脑袋凑了过来，上挑的眼睛眯起来有种天真的狡黠。


    呼吸声吹到了脸上，感觉自己被捉弄的宫治低下头也开始用手指在沙滩上乱划，大大的一个人缩在那里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但小川月没有放过他，凑上去轻轻舔了一下宫治抿起来的嘴唇，他的嘴唇有种软绵绵的质感，本能张开后牙齿又在轻轻颤抖。


    和她接吻有这么可怕吗？


    小川月往后仰了仰头，看见宫治死死闭着眼睛、眼眶微红，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子又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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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说喜欢我又不让我亲，你想干嘛？”


    偌大的沙滩只有小川月的声音清晰，再听到亲吻的字眼依然觉得耳朵发热，宫治缓缓睁开眼，视线里的小川月披着自己的衬衫，睁大的眼睛比海水更清澈。


    宫治的头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一下，像是个喜欢用气味腺蹭来蹭去标记一切的猫先生，语调认真：


    “可是我亲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你也要对我负责。


    小川月看着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宫治，一条银色链子在他的脖颈上闪闪发光。


    她收到的生日礼物也找了条银色链子戴在了脖子上，那个礼物是一枚戒指，被还在兵库的宫治邮寄到了东京。


    打开盒子的时候小川月差点在爸爸妈妈面前扔出去，回到房间关灯后还是颤抖着在五个手指上都偷偷试了试，只可惜没有一根戴得进去，窗外东京塔的光隔着窗帘映照在戒指的宝石上，害得她有点心跳加速。


    雨声还在耳边，小川月本来以为宫治只是买错了尺寸，但过大的银环上又刻着她的名字。


    伸手挑住那根银链，小川月屏住呼吸把它一寸寸地往上提，一个带着体温的小银环被她拽了上来。


    小川月捻起那枚明显小了一圈的戒指，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看着开始视线闪躲的宫治，用气声问：


    “那你要不要负责？”


    他的头发因为雨水打湿，刚刚擦脸的时候刘海撇到一边，露出了完整的眉眼，英俊的毫无遮挡。


    那枚戒指被松开后在空气中晃了几下又重新回到胸前，宫治点点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川月，拂去她额头蜿蜒而下的水珠，放慢呼吸轻轻凑了上去。


    世界那么大，无数人相遇又分开，有些在同一个城市的人永远也没碰过面；它又那么小，好像冲绳岛就已经在天尽头。


    她尝上去像幼稚园老师给听话小孩的杏仁糖，像便利店最后也是唯一一盒布丁，像电视节目里在高脚杯里分层的鸡尾酒。


    宫治在生平离家最远的地方尝试最近距离的接触小川月，海风和雨水混合起来的湿润气息打在脸上，牙齿隔着嘴唇碰撞在一起齿间发麻。


    小川月闭上眼睛感觉宫治的鼻梁撞到了自己的脸颊，在摇摇晃晃的世界里看见了他灰色眼睛里翻滚着的情绪。


    湿漉漉的吻让伞下的空气都膨胀，肺里的空气终于消散殆尽，小川月低下头用力呼吸，下唇被宫治咬得发痛又肿胀，在生疏的动作里尝到了菠萝汁的咸味。


    宫治看上去没有好多少，呼吸声从唇边消散，嘴唇边缘有点红色的痕迹，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盯着她，自顾自地说：


    “这种雨还叫狐狸雨，因为有人说‘晴天下雨是狐狸在娶亲’。”


    大雨戛然而止，残留在空气中的水汽把太阳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挂在天空像彩色的桥。


    狐狸再怎么规训也算不上温顺，顶多会收起爪子装成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乱掉的呼吸好像怎么也调整不回正确的轨道，被雨打湿的狐狸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巧克力味。


    拿着那枚属于小川月的戒指，宫治垂下眼睛握住她的手腕，皮肤下的血液在动脉奔涌，海水顺着引力周期性涨落。


    “你要不要做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