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作品:《国王的马甲》 “所以他为什么出去?”白天明挑了挑眉。
“我也不清楚啊,”以撒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无辜道,“我一直在休眠,哪里管那么多事呢?”
“总有知道的吧?”白天明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开始像个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十分温和,循循善诱问。
“有啊,”以撒垂下眼去,像只犯了错所以面壁的金毛,低声道,“雅各肯定知道,但是,他不在这儿。他平时——”
以撒想了想,一脸迷茫:“他平时也很忙的,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不怎么来的。”
为了避免误会,他连忙摆手解释说:“不过我也不需要他们来,我当种子的时候是在休眠,谁会喜欢一边睡觉一边被别人打扰呢?”
白天明若有所思,他来之前,以撒在休息,他来之后,以撒就醒了,白天明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那我把你吵醒了?”
以撒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不算,我本来也是要醒的。”
阳光从窗外挪了过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感觉自己被阳光晃了一下眼睛,就像是对面忽然有一个白水晶磨成的镜子,倒映出他扭曲的影子,只是照不出他的脸。
他恍惚了一下,僵硬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突然忍不住哭起来,一边流泪,一边抱住白天明,恨不得长成囚笼,把人困在里面,哽咽道:“这里的阳光总是很好,很适合植物生长,可是你不在这,不管是什么样的阳光,都热烈得让人讨厌。”
他在沉睡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他在恍惚的睡眠中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似真似幻的梦境。
梦境和幻境是很像的,他不太分得出来,但这也不重要。
他当然知道是假的,但他希望是真的,他得不到真的,得到假的,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我比他们好,他是这么想的,因为我至少可以在梦境里,见到想见的人,他们就不行,他们不能像我一样一整天沉睡,他们也不能像我一样,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去想一个人。
这么或许会显得他有点矫情,但他只是一颗还原成种子的植物,他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他不必当人类,也不必当天使,他爱怎样就怎样,毕竟,他只是个植物。
普通的植物是没有脑子的,变异的植物稍微有一点,但是不多,像他这样的,其实也可以说是独一无二,因为他是白天明在临走之前最后照管的一株植物。
哪怕他真的一点脑子也没有,他也是独一无二的,毕竟白天明在天使之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他在天使中间,就像是白天明的遗物。
所有天使看见他,都会想起白天明,他偶尔临水自照,也会想起白天明,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白天明遗留下来的,一个供人回忆的物件。
但是他不喜欢这样,他不想只当一个东西。
他可以回忆白天明,他也可以,在别人看着他想起白天明的时候一动不动,让他们看到不想看为止。
他们通常会一边看着他一边流泪,最后转过头去,捂着脸跑掉。
他对此的反应是面无表情,因为他实在不难过,他也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难过,因此有人对他说,你不能这样。
他就问,那我应该怎么样?
周围的人告诉他,你应该难过。
他难过不起来,但是他知道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他装出难过的样子,哭了起来,他们不再对他说不对。
没那么有力气的,就一边流泪,一边慢吞吞,挪着步子,从他面前经过,经过的时候,特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就好像只要看他一眼,就更加忍不住眼泪,会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根本离不开。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待在一场永远不会散的葬礼里面,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宾客,是亲友,是路人,只有他不一样。
他是一个衣冠冢,但是没有衣冠,他是一口薄皮的棺材,但是没有尸体,他是一面漆黑的灵牌,但是上面没有名字。
周围的人看着他,想的是白天明,他看着自己,想的也是白天明,但是,他终究不是白天明,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
他向周围的人问,我应该叫什么名字,周围的人回答他,白天明给你取过名字,你的名字是——以撒。
他又问,以撒是什么意思?他们告诉他,白天明说,以撒是欢喜的意思,白天明希望他欢喜,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
他不是很信,因为有时候太恍惚了,他根本想不起来白天明究竟长什么样子,也自然不记得白天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按理说,他和白天明相处过,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大多数时候他都记得,总有不记得的时候,也不能怪他。
毕竟,白天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偶尔会想,如果白天明一直不出现,他就是忘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其实没有忘掉的机会,因为,白天明这个人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白天明的影子,日复一日在他面前。
他几乎能从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见白天明的影子,这不是指他在其他人的脸上看见白天明的脸,而是指——
每一个人都会向他提起白天明。
他们说起来的白天明,是零零碎碎的,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但又无处不在,时而做这件事,时而做那件事,一件事没有做完,又去做另外一件事,并不是因为白天明真的没有做完,只是因为,他们只知道那么多,所以说出来的,也只有那么多。
他不在乎他们究竟想笑还是想哭,也不在乎他们想些什么,他一开始,意识是很懵懂的,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就什么都不做。
别人说他不对,因此指导他,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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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总不会有错。
后来,旁人笑他就笑,旁人哭他就哭。
身边没有人了,他就像一个突然空下来的展馆,连灯光也昏暗下去,阴影像海水一样漫过来,把他泡在里面,他连咕嘟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沉默。
做一株植物的时候,沉默没什么不好,因为所有植物都沉默,但是,变成人,就不能沉默,因为总有人要说话。
周围的所有人对他说的最多的一个名字是白天明,对他提起的最多的事情是白天明的事,他们对他夸的最多的一个人是白天明,可是他们对他骂的最多的,也是白天明。
他们骂的时候,也舍不得用重话,好像怕人就站在旁边听着一样。
他们夸的时候,极尽赞美之能事,用尽天上地下的辞藻,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在一起,用一个金灿灿的仓库装起来,等人回来的时候,就送出去,好叫人永远也不再离开这里。
但他们知道这是不成的,因为白天明不在这里,也不是会因为那些东西留下来的人,他也知道。
他一开始不知道,时间久了,不知道也知道了,不知道的时候,不会难过,知道的时候,就开始难过。
他一边像那些在他面前哭的人一样哭,一边像那些在他面前笑的人一样笑,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因为他只是一株植物。
如果他一直都只是一株植物,他没什么好困扰的,但他不是,所以他越来越难过,直到哭出声来,终于有人发现,他好像可以说话。
他们教他怎么念白天明的名字,怎么把和白天明相处的过程写下来,怎么一点一点用语言和文字去表达对白天明的爱慕和敬仰。
如果他有那种东西的话。
他分不清究竟有没有,大约是有的,就算是没有,周围的人日复一日对他说这些话,没有也会变成有的。
大多数时候,他是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因为周围的人,并不指望他做什么,他太无聊了,为了打发时间,写了许多和白天明有关的东西,只要是这种东西,总有人要的。
他本来打算拿出去卖钱,后来,改了主意,又把东西收了回去,压在箱子里,几乎把房间占完,没有什么用处,又不想看,一把火烧了,那火焰倒也热烈。
那天和今天一样,有很明亮的太阳,太阳光直落下来,像针扎一样,插进眼睛里,眼睛痛得睁不开,就一个劲掉眼泪。
风往面前吹,那些烧碎了的纸灰就跟着扑过来,扑到脸上,脸上灰了一层,喉咙里烟熏火燎的,不由自主咳嗽起来,喘不过气,几乎晕厥,低下头去,头发就沾了灰,一点点发白。
火焰在面前烧,脸上被烤得有点痛,恍惚间像是自己也烧进去了,一头扎在里面,头发烧没了,脸也烧没了,影子也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下,只是一阵风吹过去,掀起一点灰,过一会儿,原封不动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