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杨筱饶有兴趣地望向岑珣，“也能顶了盖头的作用？”


    岑珣笑着点点头，“自然能。你想，本来众人只能望到你的眼睛，并看不真切面容，可是你的眼睛恰巧是最有神的，策马而行亦能尽显你的气势，蒙了面纱，也不失神秘之感。”


    她似是已然想到当天的场景一般阖了阖眸，“而新郎自然也对你看不真切，只能通过眼睛窥见你的容貌，如此一来，反倒增添几分意趣。最重要的是，”岑珣点了点杨筱，“面纱不会阻碍你的任何活动，亦保留了新娘不以真容示人这一传统。诸位，意下如何？”


    “我觉得可行，”杨筱赞佩地点点头，又回眸望向杨镇，探询道：“父亲？”


    杨镇也妥协地点点头，“岑大人这个提议倒是个万全之策，若那老白不同意，我就说他到同意为止。”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白铭含笑朝杨镇一抱拳，“伯父放心，父亲他会同意的。”


    “你父亲你还不知道？”杨镇笑着朝白铭摇摇头，“倔强得很，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知按他的想法，能不能认同。”


    “伯父放心，”白铭朝杨镇一抱拳，“绫玉的意愿，他肯定会配合的。就算他不同意，我便缠到他同意为止。”


    殿中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知何时，本来庄严温和的朱阳殿充满欢声笑语，杨筱不觉一阵感怀，她侧眸往熟悉的地方望去，但见雕窗之下，那盏玉棋盘还摆在那里，棋盘上，仍是当时她战胜萧砚的那局残棋，只不过黑方的“将”不知所踪。


    她感怀地轻笑一声，又将心绪拉回到众人身上，不知方才是谁说了什么，只见杨镇点点头，“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定选定日子了。”


    “这倒不急，我早已请人算过日子，”钟离桉笑望着杨镇，“八日后，四月廿四，小满日。”


    杨镇闻言赞许地点点头，“小满日，意为成全圆满之日，寓意甚好。”


    “那便先这样定了，若白老将军与我们看法不一，届时再议。”钟离桉放下茶杯，满意地站起身来，“既如此，便先散帐，各自筹备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拜别钟离桉出了门后，但见张平气喘吁吁地站在殿外，手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张平？”杨筱见状不由得一侧头，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这是？”


    “好事，将军。”张平笑着将手中的匣子递给杨筱，“您还记得当时打南阳前，我和穆飞去安平城内，找老先生借的头面吗？”


    “当然记得，”杨筱点点头，“从南阳回来后，我还专程看望过他，他怎么了吗？”


    张平扶着腰调息着，抬眸笑望向杨筱，“他听闻将军您要和白将军成婚了，亲手为您做了一顶花冠，特意托人连夜送来，生怕误了时辰。”


    “花冠？”杨筱闻言惊讶地望了一眼手中的匣子，感怀地长叹一声，“也难为他如此有心。”


    “那老翁说，您成婚当日戴不戴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定要送到。”


    杨筱感慨万千地捧着那个匣子，“如此珍贵之物，他竟如此厚待我等……张平，”杨筱抬眸望向张平，“给谢礼了吗？”


    “给了，”张平爽快地点点头，“当时那人还推脱不要，我便说这也是将军您的意思，他也便不好不收，将好酒和饴糖都带回去了。”


    杨筱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啊，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既如此，”岑珣也笑着搭上杨筱肩头，“我们是不是该去采买些胭脂水粉之物了？”


    杨筱将那匣子双手交给张平，又侧眸望向岑珣，“亲自去吗？”


    “亲自挑的放心。”岑珣笑着拍拍杨筱的背，跨马驰出宫去。


    岑珣这么一闹，再加上白曜大张旗鼓地进城，全长安都知道了这两位将军的婚事，大街小巷尽是一片繁华，宛若过年一般。


    杨镇带着杨崧越过满街繁华，刚回到赤霄府，没多久，便听小厮急匆匆跑到门外。


    “报！将军！白老将军到！”


    “白曜？”杨镇闻言，顿时站起身来。他抬手让小厮退下，快步走出门去，但见高大的身姿抵住大半日光，正立在他的院落中。


    他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由得笑叹一声，抬手抱了抱拳，“白兄，别来无恙乎？”


    “你就偷着乐吧，”白曜望着许久未见的老友，笑着抬手点了点他，不客气地走向前去，“得亏那萧砚杀了昏君，又让你落在钟离桉手里。”


    杨镇含笑将白曜让进屋去，吩咐杨崧倒茶，又分宾主落座，“当今圣上的名讳，又岂是你能直呼？”


    “你知道，自打昏君百般欺诈我等，我便再也不信皇帝那一套……”他端着热茶吹了吹，一回眸便撞上杨镇那不容置否的表情，也便噤了声，妥协地轻叹一声，“行吧，他的能耐我承认，他当皇帝，我心服口服。”


    “我倒是在这浑水中泡了二十年，你可好，大隐隐于市，在豫州白府悠闲了二十年。”杨镇笑着抿了口茶，“如何，不打算重操旧业？”


    白曜撂下茶杯，笑叹一声，“我这一生，自愧不负朝廷。多少年不上战场，如今，我也不愿拿身份去压，让皇帝硬着头皮给我选个职务出来。”他感怀地望向杨镇，“现在，可是年轻人的时代啊。”


    “说到底，”杨镇端着茶，感怀地笑着，“还是两个孩子有缘分啊。”


    白曜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我们缘分未尽吧？当年崧儿出生之时，我还没离开长安，也才刚刚娶妻。那时……”


    “又要说那个天真的约定了？”杨镇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说你要生个女儿，将她许配给崧儿，结果还没半年，你便忍不下去，辞官隐退到豫州去了。”


    “铭儿是男孩，我本以为这个约定已然作废，结果呢？你的女儿又出生了。”白曜感怀地喝了一口茶，“她历经千辛万苦，却又误打误撞到了白府。她带着那条枪离开后，过了三年，竟又在战场上遇到了铭儿。”


    白曜说着，感慨地长叹一声，“你说这缘分，怎还会越来越深呢？”


    “意气相投，志在一方罢了。”杨镇拍拍白曜的肩膀，“瞧瞧这年轻人打下的江山，不比那老昏君强上百倍？”


    “又何必拿昏君相比啊。”白曜轻笑着摇摇头，“对了，陛下议定两个孩子的婚事了吗？”


    “你来晚一步啊，陛下刚刚散帐没多久。”


    “怪我路上耽搁，你们都议下何事？”


    杨镇闻言端着茶杯顿了顿，转而回眸威胁似的望向白曜，“我知道你性子倔，但是这事必须由着阿筱。”


    白曜也一怔，转而轻叹一声，“这是孩子们的事，不听他们的还能听我们的不成？”他抬手拍了拍杨镇的肩膀，“更何况，绫玉文武双全，是百年难遇之将才，能娶她，是白铭那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侧过头，抬手点了点杨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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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亏了谁，也不能亏了绫玉。”


    “倒是我看错你了，”杨镇笑着松了口气，“也罢，我便直说了。绫玉不愿盖头乘轿，她愿策马而行，亲睹盛时风采。”


    “这样好啊，坐在轿中反倒屈了她的性子。”白曜坐直身子，赞许地点点头，“何时成婚？”


    “就定在八日之后，四月廿四，小满。”


    -


    日光一晃，良辰便至。全长安都挂了红，大街小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百姓们如同庆祝过年一般，企盼这万众瞩目的婚事。


    岑珣蘸着脂粉，满面欣悦地听着窗外的喧嚣，轻抬着杨筱的下巴，在她面上轻轻点着。


    “好了，”岑珣大功告成地点点头，往后微微一撤，像欣赏工艺品那般望着杨筱，“真漂亮，不愧是你啊。”


    “岑大小姐技艺高超，看来今日，我也是要尽改往日风格了。”


    “谁说的？”岑珣笑叹一声，将杨筱微微扶正，冲着镜子，“什么叫灵动飒爽，刚柔并济？”


    杨筱顺着岑珣的势向镜前望去，看到那陌生又熟知的焕发容貌后，不由得怔了怔。


    原来自己打扮后，是这般模样。


    剑眉星目在黛粉的妆点下更显神韵，面庞柔和却又尽显英气。她微微偏头向眼尾望去，但见偏眸之处，毫无小娘子那般娇媚勾人，却全是利落威风的气势。


    她不由得牵唇一笑，镜中那人也顿时灵动起来，眸中期盼的欣悦也倾露而出，染上几分亲和柔韵。


    “怎么样？”岑珣站在一旁，含笑调着胭脂膏子，“将军对自己的容貌，可还满意？”


    杨筱这才回过神来，向来不注重自己容貌的她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她颔首轻笑一声，转而抬眸对上镜中岑珣的目光，“我平日不常照镜子，没想到今日一妆扮，会是这般模样。”


    岑珣了然地轻笑一声，轻轻点着杨筱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这才哪到哪啊，你这才刚上了脂粉，花冠没戴，婚服没穿，”岑珣捻着朱笔，在杨筱唇上细心点着，“不如先期待一下，盛装过后，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这么多步骤啊，”杨筱望着岑珣认真的眼眸，笑道：“怪不得这么早，你便要扯着我要上妆呢。”


    岑珣笑叹一声，又骄傲地望着杨筱的面容，“别的不知道，照青今日绝对会完完全全折服于你。”


    “果真吗？”杨筱歪头笑道：“上过妆便会有这么大威力？”


    “他今日也会打扮，见过他你便知道了。”岑珣笑着收了朱笔，转身将那华贵的花冠轻轻捧出，“你们平日操练切磋，不出半天就搞得灰头土脸。就算这样，你们都能倾心相交，更何况盛装之后？”


    她笑着将花冠轻轻落在杨筱头上，“待黄昏之时，你们最为意气风发的样子，只为彼此而存在，换谁不会心潮澎湃？”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期待了。”杨筱望着镜中岑珣忙碌的身影，“只不过我倒是盛装打扮了，你却要为我累上一天。”


    话音未落，脑袋便被岑珣弹了一下。


    “那我歇会儿，你就这样去见照青吧。”


    “哎，别啊，”杨筱闻言笑着坐直身子，回眸扯了扯岑珣的衣袖，“这不是怕你累到吗，怎么还闹脾气了？”


    岑珣嗔笑着搡了杨筱一下，“咱们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话？”


    “好好好，是我错了。”杨筱笑着转过身去，指了指自己脑袋，“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