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人归梦诉归途

作品:《将·长安阵

    大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平和而又安宁,伴着谁人的安眠。


    浑浑噩噩之中,一阵芬芳传入岑珣肺腑。


    她阖着眼静心感受着,又觉一阵暖意传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只见入眼尽是一片晴空万里,阳光倾泻而下,正照在她的脸庞。


    她百般不解地坐起身来,摇了摇沉重的头,尔后抬眸向前望去——满园的花尽数开放,雏鸟啁啾着蹦跳,扰得枝头花瓣纷纷飘摇而下,随风吹落到她抬起的掌心之中。


    这是……花园?她散尽手中花瓣,抬脚向前走着。


    鞋底轻踩落花,发出“沙沙”一阵响。岑珣望着四处倍感熟悉的景观,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绝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满树的桃花,迎风绽放的红梅,以及那大朵大朵的山茶……她在一株柳树前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抬手摸上那斑驳的树干。


    岑珣望着那新抽的枝桠,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回头望着这满园花海,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这地方,分明是……钟离朔的墓园。


    可是……墓碑又在何处?


    “曈汐。”


    身后好似有人叫她。


    “曈汐。”


    岑珣心间一颤,猛地回头望去,那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身影正直直立在她的身后。她鼻子一酸,眼前立刻朦胧一片。


    她顾不得眼前泪水滚落双颊,朝眼前之人飞跑过去,不顾一切地扑在那人身上。


    不同于预料到的满怀虚幻,她正实实在在地紧抱着那人。双臂骤然锁紧,那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着,胸腔的心脏也强有力地跳着,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入岑珣的指端,流入心间。


    “煜德,”岑珣顿时泣不成声,只能死死抱着钟离朔,“真的是你。”


    “曈汐,是我。”钟离朔抬手将岑珣搂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这些年……你受苦了。”


    岑珣还是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胸前,不住地哭着。


    “其实,曈汐,你知道吗?”钟离朔轻叹一声,轻轻摇着身体,哄着岑珣,“这些年里,你所做的一切,大家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也都感受到了。”他的尾音也不由得发颤,搂着岑珣的手也不觉间收紧了几分。


    岑珣呼吸一滞,抬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钟离朔,“真的吗?你……都能看到……”


    “真的,”钟离朔脸上挂着笑,声音却不由得哽咽着,“当然是真的,我怎会骗你呢?”


    岑珣望着他的眸子,闻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怎么不会骗我,你说好的,天下一统之后便与我成婚,可是你……”


    “对不起。”钟离朔一顿,泪水忍不住地流下脸庞。


    岑珣哭得更厉害了,她把脸埋在钟离朔胸前,摇着头,不住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又怕自己打疼他,心疼地抚摸着。


    钟离朔咬了咬唇,深呼吸着,“你为了带着我的意志活下去,便不顾自己的本心,将万事万物都以我的视角看待,甚至弃文从武,跟着绫玉学刀法,只为能让我的精神延续在战场上,你以我之思,行我本该做之事,带我一步一步成就我的理想,让我永远活在你心里,从未真正死去。


    “还有大家,照青绫玉替我报仇血洗江北,我看到了;兄长面对萧砚变幻无常之阵毫不退缩,我看到了;还有绫玉只身入阵,传出图来与你共破长安阵,我都看到了。”


    钟离朔轻轻松开岑珣,弯下腰与她对望着。他抬起岑珣的手,同她一起望着那精雕细琢的南阳玉镯,看着那白里飘粉的玉龙御空衔尾,如阵法般运转着,生生不息。


    “我虽离你而去,可你却守住了我的梦想啊。”他长叹一声,抵着岑珣的额头,“手镯,守住。我本心是想借这镯子,守住我们的感情,没曾想,我却交代在那南蛮子手里了。”


    钟离朔自嘲地笑了笑,抬手将岑珣揽入怀中,像是想填补几许内心的空洞,“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拿着这镯子,牢牢守住了我的梦想,也守住了我的意志。”


    岑珣含泪点了点头,又强忍着泪水,抬眸笑望着钟离朔,“你走之后,可知道百姓有多爱你?”她像是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便要倾尽全力,想要将这几年里大家的心意尽数倾诉与他。


    岑珣深吸一口气,牵着钟离朔的手在这花园里踱着,“这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棵树,都是我们与百姓共同栽下。小女孩说,你很年轻,定然会喜欢花,若是墓前有花束相伴,想必你也不会孤单。”


    她脸上带着笑,哽咽着为钟离朔介绍着这园内的一草一木,她眸子里闪着泪光,又充斥着不舍与希冀,她牵着钟离朔,为他指认着周围的植被,“煜德你看,那株柳树,是我一手栽下的,一旁的松树和柏树是照青绫玉种的,还有那个山茶花和梅,那是……”岑珣回头望向钟离朔,却见他一直微笑着,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煜德。”她贪恋地望着钟离朔含笑的眸子,轻声唤着,又被钟离朔揽入怀中,揉了揉脑袋。


    “曈汐,”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岑珣静静地抱着他,体悟着他周身的一切,“我平生之愿已结,所以……”头顶的声音微微顿了顿,“醒来之后,便彻底忘了我吧。”


    岑珣不由得怔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钟离朔温柔的面庞,泪水汹涌而出,从眼角颗颗滑落。


    钟离朔看着岑珣的神情,不由得攥紧了她的双手,“自打我出事起,你便一直为我而活,你为我抛却本真的思想,为我学武,为我征战沙场……”他声音不由得哽咽着,“可我爱的,一直都是最为本真的你,我想看你脱却一切桎梏,真正为自己而活。”


    “可是……”岑珣泪眼婆娑地望着钟离朔,“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啊。”


    钟离朔闻言轻叹一声,“过往种种,你为我的理想饱经历练,而如今,我不希望你再压制自己的本心,面对事情是率先要想‘若是煜德在,此事该如何处理’。曈汐,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了,我要你做回自己,做你真正想做之事。”


    “煜德,我知道,我……”岑珣抱着钟离朔不肯撒手,眼泪夺眶而出,她不得不深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钟离朔,“所以,煜德,你……还爱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啊,”钟离朔的嗓音不由得发颤,他紧握着岑珣的手,泪水也夺眶而出,“正因我爱你,才不忍再看你处处为我委屈求全,不想你沦为我在人间残存的一道影子。”他哽咽道:“我想你彻底忘记我,尔后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好好感怀这尘世之间的诸多美好。”


    他长叹一声,泪眼婆娑地望向岑珣,“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吧,曈汐,我们来世定会相见。”


    岑珣颔首无声地抽泣着,尔后猛地扑在钟离朔怀里,“煜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为自己而活的……”她紧紧抱着钟离朔,生怕他下一秒要消失了一般,“可是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忘掉你,今生不会,永生永世都不会。”


    “曈汐你啊……”钟离朔长叹一声,亦是紧紧怀抱着岑珣,不再言语。


    二人就这么彼此相拥着,久久不愿撒手,直至气息交融,心跳归一,感官同五年前一样,共同消散在着满园馨香之中。


    “煜德!”岑珣猛地收紧双臂,却扑了个空,她怔怔地坐在床上,抱着手里的被子,不由得一阵恍惚。


    枕头早已被泪水濡湿,寝衣也被汗水浸透,她微微张开紧握的掌心,只见一片干枯的花瓣粘在手上,她心中顿时一片绞痛。向窗外望去,也只见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街道,地上满是落花,被早起之人踏得泥泞零落,又悦目地红着,沁人地香着。


    “曈汐,”待在隔壁的杨筱听到动静赶忙跑来,她敲了敲岑珣的门扉,尔后探头望进来,不由得被吓了一跳,“怎得如此憔悴?”她快步行至岑珣身前,望着她红肿的眼眶,又抬手蹭着那早已干涸的泪痕。


    岑珣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握着杨筱的手,站了起来,“绫玉,我昨晚……梦到煜德了。”


    她轻轻将岑珣揽入怀中,轻声应着,“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这些年所行之事,他全都看在眼里,”岑珣尾音不住地颤抖着,她抬手抱住杨筱,“他还说,要我彻底忘掉他……”她顿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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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自己而活。”


    杨筱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来,她抱着岑珣轻轻晃着,正如钟离朔在梦中那般。


    岑珣顿时泣不成声,她将头埋在杨筱颈窝,“可我怎能忘掉他啊。”


    杨筱闻言不由得一蹙眉,一下便懂了其中缘由。杨筱长叹一声,眼里也泛起一层泪光,她只得不住地轻拍着岑珣的背,安抚道:“他的理想已成,应该不愿让你再把自己看作他的影子,为他而活吧。”她双臂微微收紧,“更何况,属于你的人生依旧精彩万分,你已完成他的夙愿,而现在,你应当实实在在地为自己而活。”


    “你说得对,可是……”岑珣往杨筱肩上蹭着泪水,依旧是不住地抽噎着。


    “好好地哭一场吧,曈汐,”杨筱望着岑珣,也不由得哽咽道:“发泄过后,再议何去何从也不算迟。”


    岑珣点了点头,抱着杨筱痛哭着,许久才止住泪水。


    杨筱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笑着调侃道:“看你哭的,也不知道是说你小金鱼好还是小花猫好。”


    岑珣抬手沾了沾眼角,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或许,我也该放下对他的执念,好好为自己活下去了。”她掸了掸杨筱那被她弄皱的衣服,“人死而不能复生,我已为煜德圆梦,又何苦强迫自己放下人世百态,只留存他在人间的一抹泡影呢?”


    杨筱感慨地叹了口气,而后认真地望向岑珣,等着她的后话。


    “只不过……”岑珣欲言又止,皱了皱眉。


    “只不过什么?”杨筱侧头探寻地望向她。


    岑珣阖了阖眸,叹了口气,“我已为他弃文从武,领略战场风姿。这五年内,我虽处处已他的意志面世,但此间种种,亦让我百般受益,我又怎能抛却这些体悟,重返先前那日夜诗书阵法的日子?”


    杨筱闻言,不由得轻笑着点了下岑珣的额头,“你啊,如此胸襟与格局,性格又坚韧无双,怎得现在却理不清思绪了?”她拉着岑珣在床边坐下,“那些亲历过的事情,早已成了你的一部分,又何必费心摆脱?那些体悟,是这些年一朝一夕践行之中,自己切身实际的收获,就算是所谓‘煜德带给你的’,也是你自己的啊,‘为自己而活’可从不包括掀翻从前的自己,强迫自己褪去如此珍贵的感悟。”


    杨筱看着岑珣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叹一声,“不光是煜德,就连我们也会这么想。”她回眸真挚地望向岑珣,“你着实应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了,我们降生于世,只为自己亲身体悟世间百态,畅然享受本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并非执意成为抱憾之人的一道影子,替他人历行此世。”


    她轻轻拉起岑珣的手,“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能有个尽头啊?已经有人含冤而去,又为何还要搭上另一人的心智与生活呢?”


    “你说得对,”岑珣眼含泪水,笑望着杨筱,“或许此番梦到煜德,也是我心底执念作祟罢。”她仰头轻叹一声,“这又何尝不是于我的一记警钟呢?或许,我真的该放下他,重新开启真正属于我的人生了。”


    她笑着回望向杨筱,闪着泪花的眸子里,饱含着杨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希望,与憧憬。


    一阵酥麻的暖流从杨筱心底淌过。岑珣永远都是如此坚强与乐观,不管经历多大的创伤,仿佛崩溃之后,便立刻能抚平伤口,踏出一条新路。


    “绫玉,”岑珣站起身来,背着阳光笑望着杨筱,“多谢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从现在开始,我要真正地为自己而活了,”她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来监督我。”


    “好啊,”杨筱牵着她的手,迎着门外阳光奔去,“纠结一次,便罚你一个时辰的马步。”


    “你好狠心啊,”岑珣跟着杨筱跑着,声音飘散在风中,“跑那么快是要去哪?”


    杨筱牵着她的手向前跑着,回眸望向她笑道:“去吃饭!”


    岑珣被杨筱拽着,抬眸望着她肆意率性的身影,顿觉满城花香扑鼻而来,被大雨洗刷过的天空湛蓝如镜,倒映着她不断流淌的心绪。


    她的心中好像空了一块,自此,便要用世间风物来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