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炽心星火扰孑孓

作品:《将·长安阵

    “你是破阵之人,亦是破局之人。”


    萧砚揽了揽杨筱的肩膀,“不论是在我这里,还是在钟离桉那里,你都是足以掀翻这一切的变量。在我这里,你能凭一人之力调动整个局势,以这所谓你我之间相互牵制之势,带动赤霄府一起掀翻佞党;而在钟离桉那里,你亦是能深入敌营寻得破局之机的关键。在这天下之阵中,你便是阵眼,便是荡清一切的关键。”


    杨筱阖了阖眸,低着头不住地深呼吸着。萧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至于这长安阵,明面上是用来御敌,实则是为肃清内部。清浊两势在这阵中缠斗不休之时,此阵便会不堪一击。”


    “当时的第三战,你就将这长安阵摆出来了吧?”杨筱轻叹一声,无力道。


    萧砚侧目望向她,点了点头。


    “那时我便知道,此阵绝无可能从外部攻破,必须待其内乱,方能一举拿下。”


    “是啊,”萧砚笑道:“其实那个时候,你已经把我的阵破了。”


    杨筱瞥了萧砚一眼,“规模如此宏大之阵,也只是你摆了个雏形,扔在战场上试试威力罢了。你是故意摆长蛇化双翼把我裹进去再化作长安阵的吧?”


    萧砚歪头看向杨筱,“你怎知道?”


    “白铭在外面死活破不了,我在内部没打几下就撕破了,”杨筱回望向萧砚,“你说我怎知道?”


    萧砚闻言,笑着摇摇头,“我那时也没敢想,你会和在战场上一样,以身入局,成为阵眼。”


    杨筱无力地笑笑,“许是天意如此吧。”


    “你方才所言不假,我所等的有识之士就是钟离桉。”萧砚靠在椅背上,轻松道:“眼下破阵之法已传出,我所做的,只有将这浑水搅乱,将那奸佞一步一步踩下去,尔后坐等钟离桉挥正义之师踏平这乱局,最后,我作为贼人之首,弑君之臣,向钟离桉诉求,尔后死于你的手中。”


    杨筱皱眉摇了摇头,“你明知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萧砚笑着望向杨筱,“可众口难调,我难免一死。到那时,还请你圆了我这个夙愿,让我安安稳稳地魂归高天。”她将桌上的玉鲤拿起,放在杨筱手中,“我字遗鲤,你字绫玉,如此之玉佩,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杨筱也靠在椅背上,拿着玉鲤照向日光,“静视而浊,映日而清。”


    “你随身带着它吧,”萧砚望向那日光下晶莹剔透的玉佩,“有它在,那群佞党动不得你分毫。”


    杨筱抬眸望着那玉,日光之下,犹如清池之中,双鲤同游,生生不息。


    胜负已分,人心已定。而这漫无边际的大雪仍是无休无止地下着。


    路面湿滑,为免运粮不便,萧砚没待两天便要班师回朝。


    萧韫先一步回了长安,而杨筱也放下心中芥蒂,靠在萧砚阵前等着。


    “走吧,杨筱,”萧砚撑着杨筱的手上了马,回头望向她,“我们回长安。”


    杨筱点点头,向一旁的赤炼走去。


    大雪还是下着,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如同柳絮般飘摇而下,落于杨筱腰间坠着的双鲤玉佩上。


    杨筱拽着缰绳翻身上马,跟在萧砚身侧。身后诸臣颇有不满,又胆怯地看了看她身上坠着的玉,没敢多言什么。


    “这河东郡下雪还挺早,”萧砚抬手接着天上的雪花,回望向杨筱,“往年这个时候百姓冬衣都没添。”


    “是啊,”杨筱点了点头,和她并驾齐驱着,“人在做,天在看,许是上天也极为看重这一战,才派了些雪花下来助阵吧。”


    “哦?”萧砚饶有兴趣地转眼望向杨筱,“什么时候这么有诗意了?”


    杨筱抬头望着漫天飞絮,“许是被几个故人感染了。”


    萧砚一笑,策马望向面前平整松软的雪路和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峦村落,“说起来,当时遇到宋岚母女也是这么个时候。”


    马走銮铃的脆响声在苍茫天地中不断地回荡着,杨筱摸了摸马鬃,看那赤炼抬了抬头,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化作一团白雾散在空中。


    “宋岚啊……”杨筱也叹了口气,望了望白茫茫的天,“她和你相像而又不相同,她没有你这般掀翻天下的魄力和气势,而且此人……心思甚重。”


    “你看人还挺准,”萧砚回头笑望着杨筱,“听她说,她要拜你为师,被你拒绝了?”


    “嗯。”杨筱低着头苦笑了两声,“是啊,我教不了她。”


    “是信不过她么?”


    “在这局中,”杨筱回头郑重地望向萧砚,“我信不过任何人。”


    萧砚笑着点点头,又转回头去望着前路,感慨道:“在那皇帝三周年忌日,刚好碰到那对母女,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缘分么?”杨筱瞥向萧砚,“没想到啊,萧砚,你也是会被感情操控的人啊。”


    “此话怎讲?”


    “三年,”杨筱抬头望着天,“用心干什么事情能干不成?这三年里,兖州之策,南阳之计,江南之反,”她冷笑了一声,“可都是以失败告终啊。就算最后挑拨离间把我弄进来,对于他来说,也依旧是弄巧成拙吧?”


    萧砚闻言,不由得蹙眉望向杨筱,“莫非,你的意思是……”


    “难不成你真的相信,上天能在三年之后不偏不倚地为你投下一道影子吧?”杨筱拽了拽缰绳,回眸试探地望向萧砚。


    萧砚摇摇头勒马怔了半晌,转而苦笑一声,“人心险恶啊,这次倒是我疏忽了。”


    “无妨,”杨筱轻叹一声,“我能理解。”


    -


    二人一路聊着,再难走的路也轻巧许多,不出两日便回到了长安城。


    又是熟悉的城门。


    萧砚望着眼前繁华的街景,畅然地一牵缰绳,回眸笑望向杨筱,“怎样,要不要下马陪我逛几圈?”


    “现在吗?”杨筱也勒住缰绳,“你要带着兵马逛长安城啊?”


    “怎么会,”萧砚轻笑着摇摇头,转而抬手招来身后副将,“萧韫现在已至军营,你带着剩下的人回去找他。”


    “遵命。”那副将一抱拳,带着兵马往城周走去。


    杨筱回眸望着走远的副将,又不解地侧眸望向萧砚,“萧韫已在禁卫军营?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萧砚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和白铭打完之后,我便派他急行先回长安。你没发现自从你下了庆功宴,便没见过萧韫吗?”


    杨筱望着天琢磨半晌,转而笑叹一声,“是啊,睡傻了。”她策马向前两步,望着繁闹如初的长安街头,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心心念念的长安城,正在眼前。


    “怎么,”萧砚也策马向前,站在杨筱身边,“来长安一年了,没见过长安城?”


    杨筱仍是坐在鞍桥上痴痴地望着眼前街景,轻轻摇了摇头。


    她还是第一次真正地观览这长安城。同她梦中所想那般,并州群山之后的长安无比繁华,喧闹,就好像乱世与这里的百姓毫无关系一般,可他们口中却免不了掺杂几句近时战况。


    所谓安居乐业而挂心国事,就是如此吧。


    看到两匹战马立在城门口,城中百姓也纷纷涌了上来。出乎杨筱意料的是,他们对萧砚丝毫没有怯懦畏惧之色,反倒安闲自如地和她打着招呼,道着喜,就好像寒暄的老友那般,没过多久便又四处散去。


    这场景,她似曾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冀州豫州的百姓也不止一次地把钟离桉团团围住,热切而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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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好似缺了几许随心所欲。每一次拱手都有着浓情厚意,却独独少了长安人的那一份洒脱。


    许是钟离桉心性过于温和儒雅,百姓们也便同他一样谦逊有礼罢了。


    萧砚聊走一圈百姓之后,微微一侧头,却见杨筱还是坐在鞍桥上发着呆。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百姓们都各干各的去了,你还想什么呢?”


    杨筱这才回过神来,眼前街巷还是照样喧闹,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她回眸望向萧砚,却见萧砚的眼神温柔探询,却又似明镜一般,直直映着她的内心。杨筱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笑叹一声。


    想必如此锋芒毕显,做事又只求因,不图果,才养得此地百姓和她一样,如此不顾虚礼,随心而动。


    “怎么,”萧砚玩味地轻笑一声,调侃道:“没见过这种场面?”


    “怎么会。”杨筱望着前路,转而回眸瞥了萧砚一眼,“你觉得此前,我的民心会输给你吗?”


    萧砚闻言,顿时笑出生来,她抬手拍了拍杨筱的肩,“果然啊,就不能指望你嘴上饶人。”


    杨筱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还挺得民心的。”


    “我早就说过,所谓民心,与你所谓立场无关,他们看重的,只是你做了什么,态度如何。”萧砚说着,眸光微微顿了顿,她扬了扬下巴,“哎,那老夫人,是在等你吗?”


    杨筱也随着萧砚的目光往一旁望去,但见路边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正往这边望着,她佝偻着背,手上挎着一个蒙了布的大篮子,抬眸望着杨筱。


    那淘尽岁月的眸子里,布满了希冀,感怀,还有些许犹豫。她望向杨筱的眼神,就好似望着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可脚步却死死固在原地,徘徊着不敢向前。


    “看她的样子,好像认识我。”


    “这长安城中,谁不认识你?”萧砚笑着打趣着,“别让她久等了,过去看看。”


    杨筱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和萧砚一同走了过去。


    果然,在杨筱走近之时,那妇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她望了望杨筱身旁的萧砚,撂下篮子便要行跪拜之礼。


    “哎,大娘且慢,”萧砚见状赶忙轻跑两步上前扶起那老妇人,“我虽身份不同,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晚辈,您无需如此多礼。”


    那妇人连忙点点头,朝萧砚施礼道:“多谢殿下。”


    “大娘,”杨筱俯身轻轻唤道:“您方才……”


    “是绫玉将军吧?”


    那妇人抬眸望着杨筱,亲切而探询地问着。她覆满老茧的双手牵住杨筱,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杨筱的手背。


    杨筱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不由得愣了一瞬,她点点头,亲和地回望着老妇人琥珀般柔和的眼眸,“正是在下。”


    “真的是你……看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那老妇人眼中顿时添了几分怜惜,她牵着杨筱的手更紧了些,“五十军棍啊,疼不疼?”


    杨筱闻言又是一怔,她笑叹一声,轻轻摇着头,“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我这老糊涂的,怎么可能不疼啊……”那妇人蹙着眉摇了摇头,却一抬眸望见萧砚不解但饶有兴趣的眼神,她赶忙朝萧砚一抱拳,“殿下,我这……一时半会儿……”她略显紧张地长呼一口气,“我能斗胆请殿下您和将军,到寒舍一叙吗?”她回身一指,“就在那里。”


    萧砚顺着老妇人的手望去,但见拐角之处,有一个极为朴素的小院落。


    她笑着点点头,俯身望着那老妇人,“那便劳烦大娘您了。”


    “您答应了?”那老妇人喜出望外地望着萧砚,转而抬手望一边撤着,“二位,快请。”


    杨筱点点头,也跟着她往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