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逐鹿终化纹枰事
作品:《将·长安阵》 不出片刻,一个小卒便端着一个檀木棋盘,摆在二人面前。
杨筱看了看眼前的棋盘,又不解地回眸望向先前摆在小桌上的那局残棋,“那有现成的棋,因何不用?”
“那局棋啊,”萧砚顺着杨筱的目光向那白玉棋盘望去,“日后自有大用。”
“是吗?”杨筱饶有兴致地望向萧砚,“对手何人?”
“两方都是我,”萧砚支着下巴,沉吟半晌,笑道:“亦或者,一旁是我、陆启、杨崧,而另一边,是钟离桉他们……还有你。”
杨筱闻言不由得一愣,她又回眸望着那局残棋,阖眸笑叹一声。
“来吧,”萧砚朝杨筱一偏头,将红子一方推到杨筱眼前,“也让我看看你的用兵,幻化到棋盘之上,有几分功力?”
军中闲暇玩闹之物便这样推到她的眼前。估计萧砚也想不到,她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同麾下兵士们玩起响起来,竟也毫无胜算。
不过她有借口,便是落子够快,全然不想思索局中阵法。
反正都是自己人,输便输了。
杨筱望着眼前摆好的棋,笑叹一声,“那便难为你跟我这个臭棋篓子下一局了。”
一声轻笑过后,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时不时“哒哒”的落子声。
似乎还有杨筱束手无策的长叹。
“将军。”黑方的“炮”落在了红方飞起的“士”之上,而红方的主力尽数被黑方牢牢牵制,就算杀入楚河汉界的“車”也被一马一象困得动弹不得。
哪怕这是她第一次全神贯注地下象棋。
杨筱望着棋盘上的惨烈战局,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我认输。”
萧砚也畅然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赢你一局是真难啊,”她俯身望着棋盘,“各路兵马协同调度,进攻迅猛有力,啧,不愧是闻名于世的将才。”
“你就别调侃我了,”杨筱苦笑道:“你要是说你不会打太极我都不信。”
“哦?”萧砚饶有兴趣地望向杨筱,“此话怎讲?”
杨筱指着萧砚“将”周围的“象”与“马”道:“我再大的攻势,也抵不住你周旋化劲啊,你这布局如交织丝线一般,表面上松松垮垮,实则我一动,就会被你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她点了点自己进退两难的“車”,笑望着萧砚,“进不能破敌,退不能守将,再狠戾的攻势也会被你瞬间化解吧?”
“能看破我棋局的人,世间鲜有,”萧砚点点头,赞许地望向杨筱,“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伤好之前,多来陪我下下棋吧。”
杨筱颔首沉吟片刻,“听闻薛敞要发兵来犯,你还有闲心下棋?”
萧砚看着杨筱,笑着摇摇头,“阵法都是相通的,在哪里练都一样。至于薛敞,这点麻烦事交给萧韫就好,省得他没事找事。”
“你不放心派我去吗?”杨筱抬头望向萧砚,蹙眉问道。
“不放心。”
萧砚抿了一口热茶,抬头望着凝着眉的杨筱,“你伤没好全,我怎么放心你上战场?”
她笑着拍了拍杨筱的肩,起身道:“今日我便不留你了,明日升帐时,你也可就薛敞之事出出主意。”
杨筱暗暗舒了口气,点点头,冲萧砚一抱拳,“也好,告辞了。”
看着杨筱出了大殿,萧砚也撂下手中棋子,转头望向一旁等候已久的陆启,打趣道:“你在这待这么久,她怎么根本不理你?”
陆启持着折扇,笑道:“或是记恨先前我们阵法太过刁钻,让她连败三仗吧。”他将折扇收到背后,“莫非,你真全然信得过她?”
萧砚笑着坐回到座位上,侧头瞥向陆启,“你说呢?”
“需要派人盯着吗?”
“你说呢?”萧砚调侃的语气中带了些许愠色,“要是连你也不知我的心思,这偌大的宫里,可真没人懂我了。”
“此言差矣,”陆启摇着扇子向杨筱离去的方向踱了几步,“她会懂的。”
“哦?”萧砚饶有兴趣地望向陆启,“这么相信她?”
陆启闻言回身望向萧砚,“我比你还相信她。”
“罢了罢了,”萧砚笑着叹口气,站起身来踱到陆启身边,纵目望向铺满霞光的道路,“她到底能在如此局中掀多大的浪,你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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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萧砚派的宦官回了寝殿,杨筱便匆匆地抿了口茶,借口自己身体抱恙,便屏退下人,坐在桌前,铺设一层极为轻薄的绢布。
“朱阳殿……”杨筱转着膏好墨的毛笔,托着腮喃喃着。
她闭目回忆半晌,提笔在绢布上勾勾点点,便将清晨走过的路原原本本地描摹出来。
“天干地支,九宫八门……”杨筱皱眉看着岑珣先前塞给她的《遁甲论》,不禁抬手揉了揉头发,“这么复杂,如何在短期内看破此阵啊。”她长叹一声,疲惫地将头靠在身后的墙上,“是阵就定有阵眼,哪有那么绝对的铜墙铁壁啊。”
她摇了摇头,坐了起来,趴在桌上对着《遁甲论》,比着自己刚刚画完的地形图,手指在图上圈圈划划,试图抽出运转之丝。
正当她焦头烂额地伏在桌上一筹莫展,门口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她支着头猛地往门口一瞥,下一秒,早已弹到指尖的飞针骤然飞出,直直扎在来人的发带上。
趁那人慌神的功夫,杨筱早已将图纸叠好放在衣襟之中,将桌下临了一半的帖抽出,用镇纸按在桌上。
“下次再不敲门,就不是飞你发带了。”杨筱在砚台之中膏了笔,默着先贤旧帖,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陆启笑了笑,抬手将头上的针取了下来,“你这身手,不干刺客可惜了。”
“行啊,今晚就办了你。”
“说起来,我现在还真的打不过你。”陆启在杨筱桌旁坐下,“怎么突然想起临帖来了?”
“修身养性,”杨筱把笔搁在一旁,故意拖长音调说道。她转眸瞥向陆启,“怎么,离了家傍上萧砚,把武艺给废了?”
陆启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别调侃我,小心回去告你状。”
杨筱白了他一眼,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你觉得你还能进家门吗?”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陆启笑了笑,“茶凉了吧,入秋少喝凉水。”
杨筱放下茶盏,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哪有对错之分啊,各为其主罢了。”她给陆启递了一杯热茶道:“萧砚也好,钟离桉也罢,不都是图个一统天下安定民生么?”
陆启接过热茶,笑着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不过也不算全对。”
“不管对不对,反正在我看来,能护一方百姓免受罹难,我也算是不负这么多年练得的一身本领。不管以何种方式,平息了这无休无止的斗争,这辈子就没有白活。”
陆启认真听着,闻言也凝重地叹了一口气,“人人都逃避战争,而战争又不可避免。若是不战而安天下,何其困难?只是靠和谈的来的安定,又能持续多久啊。”
“看的很透啊,”杨筱自嘲般笑了笑,“小人之言,不可尽信也。”她抬眸望向陆启,调侃道:“那何渊什么时候投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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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还把江南独有的药材派人送给你们程锋的?”
“程锋?”陆启闻言一蹙眉,“那人不是被你斩了?程锋一心跟着萧韫,生怕他当不上皇帝,就此也经常和令兄起争执……”他摸着下巴思索着,“何渊暗通萧韫之事,我和殿下在你们夺下庐江之后才知道,至于这毒药……”他抬眸郑重地望向杨筱,“我们闻所未闻。”
提起庐江郡,杨筱的脑海像是被闪电贯穿一般,钟离朔牺牲的场面,白铭的伤情,岑珣含泪重新开始,城门前的一片猩红……一幕幕回忆如洪水般涌上杨筱的头脑,心中顿时一片酸涩,泛起的泪被她哽在喉中,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我这,别提庐江郡。”
陆启一愣,转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箭毒木,听过吗?”杨筱平息了情绪,抬眸望向陆启,“既然程锋有,那萧韫一定也会有。这东西见血必死,当心些吧。”
陆启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毒药一事,可是我真心实意要告诉你的,可别成了萧韫杀我的理由啊。”杨筱笑着望向陆启,调侃道。
“我的为人,你还不懂吗?”陆启笑着回望着杨筱。
“借刀杀人之事,也不是不常见。”杨筱唇角还是勾着,眼里却不见一点笑意,“毕竟……我也是给人当过刀的。”
陆启眼眸一转,立刻明白了杨筱所言何事,“放心,绫玉,她对你可是真心实意。”
杨筱释然地笑了笑,“但愿吧。话说……”她抬眸望向陆启,“你怎么跑来我这了?”
“我看看萧韫有没有给你使绊子,”他笑了笑,“谁知有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上来给我一针,还一直损我。”
杨筱向后靠墙,并没有接陆启的话茬,“这姐弟俩还真是,一个怕我死,一个巴不得我死。你们这的人心啊,比长安阵还复杂。”
陆启闻言不由得一笑,“长安阵只不过是在大难面前能暂护城中百姓罢了,又何谈复杂?”
杨筱听了也笑了几声,“整个皇宫都被你改得没有直道了,还说不复杂?要不你再动动工程,把整个长安也改成圆的?”
“那怎么行,长安自古以来就是方的,如何说改就改?”陆启笑着拍了拍杨筱的肩,“长安城,方阵足矣。”说罢,他便起身往屋外走去,“看萧韫没在这安插什么人,我也就放心了。不待了,在你这待久了容易挨骂。”
杨筱没搭理他,低头思索着陆启方才的话。宫内是圆的,城池是方的,整个长安阵又是活阵,可于万马从中呼应变换,将千军万马绞杀在这城中。外方内圆,天圆地方……杨筱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灯烛,靠着墙琢磨着。
莫非,这宫城是仪眼不成?如人之丹田一般,将气息传遍整个长安阵。
杨筱赶忙翻看着岑珣给的书,又抬眼望着窗外渐黑的天色,“此阵必从内部攻之……”杨筱低声喃喃着,用手指在图上的三殿之间画着圆圈。
“若要从外部……”杨筱比划着自己今日走的那一条直道,“必须要将所有气口封死,尔后群起而攻心……”
气口在哪?在直道吗?杨筱泄气地往墙上一靠,将兵书盖在自己脸上,长叹一声。
算了,还是先把图搞完,剩下的让岑珣愁去吧。想到这,杨筱坐起身子,抬手接住从脸上滑下来的书。
也不知还需几日,方能将长安阵之路尽数走完。
杨筱收了兵书,将图纸藏在衣带的暗袋中,一抬手,床边的蜡烛抖了几下,尔后留下一缕细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