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邵野单手插兜，语气散漫却字字清晰：“您不是总教导我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设计部这方寸之地，正好试试我的火候。”


    谢明雄眼底的阴云骤然散去，自谢邵野归国后，他夜不能寐的就是这两兄弟如何在集团共处。谢霆琛雷霆手段，谢邵野桀骜不驯，若为权力相争，谢氏集团恐怕毁于内斗。


    若谢邵野无心之争，也省得他在中间为难。


    “就这么定了。”谢明雄爽快答应。


    “年轻人多交流，是好事。”


    会议结束后，谢邵野正不紧不慢地向傅云雅走去，将一盒包装精致的马卡龙推到她面前：“傅秘书，以后成为了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谢霆琛猛地站起身，眼里波涛汹涌，谢邵野已经不以为然的哼着歌走出了会议室。


    此刻两人各怀心事。


    下午两点傅云雅推门走进面试室。


    宽敞的会议室里，几位面试官正低头翻阅她的简历。她刚坐下，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抬眼，正对上谢邵野似笑非笑的眼神。


    男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翻开她的作品集，目光扫过她的设计稿，轻笑道：


    “傅小姐，你的作品风格既想要商业价值，又放不下艺术家的清高，这种矛盾感，是刻意为之，还是能力有限？”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戏谑。


    傅云雅面上依旧镇定。


    她抬眸直视他，声音不卑不亢：“商业与艺术并非对立，只是平衡点不同。如果谢总觉得矛盾，那或许是因为您还没看到它最适合的落地扬景。”


    谢邵野眉梢微挑，他低笑一声，合上文件夹，懒散地往后一靠，慢悠悠道：“行，就你了，做我的助理。”


    会议室骤然一静。


    几位面试官面面相觑，资历最老的张总扶了扶眼镜欲言又止，今天分明是给本部的总监招助理，怎么突然变成了为谢二公子主扬了？


    傅云雅一怔，而后脱口而出：“这不合适。”


    谢邵野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微微倾身，嗓音低沉而危险：“哪里不合适？做我哥的秘书就可以，做我的助理就要不得？傅云雅，你这是看人下菜碟，还是瞧不起我呢？”


    其他面试官都倒吸一口凉气，怕是没人敢惹谢老爷子的心肝宝贝。


    谢邵野盯着她几秒，忽然笑了。


    “适不适合，我说了算。”


    傅云雅指尖微颤，迅速合上手中的文件夹，转身就要离开会议室。


    她不想和谢邵野有任何牵扯，哪怕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然而，她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男人低缓含笑的嗓音：“傅小姐，谢氏集团的大门，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她的脚步一顿。


    谢邵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语调慵懒却字字锋利。


    “还是说……你觉得有我哥在背后撑腰，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整个谢氏集团放在眼里！”


    傅云雅猛地回头，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让谢家兄弟生出什么嫌隙，便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而疏离：“小谢总，应聘和面试本就是双向选择，不是强买强卖，我需要一条的时间考虑。”


    谢邵野闻言，唇角微勾，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下午，傅云雅站在谢霆琛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推门而入，谢霆琛正低头批阅文件。


    傅云雅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设计部那边的面试通过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我可以拒绝。”


    谢霆琛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而平静：“只要你高兴就好。”顿了顿，他又道：“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林深吧。”


    当林深接到通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望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本来工作量就已经饱和了，现在还要接手傅小姐的工作？总裁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舍得让她去设计部？


    傅云雅整理好办公桌准备离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


    她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傅小姐，我是余翠华。能麻烦你下来一趟吗？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


    她正想找机会联系对方。


    挂断电话后，她快步走向电梯。


    大厦门口，余翠华佝偻着背站在那里。


    “傅小姐！”余翠华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


    附近的茶馆里，余翠华刚坐下就崩溃了。


    泪水顺着她布满细纹的脸颊滚落：“晓华她从家里搬空了，上个月留下一封信说永远不回来了...”


    傅云雅心头一紧，余翠华突然抓住她的手：“你们关系最好，她有没有联系你？求你帮阿姨问问。”


    “晓华她为什么要走？”


    余翠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慌乱地擦了擦眼泪，眼神闪烁不定。


    她怎么能说出口？难不成要告诉傅云雅，蒋晓华是因为撞破了她和沈肖国的丑事，才愤然离家出走的吗？


    “那天我们吵了一架。”余翠华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显得异常紧张：“她嫌我没本事，说我不关心她，一气之下就走了。”


    傅云雅微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在她的记忆里，蒋晓华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大学时，蒋晓华每次提起母亲，眼里都是心疼和感激。


    她说妈妈做保姆很辛苦，等毕业了，就让她辞职，让她享福。


    路灯下，少女的侧脸映着坚定的神色：“我要让她住向阳的大房子，每天睡到自然醒。”


    那样孝顺懂事的蒋晓华，怎么会突然嫌弃自己的母亲？


    傅云雅盯着余翠华躲闪的眼神，缓缓开口：“阿姨，晓华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余翠华仓皇摇头。


    茶盏里的热气渐渐散去，傅云雅轻叹一声：“这样吧，我会想办法联系晓华的，如果您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随时告诉我。”


    余翠华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想起傅召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想起自己这些年越陷越深的泥沼。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云雅，谢谢你。”


    她粗糙的手抓住傅云雅纤细的手腕，又像被烫到般松开：“以前阿姨对你，你还...”


    “都过去了。”傅云雅将凉透的茶推到一旁，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