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想不起来。


    凤晚垂眸。


    最近自己似乎总是走神，好像在想前世的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只是单纯在发呆。


    刚才就错过了裴洄回复成导时说的内容。


    凤晚眉微颦，只是还没等心中升起什么想法，便察觉到手上一暖。


    “注意脚下。”


    裴洄的声音近在耳侧，他们已经离开心动室，正往楼下走去。


    凤晚轻“嗯”了一声，揉了揉耳朵。


    说话就说话，凑那般近干嘛。


    她抿了抿唇，闷不吭声往前走。


    裴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看到凤晚难得有些小情绪，就轻笑着摇了摇头。


    车窗外的风景一阵一阵掠过，等到达目的地，下车以后的凤晚已经恢复了平静，身上又蔓起了一贯的淡漠。


    裴洄却不以为杵，带着笑意凑过来说话。


    惹得凤晚看了他好几眼。


    她在看网上消息的时候，曾看到过有关于裴洄的“夺舍论”。


    虽然不是说自己，她还是有点心虚。


    凤晚也不知道裴洄是不是跟自己情况一样，但单从前世的裴洄变成现在的裴思年来说，凤晚觉得他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


    前世他是阴冷寡言的摄政王，虽然在自己身边时会柔和一些，但也不会这般有事没事笑得像朵花一样。


    更别说外界对他的传言，一向是与阎罗王沾边的。


    凤晚内心暗思，却也不影响她的动作。凤晚随着裴洄的步子一起前行，周围人流如织，人海逐渐汇于一个方向，身周传来空气的挤压感，她不时微移脚步避开其他游客。


    又前行百步，大大的门廊便呈现在他们面前。


    色彩炫酷造型奇异的建筑上，挂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欢乐世界。


    哦对了。


    凤晚恍然回神，她想起来之前裴洄说的什么了。


    他说两人的约会地点是游乐园。


    【咱就是说，虽然依然差点意思，但这好歹也算是小情侣约会应该去的地方了。】


    【聪明人率先享受世界——不好意思了各位兄弟姐妹，鄙人已经开车快到了，今天就要现场偶遇男神女神！】


    【啊我怎么没想到！感谢楼上提醒我这就去买票！】


    【别白费力气了。十分钟前我就看了，没票了。】


    【莫名感觉楼上的语气十分平静……哥们你还好吗？怎么觉得你好像呈现出来一种淡淡的死感（bushi）……】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尝试了十八般武艺都抢不到票后，我已经想开了。】


    【去了还得人挤人，不如直播间里云体验！男神女神冲冲冲——】


    裴洄和凤晚没冲。


    选了地点之后裴洄就安排人买了极速通票，这会几人已经顺利进了游乐园。


    一阵孩童兴奋激动的尖叫声由远及近，凤晚听音辨位，刚准备避让一下，身边的人就速度更快地把她带往旁边几步。


    “小心。”


    裴洄淡声提醒一句，顺势拢住她的手：“别被冲散了。”


    凤晚微仰头看着不远处半空中呼啸而过的飞车，注意力压根没在他身上，只无可无不可地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淡定极了。


    唯有裴洄耳后蔓上来的红，和极力克制不敢使力的手泄露了几分。


    不过他一向表情管理了得，就连跟在二人不远处的摄像小哥都没有发现端倪。


    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莹白洁润的纤指，一直牵了许久。


    【啊啊啊我是看错了吗他们就这么水灵灵地牵手了？】


    直播间里，网友们人都傻了。


    还，还能这样？


    【完了。】


    【此话何意？】


    【我懂，凤晚的表现太淡定了，就好像……嗯，左手拉右手。】


    【唉，不容乐观啊，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老夫老妻，熟过头了。】


    【这……都对不上吧？要不您老再想想第三种可能呢？】


    ……


    粉丝们的分析凤晚不知道，她的心神都沉浸在眼前缤纷杂乱的游乐设施上。


    是个大场面。


    对她一个古人来说，看着一车人在空中飞来荡去，还是很震撼的。哪怕她前世练了一点轻功底子，能飞檐走壁，也飞不了那么高。


    看到云霄飞车下垂90度与底面垂直，凤晚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咦。


    凤晚这才察觉，裴洄还在抓着自己的手，她挣了一下，竟然没抽开。


    她抬起手，带着那只差不多有她两倍的大手，在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周围人太多了，怕你一不留神被他们带到那上边去。”


    裴洄恐吓她。


    他下巴微抬，让凤晚看不远处栅栏门开合，有行人热热闹闹地冲过去，推推搡搡地上了游乐设施——场面混乱，还真有可能把人挤拥进去。


    那些人分别找到座位坐好，很快一声嘹亮哨响，机器动了。


    大摆锤带着众人的嬉笑和哭嚎，划过一道令人心惊肉跳的弧度，毫不留恋地飞向半空，那姿态，仿佛要直冲进云霄。


    凤晚：……眼睛晕。


    等上升到位置，摆锤带着狼哭鬼嚎的游客们又径直垂落。


    “啊啊啊——”


    嚎叫的声音更大了，能笑出来的人已经不多了。


    凤晚：……耳朵疼。


    她平静地转移开视线，面上满是波澜不惊与心如止水，手指却用了几分力气，牢牢把裴洄的手扣住了。


    裴洄心神一荡，险些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的步伐错乱了一瞬，又立时调整好，目光微移看向凤晚的侧脸，眼中带笑。


    裴洄压制住擂鼓般的心跳，不慌不忙地带着凤晚往预先定好的行程地走去，唯有上挑了半分弧度的嘴角，泄露出他的好心情。


    ——


    针落可闻的中心图书馆。


    不同于游乐场的喧嚣热闹，这里连空气中都飘散着安静的尘粒。


    偶尔有人翻动一页书籍，都是几不可闻的轻音。


    【好奇在图书馆怎么约会，让我瞅一眼他们在干什么……】


    直播间里人进人出，像蜜蜂采蜜一般忙忙碌碌，交接不断。


    那边看到“奉陪”牵手，大喊“磕到了”的同时，有不少人也挺好奇另外两组情况的，趁着裴洄和凤晚去项目途中没什么看点的间隙，他们偷闲窜场。


    【楚总看的什么书……《商业巨鳄》？不愧是霸总，这种时候都不忘学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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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


    【兄弟新来的吧？】


    【啊，是刚进来，怎么了？】


    【你仔细看，能看到他手里那本书封面上有一只鳄鱼吧？】


    【看到了啊，那咋了？】


    【鳄鱼头朝哪？】


    【下啊……】


    【原本应该是朝上。】


    【啊？】


    【没错，他拿反了。】


    【……】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连一页都没有翻过。】


    【…………】


    深觉受骗的新人又去看诸葛晴，便见到大小姐正一脸不耐地坐在稍远的地方，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保持着“学习热情”，手中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书在看。


    新来的人学聪明了，先看封面——花在上，瓶子在下，逻辑正确，书没拿反。


    再定睛一看，上书：《插花的艺术》。


    【他俩是搁这cos上课开小差和看课外书的学困生来了？】


    【谁说这不是另一种默契呢。】


    【要是中间再传个小纸条就更好玩了哈哈。】


    【宋少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我都不想过去看了。】


    【去呗，带你体验沉浸式购物的快乐~陈兰萱已经乐不思蜀，宋邵脸色黑如锅底哈哈。】


    【也不能怪她，哪个女人能抵挡住采购珠宝首饰的乐趣啊，更何况还是心动对象一直陪着逛的。】


    【笑死了我刚过来，宋邵的表情生动演绎了“上辈子鲨人放火，这辈子陪人逛街，玛德下次再也不来了”……】


    【对对，感觉他都快要暴走，要不是有直播间“盯梢”，他肯定早都跑路了。】


    【我赌一毛钱，他心里一定在骂两个小时前提出要逛街的自己。】


    【算了，不赌必胜局。我还是回去看男神女神什么时候能再牵手吧，影帝大人真不会选地方，去了个幽静人少的地点，女神直接抽手，说不需要他了哈哈哈。】


    【谁懂那一刻男神的目光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救赎感……】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裴洄不忍拒绝凤晚任何要求的习惯已经深刻入骨子里，察觉到她想挣脱的时候，手先脑子一步松开了。


    他的表情空白了0.3秒，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中遗憾。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清浅的温度，裴洄眼神追随，就看到凤晚已经靠近了水面。


    “这里的水倒是很清。”


    凤晚的声音响起，她倚着栏杆，语气中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惊喜。


    裴洄看她微宽的衣袖裙摆被吹过的风带着轻扬起，在空中划出肆意飞舞的弧迹，轻笑着走了上去。


    “就知道你会喜欢。”


    前世的她就爱玩水，别人被追杀掉水成了落汤鸡，估计骂咧的心都有了，她却能新奇地在水中晃来晃去，还撩起一捧撒过来跟他“玩”。


    顺便以球水为武器，砸得一众杀手暂时近不得身。


    那是裴洄第一次深深感觉到她其实也像正常孩子一样拥有喜怒哀乐，而不是几乎未与外界接触过的冷宫中断翼的小鸟。


    所以他选择地点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片刻后，他们约了一艘小舟，进入了水域。


    镜头颤颤巍巍地跟了上去，有种行将就木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