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日头正毒。


    江凡和林薇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面馆，一人要了碗素椒杂酱面。


    “肉肉……宝宝要肉肉……”


    脑子里，饕餮幼崽有气无力地哼唧，声音都蔫了。


    江凡在心里安抚。


    “知道了，面里有肉臊子，先对付一口。”


    搁在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动。


    屏幕上跳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区号显示是灯城本地。


    江凡略一迟疑。会是谁？昨晚的事情？媒体？还是医院？


    “喂，您好，哪位？”


    他语气谨慎。


    电话那头，一个略带沙哑、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传来。


    “是我。古老头。”


    那声音沉稳直接。


    “娃儿，做菜的料，我给你备得差不多了。要整就搞快点过来，东西放久了不好哈。”


    整个人都精神了！


    古三爷！


    成了！


    传说中的“盐府神仙兔”！


    “喔！肉肉！大肉肉！宝宝要有大餐吃啦！”


    “好！好！老爷子，我马上！我们马上就到！”


    古三爷只“嗯”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凡哥，是……古老爷子？”


    “对！”江凡“腾”地站起身，面前的素椒面瞬间不香了。


    “快，薇薇，结账！老爷子让咱们过去，材料备好了，准备开做！”


    两人不敢耽搁，快速吃完面，付了钱，立刻打车，直奔那条“三道拐”老巷。


    车停在巷口。午后的阳光被高墙和老树切割，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驳。


    再次站在这座带着石狮子的老宅院门前，江凡的心情与前天截然不同。


    “宝宝要进去……快！”


    饕餮幼崽急不可耐。


    江凡上前扣响了那扇略显斑驳的朱漆大门。


    “来了来了！”


    门里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带着点娇憨的年轻女声。


    江凡和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继而敞开。


    门后探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长相甜美，一双灵动的杏眼正好奇地打量着门外的两人。


    林薇朝她礼貌地点点头。


    女孩的目光在江凡脸上定格，眼睛瞪圆。


    “我靠！”


    她下意识惊呼，指着江凡。


    “你你你……饕餮怪？怪哥？！活的？！”


    江凡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懵。


    “真的是怪哥！天呐！我昨天刚刷到你520救人的视频，帅爆了！我还给你点赞评论了！你怎么会来我家？！”


    你家？


    江凡抓住关键词，目光越过她，看向院内。


    院子里阴凉安静，古三爷正背着手，站在一方巨大的青石案板前。


    案板上分门别类码放着各色碗碟：处理得干净、泛着健康光泽的兔肉块，深红的辣椒，褐色的香料，青翠的辅料，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药材，每一样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咳咳。”


    江凡轻咳一声。


    “你好，我是来找古三爷的，我们约好了。”


    “找我爷爷？”


    女孩一拍脑门，脸颊微红。


    “哎呀，你看我！见到偶像激动过头了。快请进快请进！怪哥，我叫古灵，古三爷是我爷爷！”


    她热情地侧身，将两人让进院子。


    “爷爷！你快看哪个来了！”


    古灵像只小喜鹊，冲着院里喊。


    古三爷没好气地回过头，瞥了江凡一眼，声音不紧不慢。


    “嚷啥子嚷嘛，吵死个人。人是我喊来的，我眼睛又没瞎。你这个丫头，不在学校准备面试？鼻子倒是灵醒，晓得我要动灶，就跑转来了，一天到黑就晓得吃！”


    古灵冲古三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头笑嘻嘻地对江凡解释。


    “怪哥，别介意，我爷爷就这脾气，刀子嘴。我是在蓉城上大学，昨天听我爸打电话，说我爷爷居然要重新开火做那道‘神仙兔’，我哪还坐得住啊？今天一早的动车就杀回来了！这种好事，必须得来蹭口饭吃！”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跟你说实话，‘盐府神仙兔’这道菜。我这十多年统共也没吃过三回！你真有本事，居然能说动他。”


    “肉肉！是宝宝的肉肉！不给她吃！”


    饕餮幼崽在脑海里发出护食的抗 议。


    古三爷指了指案板：“东西都在这儿？就等你来了，我才开整。”


    江凡和林薇走了过去。


    他看着那些材料，客气开口。


    “老爷子，那个……您这道菜是绝学，千载难逢。我想着，等会儿菜做好了，开吃的时候，我能不能，开个直播？您放心，绝对不拍您，更不拍您做菜的任何过程和秘诀，就只拍我面前这道菜，拍我品尝和评测的过程。让我的粉丝们也通过我的描述，开开眼界？”


    他特意把“不拍做菜”、“只拍品尝”咬得很重。


    谁知他话音刚落，古三爷的脸“唰”地就沉了下来。


    “播啥子播嘛？！”


    他眉头拧成个疙瘩。


    “吃东西就专心吃！品味道要用心，要用舌头，用脑壳！不是拿来摆龙门阵、耍把戏给别个看的！搞那些名堂，不像话。不准！”


    拒绝得斩钉截铁。


    江凡心里一沉。林薇也紧张地看着。


    “爷爷！”


    关键时刻，古灵一步跳了过来，一把抱住古三爷的胳膊，软语撒娇。


    “哎呀，爷爷，您怎么这么古板嘛！人家怪哥都说了，不拍您，也不拍怎么做，就是等吃的时候拍他自己，说说感受，这有什么嘛，又不是泄密。”


    “你少跟我来这套！吃饭都不安生！我说不准就是不准！莫得商量！”


    古三爷板着脸，但胳膊并未挣脱。


    “不是啊，爷爷，您听我说完！”


    古灵抱得更紧了，她知道爷爷的软肋。


    “您知道怪哥是谁吗？昨天晚上，灯城那个网红甜品摊的事，您听说了没？就是那个拿毒花做东西卖，害了两百多号人进医院那个！”


    古三爷动作一顿，哼了一声。


    “听巷口老李摆龙门阵提了一嘴巴，说有个啥子主播当场把那些鬼名堂揭穿了。咋子嘛，就是你嗦？”


    他重新看向江凡。


    “对啊！就是怪哥啊！”


    古灵音量拔高，一脸骄傲。


    “要不是他发现得早，昨晚上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呢！人家是救了好多人的大功臣！网上都夸他呢！爷爷你不是最佩服讲道义的人吗？”


    古三爷听着，脸色和缓下来，再看江凡时，目光里的抵触淡了不少。


    “真勒？”


    古三爷看着江凡。


    江凡有些不好意思。


    “碰巧遇上了，应该做的。”


    古灵赶紧趁热打铁。


    “就是！爷爷，人家怪哥是正经人！让他播，也是让更多人通过他的嘴，知道咱们盐帮菜的真功夫有多厉害！您就当是给这个救人的小伙子一点奖励嘛！就让他拍他自己吃，行不行？”


    古三爷沉默了，显然是被孙女说动了。


    半晌，他才重重地“嗯”了一声，松了口，但依然板着脸。


    “…要得嘛。”


    江凡眼睛一亮。


    林薇也松了口气。


    “但是！”


    古三爷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


    “丑话说在前头，菜弄好了，端上桌，你再开播。只准拍菜，拍你自己的碗，拍你自己的脸都要得！镜头莫对到我，也莫拍我这院坝！我老头子，不想出那个风头，清静惯了。”


    “没问题！谢谢老爷子！谢谢您！”


    江凡大喜过望。


    朝古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古灵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一副“搞定”的表情。


    江凡拿出手机，示意林薇。林薇会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支架，开始寻找合适的固定角度。


    他打开斗音，编辑了一条直播预告：


    【坐标，灯城。即将品鉴，古三爷亲制，十年未出，传说中的——盐府神仙兔！静待，开席。】


    点击，发送。


    昨晚“520事件”的热度未消，这条预告刚发出，便吸引了大量目光。


    评论区瞬间刷屏：


    “我靠！失踪人口回归！怪哥你没事吧？昨晚太牛了！”


    “侠之大者，在线干饭！前排！”


    “等等，古三爷？谁啊？灯城有这号人物？”


    “本地人表示：一脸懵逼，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古三爷……”


    “盐府神仙兔？听着霸气，但这古三爷是哪位高人？怪哥从哪挖出来的隐藏BOSS？”


    “管他是谁，怪哥出品，必属精品！我相信怪哥的判断！坐等！”


    “灯城土著再次确认，真没听过。不过，也许是那种不出世的隐世高人？期待值拉满！”


    ……


    看着飞速增长的评论，江凡嘴角扬了扬。


    不认识才对，真正的美味，靠的不是名气，而是味道本身。


    他关掉屏幕，看向案板边。


    古三爷活动了下筋骨，眼神登时一凝，专注而锐利，气场陡变，俨然大将临阵。


    万事俱备，只等开席！


    （PS：无奖竞猜，神仙兔多少评分。*^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