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先生在哭?

作品:《离婚夜,他宁做亡夫,不做前夫

    好冷。


    身体轻飘飘的,被冷沉的水流裹挟,寒意浸骨,僵冷而无法动弹分毫。


    在不断下沉。


    朝着水流的深处。


    好冷好冷。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只飘荡着这一种感受,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想法,视线里一片黑暗,苏云眠想要蜷缩起来。


    太冷了。


    灵魂都被冻住了一样。


    意识却渐渐清醒。


    黑暗中亮起光束,无数画面在眼前掠过,是她一生所见所有的悲欢离合痛哭大笑,像是加了减速带,帧帧滑过卡顿一样缓慢清晰,实际上却是瞬息而过。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容。


    爱的恨的。


    很多很多人。


    最后,才是声音,模模糊糊的许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真切,她努力去辨认,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


    不想思考,好冷好累想睡觉。


    眼皮像是压了千斤石一样,沉重,缓慢的眨动着,眼前光影渐渐被黑暗入侵占满,意识再次陷入混沌,好累好冷。


    隐隐约约,她感到有什么缠在她腰间,在用力抱着她,源源不断的热度过渡在她身上,用力拉拽着她,呼喊声更近了。


    好像还有哭声?


    可她太冷了,太累了。


    睁开一条缝的眼又慢慢闭上。


    睡了。


    “病人失血过多休克,心脏骤停......”


    “快,血袋温好了吗......”


    “注射......”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亮了很久,孟梁景浑身湿透等在外面,狐眸无神,四肢僵冷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苍白如纸,衣服上不断滴水聚起一地水洼。


    水洼中隐有血丝。


    郎年从走廊一头走过来。


    他刚要开口,就注意到孟梁景垂在身侧的手,一边滴水一边在颤抖,很细微的动静,不仔细甚至都看不出。


    不由沉默下来。


    他能感觉到,从孟梁景身上在不断散发的浓烈恐惧、害怕......脆弱?


    这样的孟梁景。


    自从接手家族开始,他就再未见过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汇报刚刚接到的消息,想了想,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开口:“先生,赶来增援纪明的人手已经控制,在现场我们检查到了......预埋好的炸药。”


    空气安静。


    好一会,孟梁景慢慢转过头,狐眸瞳孔颤动着,“如果,当时我们的车追过去......”


    他没说下去。


    郎年接话,“会被活埋。”


    他们检查过炸药的分量,加上暴雨,一旦引爆只是一小部分都能引起山体滑坡,更何况那个分量,不止是活埋的程度了。


    当时救援的人都可能会死。


    孟梁景没说话。


    许久,他低笑一声,狐眸却是无神,神情惨然。


    他明明是想去救人的,到了最后,却是被救了。而那些抓她的人,让她陷于此险境、生命垂危的人,却都是他带去的灾祸。


    都是他带去的。


    可他没想过这样的。


    原本不应该这样。


    “她要是有事,她要是有事......”孟梁景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红灯,怔怔开口:“她要是有事,我,我......”他右手握拳用力压在心口位置,再说不下去。


    郎年却是怔住。


    他站在孟梁景侧后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先生声音里很轻的哽咽声,轻到幻听一样。


    他下意识看过去。


    又立刻反应过来错开目光。


    心下却是震动。


    在他印象中,先生好像从未哭过,就连几年前去意大利科西奥所在的本家袭击,受重伤濒危都没见他流过一滴泪,不会痛不会脆弱。


    一直都是那么坚定。


    立于众人之前。


    就像从不会动摇的方向针。


    不能脆弱摇摆。


    曾经所见过的,先生最剧烈的情绪、最不可能的行为除了为了先生的母亲,就只有在急救室抢救的夫人了......她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事。


    郎年根本不敢想,夫人如果无法走出急救室,先生会怎么样。


    而且......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青筋暴露。


    ......


    医院外的暴风雨,刮了一夜。


    到了早上。


    急救室的灯灭掉,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孟梁景就要走过去,身体刚动就发出关节声响,他在外面站了一晚都没换动作,又在暴雨河水中泡了很久,身体僵冷。


    动起来僵硬发麻。


    他顾不上这些,急声询问。


    医生声线疲惫,“暂时救下了,但情况还不算稳定,还需要在ICU观察几天......”他顿一下,“一周内能醒就没问题,不能的话......”


    他没再说。


    病人情况并没有那么好。


    虽然救过来了。


    但受伤的地方太多了,尤其腹部被玻璃碎片挤压撕裂开大口,出血量过高......好在头没受伤,又救的及时,否则病人都赶不来医院。


    现在能抢救出一口气,已经是不错了。


    ICU外。


    孟梁景趴在玻璃上,往里看,只能看到身上插满管子,无声无息、面色灰白躺在病床上的苏云眠,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他眼眶通红。


    想开口说什么却是哽咽。


    喉咙哽塞难受。


    他看不出苏云眠是否在呼吸,只能从些微起伏爬动的心电图才能判断出,床上的人心脏在跳动,在呼吸......是活着的。


    好重。


    心脏越来越重。


    他难以承受一般,手撑着ICU玻璃墙面上,另一只手握拳压在心脏上,慢慢、慢慢弯下腰,张着嘴喘不上来气一样用力喘息着。


    太好了。


    她在呼吸,在活着。


    他想要笑,模糊的视线下却有大滴泪落下,表情有一瞬空白,颤抖的手指触碰在冰冷面颊上,是滚烫液体。


    什么?


    疑惑冒出的瞬间,大悲大喜下,他身体一个摇晃,倒了下去。


    “先生!”


    一旁的郎年迅速扶住倒下的人,大喊着医生。


    孟梁景没昏太久。


    在病床上醒过来,他就要下床去ICU那边盯着,被郎年拦住,“先生,您已经几天没休息了,下水捞人的时候又碰撞出不少伤,先休息一会,那边已经有人在盯着了。”


    这几天,因为科西奥和太太的事,孟梁景已经几天没睡了。


    精神一度紧绷。


    这时候正需要休息。


    “我不放心。”


    孟梁景说着就要下床。


    却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不小动静,下一刻,门就推开了,夏知若冲了进来,似乎是跑着来的,呼吸还有些急,胸膛不断起伏。


    一看到在病床上的孟梁景,她眼眶一红,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梁景。”


    她哽咽着冲上前握住他的手,眼里的泪汹涌不止,“你吓死我了,我听到、我听说你进了医院,就立刻赶过来,受伤重吗?还有伯母,伯母有受伤吗?”


    她知道孟梁景假死的事。


    对于今晚的计划,也很清楚,又一直关注着,因此一听说孟梁景来了医院,她都没听完全部,就急忙赶了过来。


    生怕他有事。


    看着她哭着的脸,孟梁景却是神情淡漠,抽出手,狐眸冷冷瞥向郎年,“她为什么来了?”


    郎年:“......”


    夏知若愣住,“梁景?”


    她没想到孟梁景会是这么个反应,狂落的泪水也一时止住,愣愣盯着面前的男人,“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你知道,我......”


    “出去。”


    孟梁景声音冷淡,“夏知若,你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还敢出现在这里。”


    “......”


    夏知若怔怔,“我做了什么?”


    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染上愤怒悲意,音量微微拔高,哽咽着喊:“我做了什么?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帮你隐瞒假死的事,甚至还冒险,亲自去到科西奥那边,帮你打探各种消息,你说我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孟梁景脸色冷漠。


    “帮我?”


    “夏知若,你和科西奥之间的合作,真的只是这一次吗?还是说很久以前,在更久那一次我们一起出国留学,我重伤那一次?”


    “而这一次,”


    “苏云眠那边我提前有安排人盯着,但那些人在她被抓前都被调走了,说是有人传了我的命令。”


    “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孟梁景目光落在面色渐渐苍白的女人,狐眸一片淡漠,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夏知若心下冰凉。


    她愣了很久,在孟梁景招手让人进来把她拉出去时,近乎失控一样大喊:“是你逼我的!孟梁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是你没做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如今目的达到了就怀疑我想要甩掉我,就因为苏云眠救了你一次就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帮了你那么多!孟梁景,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混蛋!”她尖锐地喊,瞪大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泪。


    孟梁景狐眸暗沉,却是无动于衷。


    “你做那些事,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很清楚。而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你先违背的。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夏知若。”


    “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