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随玄清宗众人，在神秀城客栈稍作休整一晚，便启程回玄清宗。


    从神秀城到玄清宗，最快也需乘灵舟飞行三日。


    灵舟腾空而起时，沈时宁站在房外望着，那繁华美丽的神秀城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哒、哒。”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沈时宁回头，就见百里晏潜静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师兄。”


    百里晏潜轻喊后，慢慢地走至沈时宁身侧。


    沈时宁瞥了他一眼，察觉他有话要说，便沉默着耐心等待。


    百里晏潜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云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袖角，似在犹豫。


    良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师兄，你还记得七年前，前往李家村除魔的那一晚吗？”


    闻言，沈时宁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疑惑，想不通百里晏潜为何会问这件事。


    按理说，年代久远，对方应该不知晓此事才对。


    “有些印象，怎么了？”


    原来，师兄还记得。


    百里晏潜嘴角轻轻勾起一瞬，“其实，我是李家村的人。”


    此话一出，沈时宁眼眸微微睁大，带着浅浅的诧异之色。


    他还未开口询问，就听到百里晏潜转头望着他，认真道，“师兄，那一晚，是你救了我。”


    沈时宁愈发茫然，“我？”


    百里晏潜轻轻点头，“嗯，所以，我才想着来玄清宗拜师学艺，找你报恩。”


    沈时宁想起宗门大选的事，不由询问，“那日，你是因为想报恩，才要拜我为师的？”


    提起此事，百里晏潜眉眼间露出些许郁色。


    “很可惜，我与你没有师徒缘分，但有幸成为师兄弟，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么久以来，我太没用了，始终没有本事报答师兄你的恩情。”


    见他头越埋越低，沈时宁有些不赞同地道，“不，你已经帮过我许多了。”


    先不说，百里晏潜舍身为他挡天雷、挡魔气。


    就拿他跟着对方，从天道那薅来的机缘羊毛来说，就绰绰有余了。


    百里晏潜眼眸微亮，语气中带了丝丝喜悦，“真的吗？”


    沈时宁诚恳回应，“真的。”


    “那就好。”


    百里晏潜轻声开口，忍不住唇角微弯。


    他本以为，自己临死之前，不能报答师兄的恩情了。


    没成想，在师兄心里，他居然也是有些用处的。


    百里晏潜笑了片刻，便缓缓垂眸，遮掩眼中的哀愁。


    真好。


    也算是，死而无憾。


    三日后，灵舟顺利抵达玄清宗时，已是夜晚。


    月色如水，丝丝缕缕地洒在宗门蜿蜒的小路上，像铺了层朦胧的纱。


    沈时宁下了灵舟，便往自己洞府的方向走，却发现百里晏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停下脚步，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百里晏潜见状，浅浅一笑，“师兄，让我送你回去，好吗？”


    他说这话时，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是沈时宁开口拒绝，他下一刻便会哭下来。


    那固执又祈求的目光，让沈时宁怔愣了一瞬，最终轻轻只叹息。


    “那……走吧。”


    得到允许，百里晏潜一改刚才的颓丧之气，抬腿静悄悄地跟在沈时宁身后。


    到了洞府外，沈时宁转身面对百里晏潜，轻声道，“师弟，送到这里就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百里晏潜望着他，喉间发紧，哑声开口，“好，师兄，祝你……今夜好眠。”


    “你也是。”


    沈时宁点点头，踏入洞府，在关门时，听到了系统2025的声音。


    【宿主，你不去揭发百里晏潜的魔族血脉吗？】


    沈时宁抬眸，望了一眼门缝外的那道紫白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太晚了，让他最后睡个好觉吧。”


    “嘎吱——”


    洞府大门一点点闭合，将内外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百里晏潜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屈膝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他没有动作，只呆呆地坐了许久，久到天际都微微泛白。


    百里晏潜才如梦初醒，从台阶上起身将手上的储物戒指摘下。


    “这些，以后都用不到了，留给师兄吧。”


    他想起什么，扯唇一笑，“说起来有一大半，还是师兄在诸神战域里送的。”


    百里晏潜眷恋地抬头看了眼洞府，才抬手从胸口的衣襟内取出封书信。


    他弯下腰，轻轻将书信放在石阶上，又将储物戒指压在上方。


    “该走了。”


    百里晏潜对着门，轻声呢喃一句。


    像是说给洞府内的沈时宁，又像是提醒自己。


    起身时，百里晏潜没敢再回头看，只脚步匆匆地上山，前往云渊殿的方向。


    “叩叩叩。”


    殿门在敲响片刻后，被一股深厚的灵力从内打开。


    百里晏潜深吸一口气，径直走了进去，“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师尊，弟子百里晏潜有罪，请您处置。”


    ……


    沈时宁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他躺在床上默默翻了一下身，一时还没有起来的打算。


    揉了揉眼睛，沈时宁准备再睡一会儿，就听到久违的系统播报声。


    【恭喜宿主，男配任务进度+10，当前65】


    沈时宁闻言，睡意瞬间消散，立即掀被而起，“2025，你说什么？”


    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脑袋，怀疑自己睡懵了，脑子不太清醒。


    系统2025见状，缓缓解释。


    【宿主，百里晏潜的魔族身份已暴露】


    【昨夜，他坦白身份了】


    【玄清宗众长老确认后，想将他体内的魔神血脉封印】


    【不曾想弄巧成拙，血脉彻底觉醒，打伤了诸位长老……】


    沈时宁听得直皱眉，套上衣服快步往外走，“那现在呢？”


    【百里晏潜受伤了，魔界打开了时空裂缝，正要将他带往魔界】


    走出洞府，沈时宁一眼便瞧见上空不断翻滚的黑紫色雾气。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少年的身形。


    此刻，百里晏潜神色暂时恢复清明，正剧烈在雾气裹挟挣扎。


    他似有所感，直直望向沈时宁所在的方位，却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好像，在他初入宗门那日，也是如此。


    所以……


    那日，也是师兄在看他吗？


    百里晏潜忽地笑了。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完全被浓雾淹没，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