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苍茫，时间流速在缓缓加快，谢芒在雪海里走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还是无法找到那个禁区。


    一股莫名的紧张突然涌上大脑皮层，谢芒的第六感让她快速趴到在地上，危机感来袭的速度还没有迎面而来的那群划亮天际的炮弹速度快。


    谢芒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雪地里，她从腿侧摸出一把手枪，警惕地看着周围。


    碎肉与血水铺落在洁白无瑕的地面上，带着余温的残肢还在跳动着，腥臭味和硝烟味交杂着，让谢芒回想到永生实验室的垃圾回收处的味道。


    满地的碎肉让谢芒无处下脚，她只能攀爬到旁边的石头上观察这片单方面屠杀的“战场”。


    杀伤力巨大的量子炮并没能将谢芒身后的尾巴完全击杀，残留的兽群掩藏在雪地里，虎视眈眈地盯着谢芒的动作。


    “这个方向……”谢芒在这时反应过来，这些量子炮过来的方向，就是她要找的九区禁区。


    防护服里面的氧气含量即将告罄，谢芒举起手枪朝着来时的方向开了几枪，子弹嵌入血肉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


    “噗嗤”——


    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东西，但谢芒能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危机感在慢慢减退。


    “她在做什么？”


    郁青嘴里叼着烟，眼前白雾蒙蒙，含糊说：“她身上的防护服没有氧气了，虽然九区的污染指数在疯狂上涨，但空气中的含氧量还是能够支撑她找到下一个庇护所。”


    前提是，谢芒的目的地不会是这座沉睡的基地。


    饮月嘴边挂着微笑，眼底不明意味地看向谢芒的方向，“她很强，老师对她的评价很高。”


    郁青听到这句话目光一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饮月的这句话有些不爽，“老师？你们的老师现在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饮月摇头，跟着郁青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艰难行走，“世界树沉眠时，老师病重，A不知所踪，整个九区陷入了混乱。”


    那是属于人工智能的机械黄昏，就连世界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九区会变成那个样子。


    更无法解释为何一夜之间，所有的……都化为烟尘。


    郁青呼出一口冷气，看着白气在面前的透明罩子上沉落，然后化为水汽蒸发。


    义眼的不适感还在继续，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你们的A，很强大吗？”郁青重新找了个话题，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A是人工智能的先驱者，他很强大。”饮月在说完这句话后，感觉到自己的核心似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但并没有不适。


    他将这个归纳到需要维修的类别里，郁青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饮月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谢芒的附近。


    “谢芒。”


    谢芒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以为是幻听，她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空气中的含氧量虽然高，但她也过度吸入了空气中的杂质。


    她只能模糊地看见两个人影来到自己面前，其中一个人将带着寒气的面罩强硬地扣在自己脸上。


    谢芒下意识挥拳过去，却被人锁住手腕不能动，“这么久不见，上来就要打人？”


    熟悉的欠揍声在耳边响起，谢芒动作顿了顿，语气中带了点狐疑，“郁青？”


    “是我。”


    谢芒瞬间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径直坐在地上，“你怎么在这？也是来找人的？”


    “不是，我来执行任务。”郁青蹲在谢芒面前，手上拿着小型治疗仪，正在闪着绿光工作。


    饮月站在另一边守着，以防那群猎豹卷土重来。


    谢芒眼前逐渐清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郁青那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她嫌弃地扯起嘴角：“你有病？好好的头发养了那么久，就这么剪了？”


    郁青：“……”


    郁青抬手在谢芒脑袋上叩了一掌，“长发出任务不方便，你又为什么会在这，联邦没事干了把你派出来送死？”


    不提联邦还好，一提联邦谢芒的脸色更差，“我为什么出来你猜不到吗，三爷的遗体我已经让人运回去了，你留在这是想为他报仇吧。”


    谢芒刚进来九区，就碰上了三爷他们，昔日里插科打诨的人如今躺在冰冷的车厢里，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在收敛遗体的时候看到了十九楼的徽章，那是属于朔风的图案。


    所以谢芒不仅确定了郁青在九区，更确定了她迟迟不出去，不是因为入口封闭，而是她要找到三爷遇害的真相。


    “傅席有问题。”郁青沉默半晌，才缓缓说出这个猜测，“他背后不知道跟什么人合作，大概是想把五区也想吞进来，那边的人越过傅席对三爷动了手。”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夜晚。


    寒风将郁青的衣角卷起，他们五个人站在停滞的越野车前，双鬓发白的三爷坐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拿着电子地图在看着。


    开车的是他们队最年轻的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在十九楼看见谁都笑，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这么年轻的姑娘，被人用子弹贯穿太阳穴，一击毙命。


    后面应该是坐着三个人，一对双胞胎和镶了半口金牙的大叔。


    郁青和古莱两个人仔细查看了这辆车上所有的细节，三爷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最后古莱在他的耳朵里找到了一根银针。


    银白的针尖泛着漆黑，上面被人涂了剧毒。


    剩下的三个人分别在不远处的山坳里找到，双胞胎面目全非，在死前紧紧拉着对方的衣角。


    “……金牙没能留个全尸，他的半个身子都被野兽吃了，我没办法看着他那样，只能就地火化，骨灰在古莱他们身边。”


    谢芒沉默地听完这些，再次抬起头时眼眶泛红，她拍了拍郁青的肩膀，“你没做错，金牙不会怪你。”


    郁青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但你也看到了，九区天气多变，如今辐射指数越来越高，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联邦那边恐怕在这次过后，会派出精英小队对九区进行更加细微的勘察。


    谢芒起身蹲在郁青面前，扣着面罩的脸上看不见表情，“郁青，你我之间也不必互相隐瞒，我此次过来就是来找那个基地，你应该是从那里面看到了我，帮我杀了那些进化的野兽，但你要记住，别让联邦知道你知道这个地方。”


    郁青眼底升起寒芒，她语气平淡：“谢芒，你如今是军部部长，在我这个佣兵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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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说这些，不怕我反手把你送上联邦军事法庭吗？”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谢芒屈指弹了郁青一个脑瓜崩，“别跟我玩心眼了，我是怎么当上这个部长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个地方，你很清楚。”


    “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不怕他听到，透漏给第四个人吗？”


    郁青侧过身，指了指饮月的背影，“忘了跟你说，这是朔风第五个成员。饮月，过来认识一下谢部长。”


    谢芒看了看饮月的背影，又看了看郁青，脸色怪异，“你……最近去过黑塔没有？”


    “你在想什么，他是我捡到的仿生人，跟九区有点联系，就放在身边了。”郁青一言难尽，索性坐在谢芒旁边。


    饮月听到谢芒的话之后，银白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转身回头看向谢芒，“谢部长您好，我是饮月。”


    仿生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谢芒看过去，饮月的脸上带着笑容，却让她浑身发冷，曾经被埋藏的记忆从回忆深处破土而出。


    郁青的胳膊被人狠狠捏住，她幽幽看向饮月那张脸，低声笑出了声。


    “谢芒，别这么激动。”郁青扶着谢芒的手，让她安安稳稳坐在自己身边，“饮月，需要我给你介绍谢部长的功绩吗？”


    饮月眨着那双水绿色的眼睛，对着郁青说：“在我的数据库，谢部长隶属于联邦军部部长，昔年在三区英盟会担任副会长，五年前进入联邦军部，这五年来……”


    他说了一半忽然卡壳，过了几秒后收敛笑容，“抱歉，数据库里资料不全，无法叙述完全。”


    “没关系，看来你在朔风里混得不错。”谢芒沉着脸，眼底带着敌意，她这幅样子让饮月不明所以，只好将目光看向郁青。


    谢芒压抑心里的怒气，对着饮月说：“我有话要和郁青说，不方便让你听。”


    郁青支着脑袋，看着谢芒的侧脸，又看了眼茫然的饮月，对他点了点头，直接被怒气上涨的谢芒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看着那个仿生人走远之后，谢芒才抬手指着郁青的鼻子骂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脑子进机油了是吗，黑塔的会员你续了多少年，嗯？现在身边又捡一个，打算培养好了再继续送去黑塔躺着吗？”


    郁青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谢芒发飙，“我不会那样做，也不会让那件事再次发生。”


    “哈！是，你是不会，可别人呢？”谢芒掐着郁青的下巴，质问她：“当年的饮月是怎么死的，现在的他就会怎么死。”


    “郁青，在三区这些年没让你长够记性吗？什么仿生人，你骗谁呢。他是谁你比我了解，骗骗古莱那几个小傻子就够了，骗我你是怎么想的？”


    郁青抬眼，下巴被人死死掐住，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出来，“谢芒，郁南禾失踪十年了，我爸尸骨无存也十年了。”


    “我爸和他都在黑塔里躺着，那你让我怎么办？”


    凝滞的气氛在冰天雪地里让人几乎喘不过气，谢芒眼眶通红看着郁青，指尖抖得不成样子，她声音哽咽：“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要再掺和进来。”


    郁青摇头，她的眼睛里很空，空到谢芒从里面看不清任何东西。


    “芒姐，我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