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哪！”


    随着沈易泽的一声低呵。


    外面一阵瓷器的碎裂声之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门外无人回应。


    反倒是脚步声越来越远，听起来落荒而逃，几乎转瞬就消失在拐角。


    沈易泽神色沉冷，打开门之后阴沉的目光四处打量，余光精准地落在拐角的墙壁反光上。


    光滑的墙壁形成一个镜面。


    映射出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从模糊的倒影来看，似乎是个女人？


    沈易泽危险地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真切的杀意和烦躁。


    他的指尖发痒。


    然而身处国内，受限颇多。


    自从他来到国内的这段时间，就收敛了很多，许多从前习惯的报复人的阴狠手段，在国内的确不方便出手。


    一想到这里，沈易泽更是浑身上下透着浓郁的不耐烦。


    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最初的声音来源。


    是放在门外当作装饰的花瓶，架在一个齐腰高的支架上面。


    看起来，是刚才偷听那人因为太过震惊，这才一不留神撞碎了花瓶。


    沈易泽沉冷狭长的目光落在地面上。


    精准地锁定在其中一个反光的小珠子上面。


    他挑眉忽然笑了，看着那枚珍珠耳环，眯了眯眼悠悠地回忆了起来。


    就在这时，萨拉的电话也再次打了过来，她教训道：


    “怎么还不如小时候了？一言不合就挂断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要以为我现在是你的秘书，就不能教训你——”


    “温静怡。”


    沈易泽施施然开口，叫停了萨拉摩拳擦掌的教训。


    她一愣，眉心微皱，沉下脸问道：“温静怡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他冰冷的声音像是东南亚热带雨林中优雅的毒蛇，已然将人锁死，随时可以露出獠牙，却慢悠悠地游走，戏耍自己的猎物。


    此时沈易泽心情愉悦，勾了勾唇说道：“只不过是，你的好外甥女，听到了我们的电话。”


    “她现在，大概已经猜到你们的关系了。”


    电话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好半晌后，萨拉无声轻叹。


    她温柔磁性的声音难得带上几分苦涩。


    就连车速都缓慢降低不少，萨拉垂下眼，随手拐了一个弯，声音虚无缥缈，“算了，反正迟早瞒不住。”


    “本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和她挑明，现在让她知道了，也是天意。”


    “顺其自然吧。”


    萨拉说完之后，再次漫长地沉默了下来。


    这次是沈易泽先开口。


    他带着明显的嘲讽：“我不会认可她的身份，你想要照顾她，这是你的私事，但我不会允许她跟我们回去。”


    “我还是那句话，她是个非常不讨喜的女人，让她留下这里，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她的存在。”


    萨拉语气疲惫：“你妈那边——”


    “我妈也不会想要知道她的存在！”


    沈易泽前所未有的阴沉，他低声怒道：“你来找她，本就是背着我妈做事，温静怡的存在对于我妈来说只会是耻辱，她也不会承认温静怡！”


    “这件事到此为止！”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你来负责安抚她，我近期会回家族一趟，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他冷声吩咐萨拉。


    这次，萨拉不再和他插科打诨，沉默着沉默着。


    沈易泽则俯身捏起那颗熟悉的珍珠耳环。


    今天早上的温静怡，耳朵上戴的正是这样一对光泽莹润的耳环，


    他缓缓收紧掌心，闭上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扭曲一瞬，高大的身影旋即离开，连带着一路上气压低沉。


    “唉……”


    行驶的车辆中，发出悠悠一声叹息。


    萨拉看着挂断的电话，头疼地捏了捏鼻根。


    ……


    星云公司，无人经过的消防通道。


    温静怡气喘吁吁，拍着胸口观察外界。


    她匆匆逃跑，不确定沈易泽有没有追上来。


    然而粗喘的心跳，甚至比不上听到那些对话时的震惊所带来的波动更大。


    温静怡试图按下自己正不受控，一颤一颤的心脏。


    她震惊无以复加。


    刚在，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沈易泽和萨拉并非表面上的上下级关系，似乎还存在某种熟稔的亲缘，两个人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


    还有那束花。


    她从沈易泽两人的对话中，起码确认了，这束花并非二人有意为之。


    那么两人极有可能和杀害养父母无关。


    当然最重要的，是沈易泽的那句‘外甥女’。


    自己，是萨拉的外甥女？


    温静怡艰难地转动上锈一般的大脑，好半晌，才将这个称呼捋清楚。


    自己既然是萨拉的外甥女，也就意味着萨拉是自己母亲的姐妹。


    从前在养父母家的时候，养母是个独生女。


    温静怡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姨妈的关怀。


    难怪……温静怡又恍然大悟。


    难怪从一开始，萨拉对自己的态度就十分古怪。


    分明是竞争关系，却一次次地提点自己，甚至帮自己促成了合作。


    她咽了口干涩的喉咙，被太过让人震惊的消息，震得直接愣在原地。


    直到手机传来电话铃声。


    跳动的来电显示，萨拉。


    温静怡握紧掌心，强行保持着镇定接通电话。


    听筒的两端各自沉默。


    许久之后，萨拉还是那种温柔得体的语气，她轻笑着说道：“我正在回程的路上，方便和我见一面吗？”


    温静怡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头发紧。


    她垂下眼，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也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坚定。


    “好，麻烦萨拉女士了。”语气很是疏远。


    “没关系。”


    萨拉又是苦涩一笑，对温静怡的戒备早有心理准备，此时更多的是心疼。


    她温声转移话题：“听说合作进展得很顺利，我们这次见面，正好谈一谈下一步。”


    “好。”


    温静怡语气淡淡，隐约从听筒中听到了对面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于是直接说：“既然你还在开车，那就不打扰了。”


    “好。”


    “兹拉——”


    萨拉带着笑意的话音未落，温静怡就听到手机对面传来急促的刹车声音。


    她脸色骤变，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发抖。


    不等温静怡问出口。


    对面，紧接着传来汽车剧烈碰撞的撞击声。


    “哐当！”


    温静怡的手机也吧嗒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