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妖林迷局(3)
作品:《捉妖师》 巫祝发出凄厉惨叫,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骷髅脸。阵图开始崩解,可冰螭却在疯狂巫蛊的作用下彻底暴走,体型暴增到数十丈,银鳞泛着死亡的青灰。
它仰天怒吼,尾鳍扫过之处,整片树林被夷为平地,巨大的身躯卷起的狂风,将众人吹得几乎站立不稳。
“一起上!”褚惊雁抹去嘴角血迹,绯影剑重新化作长笛,激昂的旋律中,地面浮现出金色阵纹。阿芝强撑着操控最后一丝水元素,在冰螭脚下凝聚出巨型冰牢;白羽的符咒如蝶群扑向冰螭的眼睛;季昭珩的剑光则如影随形,专刺它鳞片间的弱点。
冰螭疯狂挣扎,冰牢寸寸碎裂。就在它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褚惊雁的笛声突然转为悲悯之调,体内的神女之力化作金色锁链,直取冰螭额间的妖丹。
锁链缠绕妖丹的瞬间,冰螭痛苦地翻滚,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团冒着寒气的碎冰。
潮湿的血腥味混着腐叶的气息在林间弥漫,褚惊雁的靴底碾碎一截断裂的藤蔓,粘稠的汁液溅在绣着云纹的鞋面上。当最后一只树精在金光中化作飞灰,整片森林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远处传来零星的鸟雀惊飞声。
她望着满地焦土与扭曲的断木,目光突然被林间空地的微光吸引——幻音琴也就是幻音箜篌斜倚,在半截枯树桩旁,檀木琴身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琴弦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刚从神话中跌落的宝物。
“这就是幻音箜篌?”阿芝踮着脚尖凑过来,发间残存的珠串叮当作响。她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在距离琴身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褚惊雁蹲下身,绯影笛在掌心轻轻震颤,似乎在回应箜篌的气息。
她屏住呼吸,缓缓握住琴颈,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琴弦却依然死寂,没有泛起任何共鸣。
“古书记载,六大神器,幻音箜篌为愈灵之主。”季昭珩擦拭着剑身上的妖血,玄色衣摆沾满草屑,“它的琴声能唤回生机,可若不能认主...”他的声音被远处传来的喧哗声打断。
当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森林,暮色中的小镇边缘已挤满了村民。
火把的光晕里,无数张惊讶又敬畏的面孔在晃动。“真的是他们!”卖菜的老妪攥着围裙,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我亲眼看见那树精王被剑光劈成两半!”
猎户们交头接耳,腰间的猎刀还在微微发烫——方才战斗时,他们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威力。
“可林子都毁成这样...”年轻的农夫望着焦黑的树冠叹气,手中的锄头重重杵在地上,“明年开春拿什么换粮食?”人群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既有感激又夹杂着焦虑。
褚惊雁被热情的村民围住,有人往她手里塞热馒头,有人要拉她去家中做客,可她只是机械地道谢,目光始终落在怀中用布包裹的箜篌上。
客栈的油灯在风中摇曳,映得木桌上的幻音箜篌忽明忽暗。白羽趴在桌边,符咒散落了一地:“我用通灵符试过了,这琴里好像在沉睡,可就是不肯回应。”
阿芝托着腮帮子,玉坠在胸前晃悠:“会不会是我们灵力不够?”
褚惊雁将灵力缓缓注入琴身,檀木琴身却像贪婪的黑洞,瞬间吞噬了所有光芒。汗珠顺着她的下颌滴落,打湿了琴头的凤凰雕刻,可箜篌依然沉默。“为什么...”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冰凉的琴弦,“明明我是神女,为何连一件神器都无法唤醒?”
褚惊雁望着幻音箜篌泛着微光的琴身,指尖还残留着输送灵力时的灼痛。她本就苍白的脸颊愈发没了血色,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的沙哑:“我修的是镇魂和阴阳镜两大系法,阿羽修符咒息,阿芝修水冰系,前辈您是幽水与岩陨系……”
她微微仰头看向季昭珩,眼尾因焦虑染上薄红,“我们之中当真没人契合愈灵之道,这可如何是好……”
白羽忽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晃了晃:“师父!我有一计!让幻音箜篌自己挑主人。”
阿芝白他一眼,抬手戳戳他额头:“笨!神器又不是活物,咋挑?”
褚惊雁却眸光微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幻音箜篌的琴弦,声音轻却笃定:“这方法……或许可行。”话未说完,便被阿芝打断。
阿芝歪头,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不解:“神女姐姐,这咋可行呀?难不成能把神器变灵物不成?”
褚惊雁浅浅一笑:“对!六大神器未认主时,皆以虚灵形态游离,我先前为稳妥,才将它封印。如今解开封印,让它自主寻觅有缘人。”
她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我在《神器秘闻》里见过,神器有灵,会选契合之人。”
白羽顿时来了精神,朝阿芝扬了扬下巴:“看吧!我就说可行!”
阿芝气呼呼用肩膀撞开他,却也没再反驳。打闹间,褚惊雁已指尖轻弹,一道淡金色符文从她指尖没入琴箱。
幻音箜篌似有灵智苏醒,琴箱震颤,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中飘出——虚灵形态下,它如一抹流光,唯有六大神器主人与有缘人可见。
虚影先是在二楼盘旋,琴音似有似无,如春日游丝。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它已如流星般掠向一楼。
四人忙追下楼,就见虚影落在个粉衣少女身上。那少女像刚从春日花田里走出来,鹅黄绣鞋衬着月白裙裾,樱粉披帛随风轻摆,头上簪着几支玲珑珠花,整个人粉粉嫩嫩,像株刚抽芽的风铃花。
少女感应到幻音箜篌,懵懂睁大眼,乌黑瞳仁映着虚影,像是藏了整片星子。
她忽的朝四人跑来,声音带着哭腔:“就是你们!在林子打架时伤了我灵根!我本就灵力弱,为了躲树精,每日用灵力伪装。
眼瞅着要化花灵了,全被你们搅和!现在又在我身上下啥咒呀?我就只刚化人形的风铃花妖,灵力少得可怜,别欺负我呀!”
花灵和花妖是不一样的,花灵是精灵,精灵由大自然所生,天生带有仙气,而妖就不一样了,通常是生来就带有些许戾气的,不关妖的好坏。
四人面面相觑,褚惊雁望着少女身上与风铃花同色的粉衫,望着她眸子里纯粹的委屈,忽的明白了——风铃花精灵本就多修愈灵系,这小花妖定是天生契合。
再探她灵根,果然因幻音箜篌的滋养,正缓缓修复。
褚惊雁忙放柔声音,像哄小孩般:“那不是咒,是送你的武器呀,还帮你修了灵根呢。”
小花妖眨眨眼,伸手摸摸自己心口,顿时笑成朵盛开的风铃花:“真的!你们是最好的捉妖师!又送礼物又疗伤!”
褚惊雁趁机摸摸她软乎乎的脑袋,温声道:“那你灵根好了,还得了神器,得帮我们个忙呀。”
她细细讲了捉妖封印的使命,讲幻音箜篌的来历,末了轻轻叹:“我们寻神器,是为封印万恶、捉拿百妖,如今它选了你,你若愿,便与我们同去南面,也算……不让神器空负使命。”
小花妖听得眼睛发亮,晃着褚惊雁的袖子直点头:“去!我去!我刚化人形,正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晃着披帛,粉裙翩跹,像株要奔赴春日的风铃草,全然不知前路等着她的,是怎样波澜壮阔又危机四伏的旅程。
季昭珩挑眉看着褚惊雁,附身耳语道:“神女大人,你怎么连初化人形的小花妖都要骗呐?”
这是季昭珩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褚惊雁,褚惊雁仰起头,对上季昭珩绕有趣味的目光:“哦?前辈,我骗她了吗?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呀,况且她要是不去的话,你的仇怎么报?”
第二日天还未亮,褚惊雁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玲音正抱着幻音箜篌发呆,粉白的晨露沾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指尖轻轻摩挲着琴弦,像在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别愣着啦。”褚惊雁走到近前,袖口拂过石桌上凝结的霜花,“愈灵之道讲究以心驭琴,先感受它的灵韵。”玲音忙不迭点头,将箜篌捧得更稳,可指尖刚搭上琴弦,琴音就像受惊的雀儿,走调得厉害。
虽然普通人听不到这琴声,可是铃音还是不由得感到尴尬,生怕身旁人被自己吵到。
“太用力啦。”褚惊雁屈指敲敲她的手背,指尖泛起淡淡的神女金芒,“你是风铃花妖,本就与自然同频,试着把灵力化作风里的晨露、枝头的花苞……”
话未说完,玲音突然哎呀叫出声,原来她一着急,灵力失控,琴弦上竟凝出细小的冰碴——阿芝的水冰系法术不知何时又悄悄“跑”了出来。
褚惊雁忍笑,从袖中取出温热的帕子,轻轻拭去琴上冰屑:“玲音呀,咱们修的是愈灵,不是冰系哟。”
玲音臊得耳根通红,绞着披帛嘟囔:“我、我控制不住嘛,灵力总往奇怪的地方跑……”
褚惊雁却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眸中盛着温柔的晨光:“不着急,你看这风铃花,开得轻轻柔柔,却能把香气送得很远。灵力也是这样,要像风抚花枝,慢慢引导。”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织成金丝网。玲音抱着箜篌,额间沁着薄汗,琴音不再跑调,却像被捆住的小鹿,磕磕绊绊。
季昭珩倚在廊下,看褚惊雁握着玲音的手,一下下调整按弦的力度,金红的衣袂与粉白的裙裾相叠,倒像幅春日工笔画。
“气息要匀,想象你在给受伤的小花疗伤……”褚惊雁的声音像浸了蜜,可玲音还是慌了神,琴音陡然拔高,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
“又错啦!”阿芝从她的房门内探进头,笑得直拍墙,“玲音你这哪是愈灵,分明是要把花吓死!” 玲音委屈地扁扁嘴,差点把箜篌往桌上一撂。
褚惊雁却笑着揉揉她的脑袋:“阿芝逗你呢,咱们再试一次。”说着,她指尖在虚空画了个愈灵符文,淡金色的光霭中,真有几株蔫了的月季缓缓舒展花瓣。
玲音眼睛瞪得溜圆,像被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回神:“我、我也能这样吗?” “当然。”褚惊雁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只要你信,灵力就会听你的话。”
暮色四合时,客栈里终于飘出清越的琴音。像晚风拂过花海,像晨露滴落花瓣,虽还带着生涩,却已有了治愈的温度。玲音惊喜地睁大眼,看着石桌上枯萎的绿萝,竟抽出了新芽。褚惊雁望着她发亮的眼睛,轻轻笑了——这抹灵韵初绽的光,不正是他们奔赴前路的希望吗?
而廊下的季昭珩,望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神女大人看似哄小孩般的教导,实则藏着最温柔的期许——期许这世间微小的灵,都能在守护中绽放力量,期许哪怕最稚嫩的光,也能照亮斩妖除魔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