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陈静薇一行人到达H市中心医院，他们利用韩子晟的隐身术，进入了方孝林的病房。


    方孝林的病房是单人的，清晨的阳光从侧面的窗帘后穿透进来，毫无遮挡地照过他们透明的身体，落在方孝林的床前。


    一个女生爬在方孝林的床边，沉沉睡去，正是向他们求助的方遇。


    陈静薇绕过沉睡的女生，起手探向方孝林的额前。


    由于灵瞳的作用，陈静薇擅长于探查灵体，虽然她的能力主要针对于仙族，但是探查凡人魂魄基础情况也不在话下。


    凡人身体与魂魄紧密相关，如果身体出现状况多半会反馈在魂魄上。


    而头部正是凡人身体与魂魄链接的关键处之一。


    陈静薇闭眼尽力感受问题所在，却忽然眉头一皱。


    她转而将手移向方孝林心脏位置，继续探查。


    她睁开眼睛，陷入自我怀疑：“是我的灵力失灵了吗？”


    乔霖风：“出了什么问题？”


    陈静薇：“我感受不到他的魂魄。”


    .


    “我们找到的最大的疑点就是这里。”陈静薇说。


    长桌另一边的叶鸣箫转着笔，认真地听着方孝林这边的情况汇报，在陈静薇说到“感受不到他的魂魄”时，叶鸣箫转着的笔停了下来，而与她一队的另外三人也神色忽而凝重。


    宁牧悦：“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是魂魄出了问题，倒是我们的领域范围，毕竟医院管不了这个。”


    “可是，”叶鸣箫还是觉得无从下手，“我们当中只有陈静薇算得上能够探查魂魄，现在她都感受不到魂魄，那我们其他人能怎么继续调查？”


    乔霖风：“至少我们能够大概确定目前的方向了。”


    叶鸣箫拿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戳着墨点：“谢英也会是魂魄出了问题吗？我们现在能够确定这一点吗？”


    “叶子，之前析木老师说过，人死后魂魄会离开身体，现在谢英奶奶已经死了，就算我们来到她的遗体面前也没法确定她死之前陷入昏迷的时候，灵魂又是什么状态。”陈静薇说。


    “不过，如果真的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尸检也能够检查出来，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宫墨雨说。


    他们因为是否要将这两件事划为同一类这个问题争执了几句。


    韩子晟茫然地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看法，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还是先大胆假设吧！就当这两件事是一系列的，谢英奶奶已经去世了，但是方孝林爷爷还有机会醒来，等我们解决了方孝林爷爷的事，再回头看谢英奶奶的事没准会更有线索。”


    宁牧悦赞成：“子晟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方孝林魂魄出现的问题。”


    随后顾斐也附和：“如果方孝林的情况和谢英一样，那么很有可能，他也会在昏迷七天后迎来死亡。”


    叶鸣箫与乔霖风对视一眼，在场的他们都明白顾斐这句话中还未说尽的意味。


    如果再糟糕点的话，甚至不排除方孝林在七天之内就会死去的几率。


    方孝林于7月18日陷入昏迷，今天是7月20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糟糕的是，如果这是一系列事件，那么谢英很可能并不是第一起。


    叶鸣箫的笔戳得更厉害了。


    身旁的宁牧悦按住了她微抖的手。


    叶鸣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其实在陷入这件事之初，她就难以自已地陷入了焦虑之中。


    看着周楠与方遇和他们深爱的家人分别，看见他们眼角的泪水，看到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填补的遗憾。


    她总会想起从前的事。


    虽然叶鸣箫几乎没有参加过葬礼，但她却经历过同样刻骨的生死离别。


    她还记得季奶奶躺在病床上对她笑的模样，她还记得最后季华暮推开自己时望来的那一眼。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感受这样的痛苦，她也不希望站在她面前的人遇见如此无妄之灾。


    但越渴望做好，就越是焦虑无措。


    “既然涉及魂魄这种我们先前几乎没有接触过的范畴，又人命关天，不如直接求助神君和老师吧？”叶鸣箫抓抓头发，提出意见。


    “可是珮引神君和析木老师这段时间都不在人间。”陈静薇说。


    自从他们的能力达到可以独立完成任务的水平后，连析木老师都大幅度降低了与他们见面的频率，直到现在，她一个月只会与他们见三次，每次见面都是来抽查训练成果的。


    叶鸣箫抬头：“不是还有一个在这的吗？”


    叶鸣箫顿了顿：“我去找琅。”


    其余六个人纷纷点头，他们当然知道琅还在人间，并且依然寄居在季华暮的身体里。只是叶鸣箫在这些年里始终没有放下与琅的芥蒂，考虑到叶鸣箫的心情，他们也不再轻易提起琅，只等叶鸣箫自己说出他的名字。


    更何况，这些年来，因为练习武器的需要，叶鸣箫与琅的接触最多，由她去找琅也更合适。


    看见这次叶鸣箫主动提起琅，同伴们都松了一口气。


    琅对他们的态度自从当年一战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技能传授方面也是倾囊相授，叶鸣箫解开心结和琅和谐相处也是早晚的事嘛！


    但当少年们目睹了叶鸣箫在饭店里举起水杯，怒而泼向琅的时候，他们意识到，他们还是错了。


    .


    7月21日中午，叶鸣箫把琅约出来吃饭。


    高中毕业后，琅自然而然从季华暮的家里搬了出去，住进了附近罕有人至的荒山中。


    至于季华暮这个身份升学的需求问题，是珮引神君出面，帮他捏造了出国的假消息，顺理成章地从上铭学院师生的视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离开季华暮，琅的成绩一路下滑，失去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也是叶鸣箫介怀的一点。


    他破坏了真正的季华暮留下的痕迹。


    所以即使过了三年，与琅面对面坐着的叶鸣箫还是感到来自潜意识的抗拒。


    她渴望着多看一眼季华暮的脸，但一想到这副皮囊之下早已换了主人就恶心。


    而她自己都难以想象，在这种恶心抗拒和不得不跟在琅后面学习飞刀的反复横跳间，他们竟也安然相处了三年的时间。


    两个人各点了一份套餐。


    吃了半饱时，琅主动开始话题：“你找我什么事？日常练习遇到问题了？”


    叶鸣箫喝了口店家免费提供的柠檬茶，然后问：“你对凡人的魂魄了解得多吗？”


    琅：“还行，知道一点。”


    “你也知道的，陈静薇的能力可以探测凡人体内的魂魄状态。”叶鸣箫继续问，“如果，她探测不到魂魄了，会是什么原因？”


    琅挑眉：“探测不到就是没了，死人不都这样？”


    “可是，”叶鸣箫身体前倾，“那个人还没死。”


    琅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彻底收了起来：“怎么可能？”


    叶鸣箫：“你刚刚说，魂魄没了。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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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魄要是没了会怎么样啊？”


    “魂魄是支撑肉身运作的重要精神力，理论上，如果魂魄离体，肉身必在七日后死亡。”琅回答，“不过仅仅是理论上，我并没有听说过真实案例。”


    琅观察着叶鸣箫的神情，她的表情很糟糕。


    叶鸣箫沉默了一会：“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会是什么？”


    “怎么，你们遇到了？”


    叶鸣箫急切地问：“对，而且不止一起！你快告诉我会有哪些可能？”她又大概补充了谢英和方孝林的情况。


    琅垂眼思考，叶鸣箫耐着性子等他再次开口，却等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这件事不该由你们插手。”琅说，“停手吧，别再管了。”


    “你什么意思？”


    琅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这些人与你们非亲非故，且本就是垂暮之年，救与不救有什么分别？”


    “哗——”


    柠檬茶顺着琅的下半张脸缓缓滴落在身上，大片的水渍在他今天刚换的灰色衬衣上尤为显眼。


    叶鸣箫气得捏着玻璃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真不是东西！”


    半个饭店霎时陷入寂静，附近餐桌的顾客都在看向这两个疑似起了冲突的年轻人。


    叶鸣箫狠狠将玻璃杯撞在桌上，用仅存的理智想了想，端起剩下的一点饭迅速吃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琅抽出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迹，再一抬眼，一记冰冷的目光阻断了周围所有好奇的目光。


    宁牧悦和陈静薇因为放心不下叶鸣箫，偷偷跟着他们，在饭店里的另一处角落里观察情况，看见这一幕也是傻了眼，匆忙追出去。


    叶鸣箫没走出多远，就在一处树荫下握着刀咬牙切齿地来回踱步。


    “他怎么能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叶鸣箫看见朋友来了，怒火得到发泄的出口，“我真想用刀把他从季华暮的身体里挖出来——”


    一想起琅说的话，她又回想起刚刚的情景，可呈现在她脑海里只有那张令她难过的脸。即使愤怒在心底翻滚沸腾，再狠心最终她也只能往他身上泼水，仅此而已。


    等到怒意平息，三个人才开始讨论琅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琅与叶鸣箫的谈话过程并不长，但透露出的信息却代表着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陈静薇：“也许琅说那句话只是为了阻止你，也是为了阻止我们继续处理这次的任务。只是他的语言太过冷血生硬。”


    “薇薇，你也不用为他解释了，我就问你，你会被他这些话中止这次行动吗？”叶鸣箫问。


    陈静薇摇头。


    宁牧悦：“你们认为，琅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是因为我们能力不够？”


    陈静薇看了一眼叶鸣箫：“我倒觉得，是因为他觉得这次任务很危险。”


    “哈？”叶鸣箫质疑，“那还不是觉得我们能力不够？那本姑娘偏要干下去。”


    叶鸣箫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接下了这次任务，就没有放弃的道理。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必须继续，更何况这次人命关天！”


    她的同伴们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琅的态度显然是反对，叶鸣箫也不指望从他这里再继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叶鸣箫一直在试图联络珮引和析木，他们最近却好像要事缠身，没有出现在人间。


    调查进展一时间陷入停滞。


    直到第二天，一个噩耗从远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