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宝盆洛阳和中原的联系，主要在于以黄河为主干道，通过永济渠和通济渠，将河南、河北的物资粮草源源不断输送进来。


    其中，虎牢、河阳两处要塞是保证永济渠通畅的关键，一旦切断，孤零零的洛阳大堡垒将与广大中原地区彻底失联。


    王世充派他的太子王玄应守虎牢。


    然而，真是怕啥来啥。


    十月二十一，管州（今河南郑州）降唐。


    李世民喜大普奔，立即派李世勣接手管州，直接卡**通济渠，王玄应率兵解围但大败而回。


    很快，李世勣成功劝说荥州刺史魏陆、汴州刺史王要汉投唐。


    王玄应听说中原诸将都不跟他家混了后，吓得要死，连夜撒腿从虎牢跑回了洛阳。


    此时，虽然虎牢关还没到手，但王世充已经基本和他的中原版图saygoodbye了。


    从唐军八月正式进入中原，到十月从四面八方一步步堵死洛阳，逼得王世充眼看就要孤注一掷的这两个月时间里，夏王窦建德当然也没闲着。


    与王世充的好勇斗狠、赌咒发誓相比，窦建德可以说是宽仁厚道、重义讲礼，且相当讲道德了。


    再加上有一套相当过硬的幕僚团队辅佐，如魏征、虞世南、欧阳询、裴矩、崔君肃等。


    与风雨飘摇、烽烟四起的中原地区相比，燕赵大地在夏王的治理下呈现出“境内无盗，商旅宿野”的和谐繁荣景象。


    道德新风尚的春风下，老板百姓逢年过节都会自发聚在一起，拜一拜窦建德的牌位和画像。


    期望夏王把西边那帮蠢蠢欲动的彪悍关中人挡在关外，保佑河北岁岁平安。


    然而，面对唐军志在必得的大举东出，窦建德首先琢磨的不是唇亡齿寒、南下救援，如何与王世充联合对成夹击之势。


    李世民在一线冲锋陷阵之时，李渊也笑眯眯地做着自己擅长的事。


    李渊和窦建德进行外交会谈，窦建德立即送原先俘虏的李神通和同安公主回长安以示友好，作为回报，李渊承诺大唐不会出兵援救幽州的罗艺。


    窦建德对会谈成果颇为满意，九月，率兵二十万北上，信心满满地再攻幽州！


    几天后，李渊隔空和幽州的罗艺结为兄弟，给他改名李艺，命宗正将其名写入皇室家谱，以此封为燕王，


    位同皇亲。


    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中、并走上人生的巅峰的李艺顿时热血沸腾！发誓为大唐死守幽州的一草一木。


    窦建德这个决策也算明智之举，毕竟有李艺这颗又臭又硬的钉子死怼在大后方，睡觉都不踏实更别提安心南下了。


    然而，自古以来，幽州，一直都是河北同志们眼中一根极难啃的硬骨头。


    当年袁绍打公孙瓒，卡了整整八年。


    窦建德无比期待能在王世充彻底崩溃前拿下幽州，舔了补给包后再恰到好处地挥军南下。


    收割一波跟洛阳死磕的唐军疲敝之师、或者借机把只剩一口气的洛阳兵众收入囊中。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幽州战场，当同样彪悍的两拨北方汉子碰一块时，仗打得是相当凶残。


    经过连日血战，窦建德的士兵甚至已经攀上城堞，眼看幽州城唾手可得，胜券在握。


    就在这紧要关头，罗艺果断命总预备队薛万均、薛万彻率百人敢死队从地道潜出，悄无声息绕至窦建德军后方，展开反向突袭。


    窦建德军猝不及防，阵脚大乱，被斩杀一千余人。李艺大喜，一鼓作气挥军追击，直扑窦建德营地。


    未料窦建德迅速重整旗鼓，率军反扑，又以雷霆之势将李艺击退，一路追杀至幽州城下，再度围城，开始死耗。


    不幸的是，后院儿消息传来，孟海公拥精兵三万据周桥城，劫掠窦建德在河南的地盘。


    嗨！好小子，反了你了！我收拾不了李艺，难道还干不过你吗？！


    和李艺几番推拉，在幽州耗了两个月又绕回原点后，窦建德终于痛定思痛。


    最后凝望了一眼高耸顽固的幽州壁垒，当即带着人马头也不回地朝河南一路猛杀过去。


    不过，在准备暴打孟海公之前，窦建德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洛阳战场上，硬生生吊着一口仙气，被李师傅打得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王师傅。


    他知道，只有稳住王世充，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武德三年十一月，窦建德正式官宣入局。


    与一向结怨且鄙视的王世充恢复外交关系，并亲切慰问给他加油鼓劲：兄弟！你挺住，一定要挺住啊！哥哥马上救你来了！


    同时，向李唐声明：你们听着，我


    要来了啊！那个、我可真要来了！是进是退，你好好考虑！


    李世民二话没有，当即扣了使者，照打不误。


    而被摁着揍了仨月的王世充仿佛抓住了最后希望的稻草，立刻顺坡下驴，表示我和我窦大哥情比金坚，派人向窦建德求援。


    然而，窦建德的表态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十二月开始，自从通济渠被断了之后，王世充的大量心腹地盘开始拉都拉不住、一片随风倒地投唐而去。


    洛阳盆地的手足已经被李世民砍得差不多了。


    武德四年，二月，新年的钟声咚咚敲响，王世充大营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肃杀的氛围。


    初雪纷纷扬扬，落在帐篷顶上，结成一层薄冰，映得营寨越发阴冷萧索。


    灰暗的天幕低垂，王世充仰面望向阴沉的天空，须发被风吹得凌乱，雪花落在他的盔甲上，瞬间融化，淌下几道水痕。


    他紧握长槊，嘴角挂着一丝倔强的冷笑，透着股不服输的狠劲。


    当年在洛阳城下，被李密打得狼狈不堪的惨痛记忆历历在目。


    而今，对面不仅有一堆瓦岗老熟人，还多了从民风彪悍的关陇杀出的一支所向披靡的铁骑。


    据说那小唐童百里追击刘武周时，这支部队轻兵简从以速度称雄，可全副武装冲杀起来是何等场面，在洛阳战场却至今未真正亮过相。


    王世充咬牙暗道：“管他呢！老子身为洛阳的赢家，血战硬仗拼得多了，怕他个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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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撑到窦建德收拾完孟海公，驱兵南下，和自己内外攻唐。


    他闭上眼睛，胸膛起伏。


    自己从一个微不足道的隋朝小官，靠着这刀头舔血，在这隋末大乱世打了多少仗、流了多少血、熬**多少英雄豪杰，多少次的孤注一掷、绝处逢生，才走到这三足鼎立的局面。


    哪怕如今洛阳孤城，粮道危急，几乎与中原隔绝，他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只要有一线希望，绝不能放弃！


    很快，王世充发现了个在三方大决战之前炒热场子的好机会，决定先打响新年的第一仗。


    新年新气象，前线唐军大营正在喜气洋洋地接受领导的检阅。


    碰巧李世民此刻并不在大营中。


    虽然不是秦王亲临，但出席巡视的


    也是两位军方的高级领导，行台仆射屈突通和赞皇公窦轨。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黄昏时分，王世充抓住了唐军阅兵的宝贵战机，亲自率军猝不及防地以千钧之势冲入唐营。


    众所周知，唐军，和秦王带领下的唐军，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两种生物。


    屈突通与窦轨虽立刻反应，组织兵马拼死抵抗。


    但对面是开了狂暴模式、能和李世民过两招的王世充，以及他麾下在中原争霸中百战余生的精兵队伍。


    王世充亲临战阵，眼中燃着疯狂的战意，不断击破唐军一次次仓促组织的阻击。


    恍惚间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莫非今年的第一次斩首行动就能如此丝滑大获成功？


    难道垂青李渊多年的天爷爷也能再爱他一次？


    难道虽百败而一战功成、定鼎基业的豪言，也能落在他王世充身上？


    然而，上天爹没说话，世民爹就先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想多了。


    夜色下，火光摇曳，蹄声如雷，王世充第一次看清那支传说中的铁血之师。


    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部队，铁盔铁甲，刀枪不入，全副武装如鬼魅杀神，从侧翼呼啸冲杀而来。


    人数虽少，却如极其不讲武德的一记板砖，直接给他后脑勺开瓢，阵脚大乱。


    “李世民小儿！”王世充嘶哑怒吼，瞪圆了眼。


    却发现带头冲杀的并非李世民，而是一个熟悉的棕马绿袍身影，马槊上下翻飞，直插敌阵。


    王世充一眼认出，咬牙切齿，据说就这小子当年孤身潜入洛阳，把瓦岗猛将挖了个干净！


    最近每次眼看要干掉李世民，总有这牛皮糖窜出来蹦得最欢，给他上眼药，气煞人也！


    王世充恶狠狠瞪了一眼，心道：林溪是吧，早晚非宰了你不可！


    又一次被唐军俘斩六千多人后，王世充狼狈撤退。


    从慈涧到魏宣武陵，到千金堡，再到今夜袭击，连李世民他都围了两次，次次都是占尽先机、眼看就要得手。


    谁知都难逃让人家后来居上暴打一顿的诅咒。


    王世充不得不慨叹，既然用奇兵，没人干得过李世民。好！那下次，就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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