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快升起，弯弯一钩挂在天边，清冷的银光洒在枯草遍野的山坡上，四周一片静谧。


    寒风低啸，卷着细碎的冰屑刮过脸颊。


    林溪蜷坐在结了薄霜的草堆里，手脚冰凉，披风裹得再紧，寒风还是从缝隙钻进来，刮得后背一阵阵发麻。


    就胸口处有点儿热乎气儿，暖得让人舍不得挪开手。


    她死死咬着下唇，舌尖都快咬出血了，硬靠这点痛感逼自己清醒。偶尔还得使劲甩甩头，把困意甩出脑子。


    低头看了眼身旁的李世民，睡颜安静得像个孩子，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唇微张，呼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开。


    寒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披风松松垮垮滑到肩头，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和脖颈，嘴角还挂着点干涸的口水，睡得毫无防备。


    林溪看得好笑。


    好嘛，这寒冬腊月冷风飕飕的，堂堂秦王，居然累到在荒郊野地里呼呼大睡？！


    嘿嘿，说出来都没人信！


    换成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唉，这大概就是一般天才和大唐军神的差距吧，咳、嗯。


    她挪了挪身子，冻僵的手指哆哆嗦嗦伸过去，帮领导把披风盖好。


    仰着头，目光迷离。


    漆黑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绒布，柔软地包裹着整个世界。星星点点缀在天幕上，忽明忽暗，像要掉下来砸到脸上。


    半梦半醒间，一颗流星倏地划过，拖着细长的光尾，像是天上漏了个口子，洒下满地的银光。


    眨了眨眼，困意又一浪一浪地涌了上来，仿佛看到汾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柏壁的台地披上星辉，战旗在夜风中轻舞……


    猛地一激灵，狠狠掐了把大腿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支愣了一瞬。


    撑不住了，要不现在叫醒他吧.


    算了、再让他多睡一会儿得了


    啊、不行了，心脏疼，感觉困得要吐了


    唉，再忍一下、再忍一下.


    极限了！叫醒他、赶快叫醒他！


    黑暗沉沉地包裹下来，林溪不知道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反正此刻的枯草地软得像妈妈温暖的怀抱，美好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世界瞬间安静，寒风的低啸、枯草的窸窣，全都化成一片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一个世纪又像是一瞬间。


    林溪突然觉得脸上湿润毛茸茸的带着点温暖的触感。


    她迷迷糊糊一把抓过去“吱！”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她猛地甩手扔了出去。


    紧接着一条细长的黑影嗖地从眼前蹿了过去。


    林溪本能反应唰地拔出腰间**狠狠一刺“噗”的一声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


    她猛地清醒喘着粗气心跳像擂鼓般砰砰作响。


    抬头一看依旧是弯月高挂夜风清冷四下寂静。


    除了身侧喷在耳根的呼呼热气低低回荡的沉稳呼吸声还有被某人沉重的小腿压得针扎般发麻的脚脖子。


    嘶——麻了、麻了.她赶紧挪了挪身子。


    突然不对！


    林溪耳朵一动就在远处小道上隐隐约约传来凌乱的马蹄声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跳动在黑暗中鬼火般渐渐逼近。


    完蛋！来人了！


    毫无疑问出现在这荒郊野地的绝对是贼兵！


    马蹄声越逼越近火光摇曳得更清晰了。


    她屏住呼吸。就这么瘫在草堆里不动能混过去吗？


    斜眼一看两匹马拴在旁边的歪脖子树上低头啃着冻草尾巴偶尔甩一下。


    万一等贼兵走近马儿被惊了撒欢一叫那自己这俩人还跑个蛋啊？


    林溪忙凑到李世民耳边低声急喊：“二公子！秦王！醒醒！”


    李世民一动不动呼噜声依旧沉稳。


    林溪一咬牙伸手在他脸上“啪！”一声愉悦的脆响。


    李世民猛然惊醒眼睛瞪得溜圆“谁？！”


    本能一个猛虎翻身眨眼间将林溪摁在地上手臂压着她的脖子力道重得喘不过气。


    “我…！”


    林溪攥住他手腕疼得龇牙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挤出低语：“二公子那边儿有人来了！”


    月光下李世民眉梢一挑眼神瞬间锐利低头凑近：“贼兵？”


    林溪费力地把他的胳膊挪开点点头喘着粗气。


    李世民缓缓扭头目光扫向远处小道上跳动的火光猛地一皱


    眉：“咿呀！你咋不早叫醒我？”


    林溪一时语塞脸颊微红“我…我也睡着了…”


    李世民无奈摇头咬牙切齿：“来不及了立刻上马！听我口令一、二、跑！”


    黑暗中两道黑影如飞似箭冲向树下马匹解下缰绳极其利落地翻身上马往山坡下狂冲而去。


    “那有人骑马！一定是唐军细作！抓住他们！”


    霎那间身后贼兵的喊声如炸雷般响起马蹄声轰隆隆逼近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乱晃。


    林溪紧贴马背双手死攥缰绳


    李世民低伏在特勒骠背上眼神如刀嘴里低喝：“稳住！往林子跑！”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箭矢嗖嗖划破空气一支擦着林溪的肩头飞过钉在路旁的枯树上发出“咚”的闷响。


    小道曲折泥土夹杂碎冰马蹄踩得咯吱乱响前方黑漆漆的树林像张开的巨口。


    贼兵的火把映得树影摇晃喊杀声震耳欲聋：“别让他们跑了！围住！”


    李世民猛一勒缰特勒骠人立而起险些撞上横生的树枝。


    扭头冲林溪喊：“你先撤！林子里汇合！”


    他抽弓搭箭鹰目如电月光下瞳孔闪着寒光弓弦绷得吱吱作响。


    嗖、嗖、嗖！”


    箭矢破空冲在最前面的追兵惨叫连连接连滚落下马砸得冻土尘土飞扬。


    林溪往前冲出几步猛勒马缰扭头急喊：“秦王！先撤吧贼兵太多咱们顶不住！”


    李世民没说话面无表情他再次抽箭上弦弓臂拉成满月。


    嗖！箭矢穿透咽喉血雾喷出贼兵像断线风筝般栽下马砸得地面一震。


    林溪咬牙取弓搭箭在二人凌厉的寒风下冲在最前方贼兵纷纷**敌势稍退。


    就在此时一将飞马而出举着火把大喝：“不许退！谁退一步老子砍了谁！给我冲上去！”


    火光映得他满脸狰狞盔甲锃亮喊得声嘶力竭自己却勒马不敢往前上远远吊在追兵后头。


    林溪眯眼一看啐了一口：“那是个当头儿的！距离太远射不着！”


    扭头瞥向李世民嘴角一勾“秦王您显显神技？”


    李世民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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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找死。你不用管我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箭囊抽出一支尾羽粗长、箭镞锋利的重大羽箭稳稳架在弓上。


    弓如满月身形如松双臂肌肉紧绷如铁弓弦发出低沉的嗡鸣。


    那贼将还在百步开外火把晃得人眼晕普通弓手连影子都瞄不准。


    李世民目光一凝箭尖微调牢牢锁定火光摇曳中那贼将的咽喉。


    嗖！大羽箭如流星划破黑暗带着凌厉的呼啸“噗嗤！“一声精准刺穿贼将的喉咙。


    血柱喷涌那将瞪大眼手中的火把摔落地面咕咚一声栽下马砸得火花四溅。


    追兵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四起：“将军**！将军**！”


    贼骑士气大挫纷纷勒马退却十余步。


    林溪咽了口唾沫扭头冲李世民竖起大拇指：“秦王您这箭术啧…简直是神了！”


    李世民收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哼这算什么？少废话扯呼！”


    他一夹马腹特勒骠如离弦之箭冲向密林林溪紧紧跟上。


    身后的贼兵还在咋咋呼呼叫骂追击的马蹄声明显慢了好几拍火光在夜色中摇晃着渐渐拉远。


    两人穿过密林撒开四蹄马蹄狂踏一口气跑到天光见亮确定再无追兵后才勒马停下。


    “哎呀妈！这一晚上可悬的！”


    林溪擦擦额头冷汗披风被荆棘刮得破了好几道口子


    “咋样殿下睡饱没有要不咱再找地儿眯一觉？”


    “嘿！你还真有脸说啊？”李世民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看在你让我多睡那一小会儿的份儿上。这岗占的哼早让你围大营跑十圈了！”


    他眯眼一瞥忽地皱眉“你脸上那血怎么回事儿？”


    林溪一抹脸指尖沾了点干涸的血迹嘿嘿笑道。


    “这个啊祥瑞！绝对是祥瑞！


    秦王您福大命大自有上天庇佑属下这是沾了您的光了！


    要不是半夜被它弄醒咱俩现在估计稀里糊涂被捆成粽子了！”


    “哦？有点儿意思啊！”李世民哈哈一笑歪头促


    狭道，“那我大唐的祥瑞是…”


    “一只老鼠…和一条追老鼠的蛇…”林溪忙找补，语气一本正经。


    “您看，这么大冷天的，居然还有这么勤快的蛇不冬眠？不是天意是什么！我看咱都该给人家供起来。”


    李世民挑眉，“老鼠呢？”


    林溪挠挠后脑勺，干笑两声：“我大概给掐**。”


    “哦…蛇呢？”


    “嗯…我给斩了。”


    “好好好！手可够快的！


    不过你说得对，这事儿有那个‘宣传价值’对吧？回去得赶紧让房郎他们记下来，尤其本王的骑射英姿。


    嘿嘿，刚才发挥还真不赖，你给作证啊！”


    “好嘞！”林溪拍胸脯，咧嘴应道：“那咱今天这巡逻还有点儿收获！”


    “收获大了！”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语气陡然沉稳。


    “宋金刚绝对要往夏县派兵，我已经大概摸清他的行军路线了。这次，咱们坐等鱼儿上钩就够了。”


    他一夹马腹，特勒骠小跑起来，回头冲林溪扬了扬下巴：“走，回营！这回得让那帮贼崽子好好瞧瞧，河东到底是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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