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三年六月，洛阳方面，伤愈归队的李密率领瓦岗兄弟连吹响**号角，几轮浴血冲锋，再次抢下回洛仓，兵临洛阳城。


    兵势之猛、刀锋之利，在精锐集结的中原战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几乎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河南和关中的全部火力，洛阳的老底子被耗得差不多了。


    七月，已成**之末的江南鸵鸟杨广，打出了除骁果军外的最后几张牌。


    令江都通守王世充、河北讨捕大使韦霁、河南讨捕大使王辩等，率大军多路并进，决心群体围殴并一举绞杀中原盟主李密。


    在战火纷飞的洛阳战场，源源不断地吸引并消耗着东方大佬们的有生力量时。


    七月初五，李渊命李元吉留守晋阳宫，自封大将军，亲率甲士三万人从晋阳誓师出征，大旗直指长安。


    这一路上，比吃了德芙还丝滑。


    作为右领军府参军，林溪的正经工作地本该是李世民帐下，没事儿喝喝茶、侃侃战术再捧捧领导，那叫一个美滋滋。


    谁料想，发兵第二天被无偿借调到李渊办公室。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李世民成天闲得浑身难受，蹲帐里数蚂蚁玩；李渊累得手直哆嗦、笔杆子都要干冒烟；


    林溪更是忙得双脚起飞，捧着李渊的委任状往返于中军组织部和各下属部门、兄弟单位之间。


    这么说吧，南下长安的前半截，李渊只做一件事：


    签字！签字！还是特么的签字！


    部队每到一处，当地表忠心、求进步的豪强才俊便浩浩荡荡排起长队。


    李渊当即化身工作狂魔，口问笔书、笔走龙蛇，一天搞定千把号人不在话下。


    “来，汝武艺可观，便为县尉罢！


    “哦，观你文采不俗，授个县丞如何？


    “那边那位，站稳些，莫乱动，县令之职予汝！


    一连数日，丧良心的空头支票像雪花一样飞了出去。


    连个简历都没有，纯看脸啊！


    见识这堪比流水线的高效办公模式，林溪一阵头皮发麻，任命官职跟批发大白菜似的，合着咱这义军刚起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帽子是吧！


    那.这么看来，自己这小破参军，贬值很严重啊.


    对于领导的辛勤工作，温大雅同志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鸡贼地在拍马屁方面另辟蹊径。


    “帝特善书，工而且疾，真草自如，不拘常体，而草迹韶媚可爱。


    “更案遇得好纸，走笔若飞，食顷而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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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借着李渊多年的官场积累和人事优势，大军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然而，好日子终有尽时。


    关中河东地区有两处必争之地，霍邑和河东城。


    霍邑北临汾水，东拒太岳，为南下守险重镇。


    河东城，黄河北岸，汾河下游，扼守关陇与中原要道。


    长安留守代王杨侑，遣宋老生率精兵二万拒守霍邑，屈突通率骁果军数万据河东城。


    估计这南下顺利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七月十四，天降瓢泼大雨一连数日不停，前方道路泥泞难行。


    自从和先锋部队打过几个照面后，宋老生更是直接开启龟缩模式，任凭对面问候祖宗十八代都坚守不出。


    于是，大军被绊在了在距霍邑50多里的贾胡堡七八天，雨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行军在外，每当遇到这种寸步难行的憋屈情况，往往会出现几个问题：


    第一，后方粮草跟不上。第二，谣言四起，军心不稳。第三，内部意见分歧。


    大概黄昏时分，狂风刮得天昏地暗，大片乌云在头顶搅动翻滚，暴雨如注，军帐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内外一片水雾弥漫。


    林溪领着一队巡逻士兵在暴雨中踉跄前行，雨水顺着甲缝劈里啪啦淌下，甲片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脚下泥泞翻滚如粥，靴子踩下去“咕叽


    营地中央的火堆早就熄了，只剩几缕黑烟在雨中挣扎。


    冷风卷着雨水抽在脸上，一趟转下来，林溪感觉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手脚早冻得没知觉了。


    李世民大帐外，几个站岗士兵裹着湿透的毛毡，哆哆嗦嗦地蹲在帐檐下的泥水里，聊地正起劲，林溪走到他们背后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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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这鬼天气，宋老生不出来，咱们也别想动了，粮袋子都快见底了，再拖下去，连老鼠都得饿死！


    ”


    旁边一个瘦高士兵啐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别提了，前头有人说这雨是天老爷看咱们**不顺眼，存心要把唐公淹在这儿！”


    “胡咧咧啥！”一个壮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瞪眼道。


    “老子跟着二郎打西河时，天晴得跟镜子似的！这雨啊，就是老天爷给咱们洗洗身上的晦气，等雨停了，一刀宰了宋老生！”


    “嘿，拉倒吧！”年轻新丁缩了缩脖子，压低嗓子嘀咕道。


    “你们没听说吗？最近营里都传遍了，说刘武周那老贼勾结突厥，要带兵偷袭晋阳！我看大将军再不回师救窝，咱们老家都得让人家端喽！”


    听了这话，周围几个兵顿时脸色一变，面面相觑。满营士兵家眷皆在晋阳，谁不怕后院起火，个个心如乱麻，神色慌乱。


    林溪眉头一皱，抬腿一脚把那新兵踹了个狗啃屎，手按刀柄，怒喝道：“大将军有令，擅议军机大事者，斩！敢在右领军帐口散布谣言，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几个士卒回身一见林溪，忙不迭起身拱手，泥水溅了一身：“参军恕罪，小的们一时嘴贱，再不敢胡说了！”


    “行了！雨这么大，这儿不用你们守，别杵着了，回帐里暖和去吧。”林溪语气稍缓，挥手示意他们散去。


    转身望向雨幕，眉头紧锁，“若是还有下次让我听到，定斩不饶！滚！”


    望着士卒们在暴雨中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背影，林溪低头叹了口气。


    也不怪这帮新兵心思动摇，这一路下来太顺了，既没经过战阵磨砺、心志不坚，又没人传达上级精神、行动不明，军心就是这么乱的。


    但说实话，是进是退、是守是战，领导班子现在都首鼠两端地没个定论呢。


    昨儿大帐里刚争得面红耳赤，个个吹胡子瞪眼，各有道理，就等着李渊最后拍板。


    “阿嚏！”林溪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浑身早就湿得透透的，雨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淌进脖子里透心凉。


    唉，这关键当口，可千万别闹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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