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刘迦论余众彻底溃散。


    李渊下令搜捕逃散叛众，收缴兵器，防止死灰复燃。


    军队行动迅捷，纪律严明。


    步兵列队清扫战场，残肢和断刃丢了遍地，血泥混着黄土粘在靴底，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骑兵四散驱赶逃兵，刀尖挑起丢弃的破枪烂矛，叮当作响，堆成小山。


    军士押着跪地求饶的降卒，麻绳捆手，排成长队。


    远处火堆浓烟滚滚，尸体焚烧的焦臭令人作呕，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晨风中。


    李世民骑马来到林溪身旁，见她依旧胳膊僵直地举着顶插人头的刀，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由哈哈一笑：“吓傻啦？至于嘛。赶紧放下来吧，也不嫌累！”


    林溪猛地回神，缓缓放下酸麻的手臂，满手血迹已干涸，像糊了一层硬壳似的龟裂皮渣。


    刀尖上的人头鲜血流干，眼窝深陷，半张着嘴，恐惧凝固在干瘪的脸上，腐臭混着土腥直钻鼻腔。


    林溪胃里一翻，咬紧牙扭过头，生怕当场吐出来。


    李世民瞥她一眼，笑着摇摇头，从马鞍旁解下一个粗布袋。


    伸手揪住刘迦论的乱发，“哗”地一下薅下人头，丢进袋子扎上口，随手往林溪怀里一扔，语气轻松：“赶紧挂马背上看好了，这可不只是人头，是你的首功！”


    林溪心头一颤，布袋透出片暗红，紧贴着大腿，沉甸甸地晃了晃，发出低闷的撞击声。


    无论如何，这仗，总算打完了。


    其实，哪怕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兵也知道，收拾这种规模的乌合之众，在自己以后的军事生涯中，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有以后的话


    战场清扫完毕，李渊令军队就地休整半日，下午赶回弘化，同时发文赈济被劫掠的州县百姓，积极恢复生产，争取民心。


    林溪也凭着李世民关照下斩获的一颗贼首，在李渊的功劳簿里记下了第一笔，并成功收获领导“此子甚勇，前程可期”的高规格评价。


    最后，在李世民的强烈建议下，获赏战马一匹，并正式成为斥候小队的什长兼二公子亲兵。


    林溪单膝跪地，抱刀行礼：“小的谢唐公赏赐！”


    李渊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情


    很是舒坦：“这又是赶路又是破贼的折腾了好几天总算能好好歇一阵了！”


    转头瞅瞅李世民信赖地拍拍肩头：“二郎啊接下来就剩些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盘踞乡里作乱。你再辛苦辛苦带着林溪他们挨个儿收拾了我这把老骨头先歇会儿喘口气儿。”


    他顿了顿捋着胡子沉声教导道：“注意要怀柔以待安抚民心为上不可滥杀逞威


    李世民闻言一笑拱手朗声道：“阿耶您尽管放心那些**贼草寇根本不在话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卷王老板李二卯足了力气狂干KPI势必要在冬天来临前把陇西一带的烂摊子划拉干净。


    那架势比年底冲业绩的宇宙厂还猛整天马不离鞍、刀不离手带着林溪用马蹄亲切丈量陇西大地的每一寸黄土地。


    林溪算是开眼了没想到竟以这种形式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忙到脚不沾地”——


    怎么有人骑马冲锋还成瘾是吧？


    一天下来浑身骨头颠得要散架晚上往炕上一倒连梦里都是马蹄声和震天的吆喝声。


    可话又说回来训练精良的骑兵PLUS一马当先的牛逼主将在隋末简直是王炸组合。


    所过之处山野间群聚抢掠的贼盗流民远远瞧见这马蹄声烈、尘土飞扬的气势基本就吓得屁滚尿流望风滚蛋了要不就是腿一软扔了破刀烂矛哭着跪地求饶。


    不得不说李二小同志是会享受的。这种马到之处、人皆跪服的感觉属实让人心情舒畅。


    林溪骑在马上晃着脑袋跟在后头都觉得自个儿形象瞬间高大了不少颇有几分“老子也是条汉子”的错觉。


    不过隋朝军队仍是传统的步兵军阵唱主角骑兵虽在李世民手里耍得风生水起可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不小的进步空间。


    打内战自然无往不利可要是跟突厥铁骑硬刚劣势明显——马匹不够精良骑射也不如草原人天生在马背上练出来的狠劲儿。


    与此同时李渊作为总指挥稳稳当当撵在屁股后头巩固并积极扩大二小子的作战成果。


    李世民刚收拾完一处盗匪窝李渊的**就立马跟到位指示下属：


    认真增强本地治理能力严抓治安水平务必严肃落实好民众生产


    生活的恢复工作。


    一边发文赈济灾民开仓放粮一边派人修路筑堡招抚流散的乡民回田耕种。这套恩威并施的路数放出来还真把乱成一锅粥的关右地区收拾得像样了不少。


    再加上陇西李氏的名号确实好使。


    被打散的贼匪和惊魂未定的百姓一听“李唐公”的名头要么老老实实归顺要么夹着尾巴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短短一个多月周边小股流寇清得七七八八乡野间炊烟袅袅地头田间也渐渐有了人影。


    李渊坐在弘化郡衙里端着碗炒青茶看着刚到的捷报咧嘴一笑：“二郎这小子真有两下子。看来这关右十三郡还真没准能折腾出点名堂来！”


    林溪给自己的枣红马起了个响亮又接地气的名字——小苹果。


    这马**色油亮性子温顺跑起来颠儿颠儿的跟她是越发合拍。


    赶路间隙队伍在林荫路边休整时她总喜欢凑到马儿身边轻轻抚着那光滑的马背贴近它水灵灵的大眼睛哼起一首儿歌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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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百灵鸟般美丽的歌喉婉转悠扬的旋律以及温暖热烈的歌词顿时斩获一众围观同志们的热情刷榜。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


    一帮大兵听罢咧开嘴齐声接上：“火火火火火！”


    果然人类对于演唱会的热情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世民闻之脸色一黑


    他皱着眉走过来满脸大写的嫌弃摇头道：“林溪啊你这一张嘴不但污染了我的耳朵伤害了这匹好马侮辱了儿歌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见一帮士兵不知不觉站起身个个满脸乐呵手舞足蹈地跟唱气得猛地一拍大腿怒吼道。


    “有损我军威仪！让百姓瞧见成何体统！都不累是吧？现在所有人拉弓一百次！”


    “欸欸别呀二公子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嘛！”林溪赶紧凑过去嬉皮笑脸地打圆场“您就没觉得这儿歌倍儿提气？一听就让人脚底发痒想蹦跶几下咱士气都能涨三分啊！”


    她挤眉弄眼满脸讨好为了开发军中演唱会这一赚钱蓝海赛道也是不要脸了。


    “哼！下里巴人之


    调，俗不可耐。”李世民昂起头，鼻孔朝天，一脸傲娇地扫视众人，“恕我直言，在座诸位，没人比我更懂音律。尤其是那领兵破阵的杀伐之乐！”


    “那谁不知道，关键也没人比你更懂跳舞啊。”林溪嘀咕了一句。


    “你小子又嘟囔啥呢？不服啊！”李世民扭头一瞪眼，“还有啥悦耳之音，唱出来听听，别一天到晚腹诽我，嘴里没个正经词儿，丢人现眼！”


    “嘿嘿，没有没有，我哪敢不服啊！”林溪摆摆手，笑得一脸无辜，忽地眼珠子一亮，拍手道，“就是突然想起一首歌儿，特别配您这英武盖世的气质！”


    “咳咳，就是对嗓子要求高了点，我努力唱出精髓啊！”


    她两腿一叉，胸脯子一挺，运足了丹田之气，猛地放开嗓子，吼出一声震天响：


    “看铁蹄铮铮，踏遍**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末了，她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道：“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李世民听罢，倒真觉这词曲透着一股气吞山河的豪迈气势，心道：“五百年太久，不如只争朝夕！”


    抬头遥望，目光炯炯，清风拂过衣衫猎猎作响，远处层峦叠嶂沐浴金光，正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


    《旧唐书·高祖本纪》：“高祖总统关右诸军事，讨平叛贼，陇西渐定，民心归附。”


    《旧唐书·音乐志》：“太宗在藩，颇好音乐，及即位，尤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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