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漫枳知道A大是个不错的地方。她自己也看过好几个读研的学校，综合来看，A大是最好的。


    这明明是件好事，可宣漫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江家的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江醉玉回去帮忙了，已经好几节课没来上了。


    她不是很懂公司的事，但是看江醉玉的样子，应该挺棘手的。


    如果她去A大读研，她和江醉玉就势必会分开。江家的公司在国内，他不可能跟着她出国。


    宣漫枳攥住了那封推荐信，有些烦恼。


    可哪怕不去A大，剩下几个符合她需求的，也通通在国外。


    这个国她是非出不可。


    可三年的异地时光，带来的会是什么？宣漫枳不敢想。


    她暂时瞒下了这个事。江醉玉正为公司的事情头疼，她不想再为这个事让他烦心。


    大四一整年，江醉玉都忙得脚不沾地。大学生活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匆匆落幕。


    宣漫枳拿到了A大的offer，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江醉玉开口。


    江醉玉对此始终一无所知，直到他看到了宣漫枳抽屉里的入学材料。


    “你要出国？”


    宣漫枳的心跳停了一拍。


    “为什么不跟我说？”


    江醉玉的语调里涌动着愤怒。


    为什么连提都没有提过？他不是她男朋友么？


    难道她是觉得她要读研，他会不支持她么？


    难道她未来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他吗？所以他不需要知道！


    “宣漫枳，”江醉玉站在柜子旁，手里攥着那沓入学材料，用力地甩到了桌子上，“你要出国留学，为什么不跟我说？”


    宣漫枳颤声道：“我……”


    她要出国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木已成舟。


    她早一刻提，江醉玉就要早一刻承受分离前的痛苦。


    她希望她出国前的最后一段时间，他是开心的。


    不用思考未来不可测的变数，也不用每一天都过得像是最后一天。


    见江醉玉生气，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时候说什么都像在辩解。


    “对不起……”她最后道。


    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江醉玉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今天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走之前么？！”


    宣漫枳的心狠狠瑟缩了一下。


    江醉玉忽然感觉很无力：“这么大的事，你一点也不打算让我知道吗？”


    江醉玉看着女孩不知所措又恐慌的眼神，心痛无比：“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从申请学校到拿offer，这么漫长的一个过程，那么多次机会……你一点都没有想过要跟我说一声吗？”


    “你觉得我会阻拦你留学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宣漫枳有点慌了，弱声道：“不是这样的，你别激动……”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江醉玉会拦着她，不让她去。


    除了不想让两人都经历分别前的痛苦以外，她也不能不考虑现实因素。


    距离、时差、压力、孤独感、想触碰却碰不到的人……她有点害怕江醉玉跟她分手。


    哪怕有一点点可能，她也不想这分手来的这么快。


    “你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既然你的未来计划里没有我，也根本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江醉玉看着她，眸中沉痛无比。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由他来说：“我们……分手吧……”


    不敢再看女孩的眼神，他走出门的那一刻，已是心痛难忍。


    江醉玉走了后很久，宣漫枳还恍惚地站在原地。心脏像被用力锤了一击，好半晌还缓不过神来。


    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一点点攀上心脏。她一点一点的，滑坐在地上，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脸埋进了膝盖了，肩膀发出细小的战栗与抽动。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跌跌撞撞地去柜子里翻出纸袋捂住自己的口鼻。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


    宣漫枳一遍遍给他打电话过去。


    江醉玉看到通话页面上显示的“亲亲宝贝儿”，狠了狠心，一把挂掉。


    他关了手机，仰起头对着酒瓶猛灌，酒液顺着他下颚滑下，顺着脖颈流入领口。


    湿滑又冰冷的酒液将肌肤与布料黏在一起。


    江醉玉把酒瓶“砰”的一声磕在酒桌上，对着酒保道：“再来一打！”


    他在黑镜里烂醉如泥，意识不清，到最后连钱也没付。


    所幸酒保认识他，才帮他垫了这几日的酒钱。可也没法看着他这么继续喝下去，他打电话给他朋友的时候，从醉倒的江醉玉口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宣漫枳”三个字，还有什么“不分手……”


    他知道宣漫枳是和江醉玉经常一起过来玩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原来是失恋了啊……


    身边的朋友得知消息陆陆续续赶过来，看见江醉玉酩酊大醉，邋遢透顶，宛如流浪汉一般的样子都惊了，问酒保怎么回事。


    酒吧耸了耸肩，把从江醉玉口中听到的醉话告诉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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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玩的人中，所有人都知道江醉玉这个人潇洒，会玩，还有点唯吾独尊的气质，很少会把什么人人放在眼里。


    这世界上能撼动他，影响他的人很少。


    他们以为失恋嘛，很快就会放下的。结果一听江醉玉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天了，每天就是喝酒、喝酒……


    酒保话音未落，江醉玉又拿起一瓶酒往嘴里灌。


    看他这副要把自己喝到胃出血的样子，他们才反应过来——


    他这回是真栽彻底了啊——


    “别再喝了！”梁逊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别管我！”江醉玉一把把酒瓶拽过来。


    “叶闻舟找你。”梁逊说。


    宣漫枳离开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叶闻舟找上了江醉玉。


    “这是她以前留在我这儿的信。”叶闻舟把一个信封朝他推过去，“说是让我走前最后一天给你。”


    “……”


    宣漫枳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惊觉她在离这座城市，以及那个人越来越远。


    这个世界很好，可宣漫枳觉得跟她之间，总是隔了一层雾，伸手，什么也摸不到。


    直到遇见江醉玉，才像有了实感。


    车窗外的景色在她眼里一点点斑驳褪色，像是她不可挽回的离开。


    江醉玉撕开信封，揭开火漆印，把信展开。


    亲爱的：


    我纠结过很多次，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但最后还是想瞒着。


    我要去A大留学了。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


    我知道你因为公司的事很辛苦，不想拿这事再来让你分心，不开心。


    也怕三年之期太长，你等不到我回来。


    如果你想分手，我可以理解。


    但最后这段日子，我希望是开开心心的。


    我不想分手。


    我讨厌离别。


    我爱你。


    看到最后几个字，江醉玉握着信的手像个癫痫病人一样止不住颤抖起来。


    原来她只是太没安全感。


    原来她是那么在意他。


    他说分手的时候，宣漫枳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关门走的时候，她哭了么……？


    他想起宣漫枳一遍遍打来，又一次次被他残忍挂掉的电话，感觉胸口闷痛的快要炸开，喉间酸涩无比，他俯下身，捂住脸，一滴眼泪从他眼睛里滑了出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号码，声音沙哑而坚硬：“给我订最快的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