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吃饭。”随着柳大姐一声招呼，热气腾腾的铜锅被端上桌。


    一看，那品类还真不少。牛羊卷色泽鲜亮，纹理清晰；白菜颗颗翠绿，清甜无比；萝卜白嫩，汁水充盈……


    桌上，铜锅中热气直冒，骨头汤翻滚油亮。那鲜香气，勾得人恨不得立刻拿上碗，喝上几口。


    见机会难得，苏浅浅特意从院中，挖出埋藏已久的桃花酿。


    王寡妇瞧见，激动地搓了搓手，“终于舍得拿出来了，上回我可是求了你好半天，才讨上一口。”


    “你还说，要是不管着你点，岂不是要翻了天。”柳大姐将碗筷摆好，轻轻在妇人额间点了两下，“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贪嘴，将整整一壶桂花酿喝了下肚。三更半夜，硬是将我从床上扯起来跳舞，我不跳啊，还要坐在地上耍无赖。第二日，小芸都差点没起来去学堂。”


    王寡妇一张脸爆红，急忙上前捂住其嘴巴，语气讨饶，“哎哟，那次是意外嘛…这次，我保证，绝不多喝。就一杯，就一杯。”


    侍卫们没料想到还有此等趣事，绷着一张脸，想笑不敢笑。


    “外人面前，给我些面子，”王寡妇朝柳大姐眨眨眼，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咳咳…大家随意坐，吃饭，吃饭。”


    此话一出，众人才寻好位置坐下。


    白玉酒壶倾斜，馥郁桃花香气充盈鼻尖。苏浅浅举起手中酒碗，看向大伙儿，“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山高路远，各位路上当心。若日后，再聚于城中，来寻我便是。今日，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说罢，一口饮净碗中酒。


    “好，苏肆厨豪爽！”


    “我们也干了。”


    “哈，好酒。”


    ……


    汤底翻滚，牛羊肉不过几秒便漂浮其上。裹上料汁，一口下去，肉香混着酱料的鲜甜，让人直呼过瘾。


    “这肉真是不错，新鲜得很。”王寡妇眉目舒展，又往小芸和彤彤碗中，夹了一大筷。


    “那是自然，这肉啊，可是李屠夫…”


    “咳咳，”王寡妇耳尖通红，还不待少女话落，便充匆忙打断，“我看后院还有不少肉，我去添置些。那个，哪桌要肉，和我招呼一声。”


    “王姐姐，我们这要。”


    “我这也要一盘羊肉。”


    “再来两盘！”


    苏浅浅和柳大姐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幅度，吃起萝卜来都更清甜了几分。


    “多加些萝卜下去，煮久些好吃。”苏浅浅前脚指挥着狗牙下菜，后脚见彤彤酱碗中不少辣椒，急忙叫停，“等等，我给你去调个不辣的，莫要再伤着嗓子。”


    穆尔见此场景，心中温情满满，目光不由得追随少女身影。只是这看到一半，视线被一张冰块脸给牢牢挡住。穆尔往左，狗牙便往左；穆尔往右，狗牙便往右。挡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未漏出。


    两人视线相撞，淡淡火药味弥漫。


    “不是，”苏浅浅刚端着碗料汁回来，见两人以一诡异姿势面对面，不经疑惑，“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穆尔一听，不顾后者挣扎，牢牢将人拥入怀中，“那是，我们两可是一见如故。”见身旁人没有反应，用力捏了捏狗牙的肩膀，小声开口，“你也不想，让浅浅担心吧？”说完，脸上扬起一抹笑，加大了音量，“狗牙兄弟，你说是吧？”


    狗牙强压下心中不满，强扯出个笑，咬牙切齿，“是啊。”


    “那便好，见你二人如此，我便放心了。赶紧吃吧，吃完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狗牙往穆尔碗中，夹上一大筷肉，语气别提有多嘚瑟，“是啊，多吃一些，明日还要赶路呢。”


    “多谢，狗牙兄弟，”穆尔也不恼，将碗中肉悉数夹如口中，“真香。”


    殊不知，这姿势，在其余三人眼中暧昧有加。两人本就揽在一起，距离及近。这一互动，和那蜜里调油似的，活像在演那偶像剧。


    苏浅浅、王寡妇和柳大姐，唇边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眼睛亮晶晶地瞧向两人。


    小芸和彤彤有样学样，也抬眸望去。


    待穆尔和狗牙一抬头，差点被那几道明晃晃的视线闪瞎了眼。两人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将身子分开，飞快坐定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一闹，就算是再看不过眼，也不至于在面上说开。


    穆尔将碗中添满酒，向几人举杯，“这几日，多谢你们的招待。这碗酒，我敬你们。愿百味轩蒸蒸日上，日进斗金。”


    “穆尔王子客气了，那就借你吉言。”


    堂内，气氛正好。日落西斜，光辉别样。


    翌日一早，苏浅浅便将狗牙从榻上叫起。结果，一回头，就见三人整整齐齐站在自己身后。


    “你们…”


    王寡妇嗔怪看她一眼，撸起袖子准备烧火，“又打算背着我们，偷偷干活？”


    “你忘了，我可是店里的擀皮大师。没有我，这包子能包好吗？”柳大姐手拿擀面杖，朝苏浅浅扬扬下巴。


    “还有我，”小芸举起手，“我要给彤彤准备礼物。”


    “好，”苏浅浅眼眸微微湿润，干劲十足，“开干！”


    若说，在路上有何食物储存得久，还有别样滋味，大列巴首当其冲。


    王寡妇从屋中取出一布袋，递给少女，“昨日，送来的精面。”


    布袋刚一打开，浓郁的小麦香直冲鼻尖。面粉表面呈微黄色，丝毫没有结块现象。苏浅浅手掌轻轻一捧，粉感细腻、顺滑，用力一捏，粉团在手中飞快散开，“这下稳了。”


    烤箱用柴火预热，便可开始制作面团。


    鸡蛋、精面、全麦面粉按比例混合，加入一勺盐，少许牛奶搅拌成团。其中，黄油是增香的关键，既能使面团更加光滑，也能添加风味。


    做大列巴的精细之处，就是不能贪多。因其面团水分含量极少，揉面时需要十足的力气。


    柳大姐刚擀完包子皮，转了转手腕，哪知一掌下去，差点没推动，“哟，倒是小瞧它了。”


    “要不，我来？”


    “不行，”柳大姐了当拒绝，袖子微撸，在手上撒了把面粉，“今日，我倒要它看看谁更厉害。”


    三人见其如此，便转头包包子去了。


    哪知，刚包没一会儿，就听背后框框作响。


    几人一回头，就见柳大姐开了狂暴模式般，手臂青筋暴起，面上仍是一副岿然不动的神情。只见那面团，在妇人手中和团棉絮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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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抛下揉，哪还有一点干性。


    苏浅浅唇瓣微张，呆愣在原地，手中包子径直掉到篮子中。


    平日里，哪见其如此彪悍之姿，王寡妇在一旁啧啧称奇，“还当着是小瞧柳妹妹了，若是不当厨子，去耍花活怕是都能挣不少银子。”


    狗牙则是趁两人转头的空隙，赶忙将手中四面漏风的包子藏至身后，拿起一张新包子皮，临摹起来。


    两人刚感慨完，就见板子上又多了两个形状精美的包子。


    “不错啊，进步神速。”苏浅浅满意地拍了拍狗牙的脑袋，一低头发现，自己落下的包子被少年重新拾了起来，还包了个漂亮形状。


    王寡妇余光瞥到一旁残骸，会心一笑，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待面团揉至表面光滑，醒发至一倍大后，分成等分大小，送入烤箱即可。


    一盏茶后，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箱，那虔诚的态度，和举行什么神秘仪式别无二致。


    “这玩意儿，真能烤吃的吗？”王寡妇左看右看，一脸新奇。


    “那是，相信我。”苏浅浅打开门，撤出柴火，再将大列巴放至烤盘上，一气呵成。


    “再不济，我有的是力气，再揉面就是了。”


    三人一齐看向柳大姐，那身影都伟岸不少。


    “苏肆厨，菜送来了，来点下数。”麻子脸的呼喊声从后门传来，带着车轮压过雪地清脆的声响。


    苏浅浅手随意往围裙上一擦，拿起账本便往后门走去。


    其余三人，烧水的烧水、添柴的添柴、蒸包子的蒸包子。


    这一忙活起来，就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几人才有时间坐下来歇口气。


    刚坐下，王寡妇便发觉到不对，“你们有没有闻到，好像有股淡淡的糊味？”


    “是吗？”柳大姐试探闻了两下，“没有啊，是不是你闻错了。”


    “估计是你太累了，”苏浅浅随意摆摆手，拿过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先吃包子垫吧两口，饿死了。”


    狗牙拿包子的手要下不下，一脸犹豫地看向苏浅浅。


    “有事直说。”


    “你们是不是忘了，烤箱里还烤着东西。”


    此话一出，苏浅浅手中盘子一飞，只听一声清脆的国粹，一道身影飞奔而去。


    柳大姐眼疾手快，稳稳接住盘子，“呼，还好。”


    果不其然，那大列巴拿出来，哪还有个面包的样子。若不说是吃的，还以为是哪掏出来的黑煤炭。


    王寡妇看着一坨黑棒，神色复杂，“这…还能吃吗？”


    “没事，就当测试这烤箱的脾气了，”苏浅浅抬眸看了看天色，松了一口气，“时间尚早，再烤一盘绰绰有余。”


    那黑色的失败品，孤零零地放在一旁，无人问津。


    半个时辰后，大伙儿吃饱喝足，便到了要出发之际。


    苏浅浅打开烤箱，浓重的小麦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奶香；大列巴颜色均匀，开口处气孔大小匀称，一看便十分成功，“太好了，成功了！”


    穆尔前脚进院，刚想和苏浅浅说上两句，结果转头怀中被塞了个篮子。


    “你等等，还有东西要给你。”说罢，那抹窈窕身影飞快跑进屋内。